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雷抱着双膝,都快睁不开眼睛了,皇甫云依旧跪的笔直:“三弟,你赶快回去睡吧!”
皇甫雷揉了揉眼睛,有些疲倦的说道:“我要陪着二哥,你跪了这么久都没说累,我才不回去睡觉呢!”
“你以为你二哥我真的是铁打的,不会累吗?累是自然会累的,但是,我要挺到爹主动来让我回去睡觉!”
“爹这么爱面子,说让你一直跪到你肯承认错误为止,怎么可能主动来取消对你的惩罚呢?”皇甫雷是同情死他这个固执的二哥了。
“我还真不信了,爹会舍得让自己的儿子跪那么久,更何况,他知道我不会承认错误的,何错之有啊?除非爹真的狠心,让我一直跪着,反正我是不打算认错的!”
皇甫雷无奈的摇摇头:“你嘴硬到底吧,我的二哥!”
却在这时,妙儿走了进来,笑着说道:“老爷说了,明天风少爷和大少奶奶从江家堡回来了,让云少爷可以不必再跪了,回去睡觉吧,保持一个好的状态来迎接他们!但是第二天早,老爷需要你的解释!”
皇甫云很得意的笑道:“看到了吗?三弟,我说爹没这么狠心吧,他向来对我都是嘴硬心软!”
皇甫雷被他得意的样子给逗笑了。
妙儿却笑道:“老爷可真的是打算让云二少爷你跪一整夜的,还不是夫人为你求的情!”
“有娘的孩子是好啊!”皇甫云刚想起来,却疼的龇牙咧嘴,“三弟,快扶我起来,双腿麻的,好像没了似得!”
“月蓉和月柒一直在北厢苑门口等着呢,云少爷你要是不回去啊,她们两个没准在门口站一夜呢!”妙儿说完,便先离开了。
皇甫雷一边扶起皇甫云,一边说道:“你看看,还是月蓉和月柒好吧!你再看看你那个什么凤绫罗,她肯定早已舒舒服服的在睡梦了,却要你一个人来受罪!”
“别说了,三弟,我心甘情愿的!”皇甫云苦笑道。
“好好好,我不说了,这是你的事情,又不是我的事情!”皇甫雷闷闷不乐的说道。
江家堡。
至今日,江圣雪的伤已经完全康复了,虽然身留下了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痕,但这并不影响皇甫风和她之间劫后余生的感情。
而今日,阳光明媚,秋高气爽,皇甫风和江圣雪去红妖阁特意跟殇婆婆辞行之后,才着手准备,即刻启程回桃花山庄。
又要一次与女儿分离,常乐显然有些不舍,但也不能太过伤心,只得强颜欢笑:“本来想送你们到门口的,只可惜我的身子不允许,路一定要小心,回到桃庄之后,立马捎信过来报个平安,知道吗?”
“知道了,娘,你一定要按时吃药,好好地养病,下一次我和夫君再回来的时候,还要和娘一起去后花园赏花呢!”江圣雪的眼圈也泛红了,却也是强颜欢笑的。
皇甫风扶起江圣雪,对常乐恭声道:“娘,我会照顾好圣雪的,请您放心!”
“时候不早了,赶快出发吧!”常乐不舍的说道。
但算万般不舍,泪眼婆娑,终究还是要一别的,江圣雪嘱托明玉一定要好好地照顾自己的娘亲。
而甜儿也跟满月和玉翘哭哭啼啼的道了别。
江家堡的城门门口,马车早已备好。
来相送的人,除了江池,常欢,五大高手之外,还有江家堡所有的百姓,热闹非凡。
“爹,你们回去吧,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多陪陪娘!”江圣雪不舍的说道。
江池慈爱的笑着:“放心吧,圣雪,江家堡的事情,你都无需担心!回到桃花山庄之后,替我向皇甫兄带声好,还有月贞妹子!”
江圣雪笑着点点头。
趁着江池和皇甫风说话的时候,常欢把江圣雪拉到了一边,从怀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江圣雪:“替我跟皇甫云问声好,这封信,麻烦表姐你,交给她了!”
江圣雪看到面的署名之后,笑道:“一品红,原来你让我捎去一封信,是给一品红姑娘的啊!”tqr1
常欢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反正,表姐你交给她是了,要烧要撕,是她的事情了!”
“为什么会烧掉撕掉的?常欢,你别想得这么悲观嘛!”
