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季和薛礼再次骑马来到了灾民聚集之地。
只见陈镇带着三四十名庄户,正在给那些依旧窝在窝棚里的灾民们说着什么。
“陈叔,怎么回事?”张季到了近前,下马问道。
陈镇过来低声说道:“郎君,该说的某都说了,可这些灾民就是不动弹啊!”
张季看了看最近的一个窝棚,快步走了过去。
看着窝棚里那十几双木然却又带着警惕盯着自己的目光,张季暗叹口气和颜悦色的问道:“你们莫要慌张,某不是坏人!某是来接你们去那边庄子上的。那里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住处,比这里强多了!你们赶紧跟某走吧!”
可是,张季温柔的说完了这番话后,那窝棚里的十几人却是纹丝未动,也没有搭腔,只是眼中的警惕之色愈发浓重了。
张季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自己这可是来带他们去庄子上寻活路的啊?
就死按时不愿意去,起码也得有几分感激之色吧?
可你们一个二个的瞧坏人一般的看着某,这又是什么意思啊?
张季以为这些人被冻的有些迷糊了,就再次放慢语速说道:“你们听好了!某是来接你们去那边庄子上的!那里安排了房子!还有热吃食!到了那里你们就安全了!快跟某走吧!再待在这里还会冻死人的!”
可是,这回迎接他的还是那些无动于衷的警惕眼神。
张季有些懵了!
他站起来向着陈镇问道:“陈叔,这是咋回事啊?”
陈镇也是一脸疑惑的摇摇头道:“某也不知道啊?方才某等和他们说话,他们就一直是这般模样。好似某等不是来救他们,而是来害他们的!”
张季蹙眉,再次蹲下身,对着窝棚里的那些人说道:“你们莫不是以为某等是坏人?实话告诉你们吧,某乃是七品的宣德郎!在这长安城中颇有家业,只是看你等可怜,所以才来让你等去某城外庄子上暂住。对了,方才那个罗家娘子和那娃子罗夏,就在某庄子上。”
“他们如何了?”忽然,窝棚里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开口问道。
“罗夏的烧已经退了,罗家娘子正在照顾着。所以才没带她来。”张季答道。
那汉子闻言沉吟片刻,起身弯着腰除了窝棚。
“当初罗大兄与某有恩,也罢!既然你救了罗家母子,那某便随你去吧!但是,你莫要再打其他人的主意了!”那汉子身躯微微颤抖的说道。
张季一脸的狐疑,不解问道:“某倒是想知道,某好意来搭救你等,为何你等如此冷漠?难道你们情愿在此等死吗?”
那汉子看了张季一眼,说道:“就是等死,也比做了你们这等富贵人家的家奴强!”
啥?
家奴?
张季愣住了!
他从来都没有往这方面想啊?
“你这汉子莫要胡说!某家郎君一番好意,何时说要你等做家奴了?就你们也想做张家的家奴?想的倒是挺美!”陈镇在一旁出言说道。
“你们难道不是和之前那些来收拢家奴的人一样吗?”那汉子也是有些愣住了。
张季闻言立刻就明白了了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之前有人牙子来过,打算哄骗收拢一些灾民,卖给长安富户家中去为奴为婢!
那些该死的畜生!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这话真没错啊!
“你胡说甚呢?某家郎君乃是堂堂宣德郎!朝廷封的七品官员!怎会和那些畜生一样?”陈镇直接大声呵斥道。
那汉子先是狐疑的看了看张季,只见眼前这俊朗上年,看起来确实与之前那些人牙子大大不同!
汉子眼中逐渐多了神采,继而就是充满了希冀之色!
“小郎君当真不是来逼迫某等为奴?是真的来搭救我们的吗?”汉子声音发颤的说道。
“这张家的奴仆某还想当呢!可惜郎君不要!就你们这些人?别想好事了!郎君就是看你们可怜,才让某等来接你们去庄子上的!”旁边一个护卫撇着嘴对那汉子说道。
在这护卫看来,做张家的奴仆,那可是天大的美事!自己都没能入了自家郎君的眼,这些灾民想的还真美!
那汉子怔了一怔,立刻回身冲着身后一大片窝棚大声喊了起来!
“这小郎君不是人牙子!不是来逼迫咱们为奴的!是真心救咱们活命的!大家快出来啊!”
随着那汉子的喊声,一个个的窝棚里开始有人走了出来。
这些人男女老幼都有,他们衣衫褴褛,身上穿着、裹着乱七八糟的衣衫被子,脸色都冻的有些发青,看起来很是凄惨!
张季让人安排老弱上了从庄子上赶来的那四辆骡车,其余人都是步行。
好在此处距离张家转子也就十余里,还算不得太远。
当灾民们来到庄子上的时候,张家庄子的庄户们已经拾掇出来了老庄子上大部分的老房子。而且已经烧好了炉子。
灾民们看着眼前的老庄子,又看了看不远处那崭新的新庄子,都有些发愣。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怎么在这庄子旁边还有那么好的一片新宅子啊?
难道那里是长安富户们避暑的地方吗?
可也太大了吧?
看着不大像啊?
不少灾民心中都有着类似的疑惑,却是不敢开口询问。
在陈镇和庄户们的安排下,跟着张季回来的以前五百多灾民,都被安置在了老庄子上住下了。
老庄子的房子虽然破旧,但也是庄户们曾经居住的,若是没有张季给他们盖了新庄子,怕是这时候他们也还在这里住着呢!拾掇一下住人倒是没问题。
陈镇又将庄户们分别指派,各自有了各自负责的灾民。其实也就是各自负责自己原本在老庄子上屋里住的灾民。
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教会他们使用过炉子和蜂窝煤。
张季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和陈镇商量好了,庄子上产的炉子和蜂窝煤暂时不拿去长安售卖了,先紧着庄子上用。
至于粮食,张季安排人去跟吴远峰和曹家联系,急购一批来,应该能够支撑两三个月了。
那些灾民住进了旧庄子里,一开始都还感觉如在梦中,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
可是当他们看到张家庄子的庄户和婆姨们,给他们拿来了不少热腾腾的吃食时,他们在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不少人顿时就抱着怀里的大碗嚎哭了起来!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将他们心中这段时日来受到了委屈,惊吓和无助发泄出来。
哭声真的是会传染的!
一时间旧庄子这边哭声一片!
而张家庄子上的庄户们有些感同身受,不少也就陪着一起落泪!
若是没有自家小郎君,保不齐他们这张家庄子上的庄户们,也会和这些灾民一样的凄惨呢!
所有人心中对自家郎君的那份感激又一次加重好几分。
张季没有在庄子久待,在一切都大致安排好后,他便和薛礼赶回了长安。
回到醉仙居,张季就立刻让人去请长孙冲前来。
长孙冲不知张季为何这么着急找他,急匆匆的就跟着张家伙计来了醉仙居。
此时在后院偏院屋子里,张季正和张漱还有老管家忠伯以及曹安,全都一脸严肃的坐在那里。
“四郎,这么急着找某何事?”长孙冲一见到张季就急忙问道。
张季看了张漱一眼,就又将给自己上午在城外发生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长孙兄,此事某打算先和你商量商量,若是某兄弟几人,都能说服家中,在城外各家庄子上收拢灾民,你觉得此法子可行?”张季看着长孙冲认真说道。
长孙冲微微思忖,忽然开口道:“四郎,你这事办的莽撞了啊!”
张季一愣,忙问道;“此话怎样?”
长孙冲轻轻摇头说道:“此事不妥!”
贞观有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