“姐姐,再往上一点贴，左边……嗯嗯，就是这里。”
黎旭笙站在距离大门旁边的不远处指挥着,时不时纠正一下贴春联的位置。
黎菡语踩在小板凳上面亲自动手。
她脸颊被冬日的寒风吹红，却带着欢快的笑意。
黎轻舟则坐在轮椅上拍照纪念。
没过多久，黎菡语贴好春联,又将黎旭笙的小红灯笼也挂在屋檐下。
——红彤彤的灯笼和春联、老宅砖瓦,映着尚未完全融化的雪景，别有一番年味。
让人瞧了，心情便不自觉地变好舒畅。
黎轻舟让妹妹和弟弟并排站在老宅门口，要为他们拍一张新年照片。
相机“咔嚓”一声。
两人的影像定格——黎菡语蹲在地上抱住黎旭笙,相似的面容上是同样灿烂开心的表情。
黎菡语想走上前来让哥哥也拍一张。
但她刚动作，神情就变为惊讶,与此同时,黎旭笙的表情也突然惊喜。
就在黎轻舟不解之际,伴随着黎旭笙喊“柳叔叔”的声音，一双熟悉的手轻抚上他的脸颊,温暖且干燥,令人感到安心的气息也随之缭绕而来。
黎轻舟先是一愣,随即惊喜转头：“阿淮！”
他身后的人不是柳泊淮又是谁。
柳泊淮眉眼柔和，应了声,继续用掌心暖着黎轻舟凉凉的脸颊。
他穿着黑色大衣、皮靴,旁边立着行李箱,显然一下飞机就来到了西城。
黎轻舟忍不住在柳泊淮温热的掌心里蹭了蹭，待到黎菡语带着黎旭笙走过来时,他离开稍许,问道：“今天过年,你怎么会从国外回来？”
[难道阿淮的家人也跟着一起回国，在国内过年？]
回应黎菡语和黎旭笙的问好后，柳泊淮道：“第一个新年，想回来和你一起过。”
第一个新年？
——是他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新年吗？
黎轻舟微抿嘴角，笑意不禁弥漫在眼底。
他不免握住柳泊淮仍旧覆盖在他脸颊上的手，热意好似自两人相触的掌心一直传递到心里。
冬天，一点都不冷了。
黎轻舟轻声道：“阿淮，要和我一起回家过年么。”
[你在我身边，我们就和爷爷正式说起，就今天。]
…………
国外，柳家。
郊外的天气晴朗，今日难得没有大风，夏青婉让人搬了摇椅在院子，躺下晒会儿太阳。
不一会儿，柳夏徽从房间里出来，蹲在夏青婉身旁，叫了声奶奶。
夏青婉睁开眼睛，侧头笑道：“怎么了？”
老人头发挽起，发间夹杂着不少银丝，面容和蔼。
她身上盖着一件刺绣花样的毛毯，带着皱纹的双手从其中伸出，拍了拍柳夏徽覆上摇椅的胳膊。
柳夏徽为她拉了拉稍许滑落的毯子，疑惑问道：“奶奶，三叔怎么没有吃个年夜饭就走了？”
“是公司出了什么事情吗？”
今早一看，三叔不见了。
柳夏徽懒得搭理柳景沅一家，便跑来找夏青婉。
夏青婉闻言笑了笑：“公司没出什么事情，是我让你三叔回去的……”
——身在国外，心都已经飞到国内去了，眉目间的思念都藏不住。
她还是第一次见小儿子这个模样。
前天晚上，两人交谈至半夜，该说的都谈论一遍。
夏青婉虽然上了年纪，但头脑手腕都还在，于是替柳泊淮接下他在国外要处理的事务后，就赶小儿子走了。
快去谈恋爱，别在这儿碍她眼。
柳夏徽不解，公司既然没出事，三叔为什么回去？
然而夏青婉却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胳膊，不说了。
柳夏徽陪老人在外面晒了会儿太阳，之后才一起回屋。
……
西城黎家老宅。
客厅里开足暖气，老管家和保姆等不相干人员都暂且出去了。
就连黎菡语和黎旭笙都在老爷子开口下回到楼上。
黎轻舟在一旁，沙发上只有两人，黎老爷子和柳泊淮。
哦对，黎老爷子身边还有服务一号的存在。
服务一号手持巴掌大的小扇子，为老爷子扇扇风，仿佛在去去火气，眼睛里冒着疑惑的光芒，嘴里劝着：“爷爷，这是冬天，扇子要夏天用，不能吹风风。”
服务一号听从命令，不得不扇扇风，但该劝还得劝。
黎老爷子没说话，他心口热，实在是刚才知晓的消息太过令人震惊且难以置信。
怪不得孙子昨天欲言又止，却原来……
黎轻舟这时开口让服务一号停下扇扇子的服务。
他道：“爷爷，对不起，没有提前和您说明我已经有喜欢的人。”
“我喜欢阿淮，爷爷。”
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坐在轮椅上，两人的手却相互交握，亲密不已。
黎老爷子的脸皮子抽了抽，为黎轻舟对柳家三爷的称呼，也为他们现在的姿势。