“你不了解她的性子,高傲的很,倔强的很,我又不是没见识过,反正信我是写了,也给她了,看不看是她的事情了!”常欢故作高傲不在意的说道,其实江圣雪猜得出,他此刻的心情一定很紧张很复杂。
江流沙站在城墙之,一身金色劲衣,被秋风吹得扬扬欲起,那身影,看起来是那么单薄,是那么寂寞。
而江圣雪和皇甫风他们的离开,道别,似乎也遗漏下了江流沙这个人。但是其实皇甫风和江圣雪的心里,都没有忘记江流沙,只是知道她的心意,害怕让她来送别会更难过,却不知,江流沙打从心里愤恨他们,因为连她最后可以与皇甫风见一面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看着他们的马车飞奔离去,第一次,江流沙觉得,这座江家堡,像是一座牢笼,囚禁自己,囚禁自己去追寻爱情的地狱。
他们的热闹,都与自己无关,江流沙,从来只是个局外人。
皇甫风走了,再也不会有人陪自己练武了。
皇甫风走了,也不会再有能让自己轻松去笑的人了。
皇甫风走了,他和他的妻子江圣雪一起走了
江流沙原本是个愤恨世俗的女子,此刻她像是尝尽了人间冷暖,痛失了最爱之人一般,醉倒在了亭子里,那个与皇甫风第一次正式见面的亭子里。
常欢见她醉醺醺的倒在亭子里,只好将她抱回她的房间。
还吩咐江流沙房里的丫鬟琴儿去厨房里煮一碗醒酒茶。
江流沙躺在床,胡乱的抹着眼泪,醉醺醺的咳了起来。
常欢忍耐着刺鼻的酒味,扶她起身喂她喝水。
江流沙靠在床边,有些难受的锤了锤自己沉闷的胸口,看了一眼常欢,又轻轻的闭了:“别以为你把我送回房间,我会感激你!”
“我决定把你送回房间的那一刻,没指望你会感激我。”常欢毫不在意的说道。
江流沙喝的醉眼朦胧,却还是那么高傲,难怪皇甫云会说她像是从皇宫里走出来的公主。
过了半晌,常欢还以为江流沙睡着的时候,却突然听见她问自己:“常欢,你想离开吗?”
“离开哪里?”
“江家堡,然后不再回来!”江流沙沙哑的沉声道。
“从未想过,因为我不知道离开江家堡以后,还能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在江家堡!”
常欢挑眉问道:“为什么你这么想离开?在江家堡里,虽然没有人给你真心,还要忍受孤独和寂寞!但是,吃不用愁,穿不用愁,更不用担心露宿街头,还有丫鬟下人的服侍,有什么不好的?”
江流沙冷笑一声:“你还真是容易满足啊!”
“那是你太贪心!”
“我真的很累!”
“爱皇甫风很累?”
江流沙冷冷的看着常欢,她还不习惯将自己的脆弱展现给别人欣赏:“你根本不会懂我的处境!”
“我们的处境有何不同?”
“我是曾经陷害过伯父的弟弟的女儿,而你,却是伯母最疼爱的弟弟的儿子,这本来注定了我们处境的不同!”江流沙有些激动的说道。
常欢笑道:“你只是想太多了而已!你怎么不想想,问题是出在你自己的身呢?你用自尊伪装起来的高傲,把每个人都看做是要伤害你的人,久而久之,谁还会把真心交给你?”
“那你呢?难道不是这样么?我们在一起说话,从没有像今日这般多!”
“你记得这么清楚,说明你还是在乎!我知道表姐和皇甫风的离开,让你觉得伤心难过,以后想喝酒,我陪你!”
江流沙的眼闪过一丝欣慰,只有死对头,才能了解你内心的伤痛,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皇甫风欠我一顿酒,所以昨天晚,皇甫风来找我喝酒,他说,不要对他再抱有任何希望,让我彻底死心,我答应他了!”
“但是,你并没有死心!”
“没有死心,心,却死了!我认定了皇甫风,这辈子不会改变了,每个女子,都希望嫁给一个自己心目的英雄,恰恰皇甫风是我和江圣雪心的英雄,而江圣雪成功的与他结成夫妻,我却被淘汰了,我注定要孤独一生!”江流沙冷冷的笑道,“你知道,我最恨谁吗?”
常欢摇摇头:“我不知道,如果是你自己,是圣雪表姐,你也不会问我这个问题!”
“呵呵,是伯父!他是我又爱又恨的人!”
“为什么?”常欢感到无的惊讶。
“如果伯父的女儿是我,不是江圣雪,那么现在嫁给皇甫风的人,是我江流沙了!”江流沙难过的低语,却又痛苦的说道,“可是,他却是收留我的人,也是,最像我爹的人!”
“你居然这么想!”常欢突然有些同情江流沙了,她的内心,一定很痛苦。
这时,琴儿端着醒酒茶进来了,常欢起身说道:“早点休息,江流沙,我先走了!”
在常欢走出房间的时候,江流沙突然高声道:“常欢!”
“嗯?”常欢轻轻地回过头。
“谢了!”江流沙没有表情的面容却突然多了几分不属于她的温柔。
“不容易啊!”常欢勾了勾嘴角,将门关好之后大步的离开了。
喝过醒酒茶之后,江流沙更衣沐浴,却突然清醒了不少,再也睡不着了。
这一夜她孤枕难眠,她不甘心,此生真的要在思念度过了吗?
一世葬,生死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