这谁能想到……
柳家三爷可比他孙子大上不少。
黎老爷子从前看重柳泊淮能力非凡，手段不俗。
虽然年纪较他小许多，但老爷子言语之间却是将其放在平等地位，欣赏不已。
今天再看，怎么都不顺眼了。
[本想春节过后再对爷爷提起这件事情，但现在既然阿淮来了，就要正式介绍。]
——气泡里的小人握拳，表情正经不已。
柳泊淮道：“黎老先生，冒昧打扰了。”
茶几上堆放着不少礼物，有柳泊淮为黎老爷子、黎家姐弟和黎轻舟准备的，也有夏青婉为黎家人准备的。
其中，夏青婉为黎轻舟准备的礼物被摆在明面上。
柳泊淮之前不着痕迹的特意指出，让黎老爷子反应过来——他已经向母亲讲明两人之间的关系，而夏青婉并未反对。
黎老爷子捂了捂胸口，缓缓冲击，随后慢慢开口道：“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他的孙子什么时候被柳家三爷拐走了？
黎轻舟回答：“前不久，爷爷。”
“我本想春节后挑个时间再告诉您，但阿淮回国，他一个人……我想他来家里过年。”
看爷爷的样子，好像是有被吓到。
不过，服务一号的扇扇风还是管点用，黎老爷子现在的脸色就好多了。
黎老爷子既然接受得了孙子喜欢男人，再接受孙子喜欢的男人是柳家三爷，也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
于是，他同意柳泊淮在黎家过年。
其后悄悄给杨家去了一通电话——初三吃饭取消，礼物全部退回，并且作出补偿。
但黎老爷子不知道，这却引起杨家二少爷的兴趣和好奇。
他性格一向迎难而上，虽然明知道黎家少爷对他没有兴趣，但还是想来瞧上一眼。
更何况，他去看了人工智能机器人比赛的视频，黎家大少爷轻舟……长相是他的菜。
柳泊淮拉着行李箱去客房整理，黎轻舟本想跟着一起去，但黎菡语和黎旭笙这时从楼上下来，叫住他。
黎旭笙还懵懵懂懂，黎菡语却明了了。
她让弟弟去吃小点心，来到黎轻舟身旁问：“哥哥，爷爷……爷爷他没有反对吗？”
她在楼上时提心吊胆，贴着门边，生怕听见楼下传来摔东西怒斥的声音。
但出乎意料，楼下全程安安静静。
而下来后，柳先生竟然要住在黎家，一起过年了。
黎轻舟道：“早前和爷爷提过……”
他略微解释一下。
黎菡语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黎轻舟看着她，眼睛黑白分明，没说话，静静的，却让黎菡语觉得好似有种期待在里面。
她不禁道：“哥哥和柳三爷在一起幸福吗？如果哥哥开心幸福，一切都好。”
黎轻舟柔和了眉眼，轻声说：“再幸福不过。”
老管家和保姆等人重新进来做事。
过年都是硬菜，需得早早就准备出来，他们对家里多出来一人虽然好奇，但也不会过多询问。
况且，柳先生曾来过几次，也不算什么陌生人。
老管家观察黎老爷子的神色，之后有些猜想，可却不敢确认。
等他在走廊一处瞧见大少爷和柳先生亲密姿态时，心情和黎老爷子一样，起起伏伏过了个遍。
黎家老宅屋内暖气十足。
柳泊淮收拾好行李出来，手中拿着一个要送他的礼盒，身上就只穿着一件薄衫。
黎轻舟穿着红色高领毛衣，更加衬的皮肤雪白，眉眼的黑，唇色的红……相互交织在一起，叫人移不开目光。
黎轻舟见他这样穿，便问道：“不冷吗？”
屋内虽然有暖气，但也没谁就穿着薄衫出来，他伸手要柳泊淮过来。
柳泊淮走进，俯身。
黎轻舟的手便摸上他的脸，淡青色的血管在手背上，而掌心温热，仰头，长长的睫毛卷翘弯曲，仿佛划过柳泊淮心尖。
柳泊淮嗓音低了低，应声：“不冷。”
怎么会冷，他热的厉害。
[阿淮的皮肤真好。]
——气泡里的小人眯起大眼睛，脸颊浮红。
摸了又摸。
柳泊淮乖乖不动。
黎轻舟没忍住，凑上前去啾了下，准确吻在唇上，走廊另一头发出声响，他回了回头，没发现什么。
[刚才是不是有人过去？]
——气泡里的小人疑惑挠头。
黎轻舟后知后觉，在家里，他好歹要矜持一下。
正要松手，柳泊淮却按住，低声道：“轻舟。”
“嗯？”
黎轻舟回头。
霎时，一个深·入·的·吻落下……
礼盒挡住两人，却挡不住一点春色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