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太极八卦铜盘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师父传给张季的宝物。
那就是张季自己做的!
手艺出自张家庄子钟铁匠,做工自然不会太好。
这就难怪长孙冲说做工寻常了。
张季用了十贯钱,和钟铁匠签下了一份保密契约。契约中说明,如果钟铁匠对铜盘的事情有丝毫泄露,那就不仅仅是赔上十倍钱财那么简单了!
钟铁匠是个聪明人,手艺虽然只是一般,心思却是通透的很。他很爽快的在契约上按了手印,并且再三保证,若是他说出去,就让小郎君直接割了他的舌头去!
至于铜盘上的那些古怪文字,还是宋体字了。
这也是张季一个字一个字写好,由不识字的钟铁匠照猫画虎刻在了铜盘上。
那些文字内容,无论是酿酒,还是制茶,所有的都只是用了春秋笔法一带而过!只是对成品描述的很是详细。
任是谁拿到这个铜盘也无法按照上面的法子酿出酒,制出茶来。
至于铜盘的做旧,自然是张季一个人偷偷弄的。
方法并不难,前世张季就曾经知道些。
用一斤清水,放入四两盐,一两的醋。做好的铜盘在里头先泡三天。
三天后取出晾干,再把找来的一块满是铁锈的铁片再泡进去,直到那盐水变成了铁锈红色,再把铜盘放进去泡三天。
接下来就厉害了,将又泡了三天,已经染上了锈迹的铜盘放进火中烧红,直接再次放入盐水中!再泡它三天!
最后就是取出来洗净,擦干!用粗麻布不断擦拭,再涂上些蜡,继续擦拭!然后就成了现在这般古旧的模样了!
在假文物做旧还没有普及的大唐,这等手法绝对是可以哄得住人的。张季甚至都在想,自己要不要弄出一批“文物”发个财。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造假从根本上来说,对他以后的谋划有害无利。
其实,张季自从酿出醉仙春后,便防着有人要质疑他酿酒的秘方。于是他便想出这么个主意,弄出来一个铜盘,上面写上些他以后打算弄出来的东西。当时他想,要是有人质疑自己,就把这个自己那个子虚乌有的师父传给自己的宝物拿出来,想必就能堵住旁人的嘴了。
但是,这些张季是不会告诉别人的,他看着正堂里好奇的一群人,只能是硬着头皮轻咳两声说道:“咳咳!这个……那个……某师当初把这铜盘传给某时,特别交代过,不到万不得已,此物决不可轻易示人!否则会有不好之事发生!所以之前某谁都没说,还望见谅啊!”
正堂内所有人都愣了愣,然后长孙冲便面带微笑的频频点头,一副“看!某说的没错吧?某早就猜到了!”的模样。他那得意的样子,很是招人恨。
到了此时,所有人对张季曾经遇到过一个老神仙一样的师父这件事,都已经深信不疑了。
就连之前对此事还存这些怀疑的张漱,这时候也相信,必定有一个神仙般的老者,教授了自己弟弟许多本事!要不然,自己那个顽劣的弟弟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让她满意呢?
所有人中笑的最开心的却是老管家忠伯,只见他笑的一脸的皱纹都深了几分!他从始至终就对自家郎君的那位神仙师父深信不疑!
“四郎,你那位师尊这是神仙般的人物!这等酿酒的秘方都琢磨的出来!真是不凡啊!莫不是酒仙下凡,传授于你?”
李震那晃着脑袋瞪着眼,盯着张季问道。
呵呵!
我谢你了啊!
还酒仙,你咋不说是大罗金仙呢?
张季正准备说话,旁边的黑小子房遗爱却先开口道:“不对!不对!那这铜盘上,除了酿酒的秘术,还有制茶,烹饪,造屋,做犁这些的法子!那些看不太清楚的不知道又是啥!所以,肯定不会是酒神下凡!依某看,怕是天上的道尊,下凡点化与你!四郎,你这福缘让人艳羡啊!”
黑小子你够狠!
竟然连道尊都敢扯出来!
你特么难道不知道当今李二陛下也姓李,还尊了老子当祖宗吗?
你这是打算让我和李二陛下论一论师兄弟?
张季不敢再让这几个家伙继续乱猜下去,连忙摆手道:“我师父说过,他本就凡人,不是什么神仙!你等莫要乱说啊!”
张季又忙看向自己阿姐,见阿姐神态平常,心中才放下心来。
只要自己的家人没有把自己当成什么神仙传人那就好!
一家人就该是一家人,任何隔阂的产生,都是张季所不能允许的。
“阿姐,我已经让长孙兄他们在平康坊寻酒楼店址了。等酒楼弄好了,还请阿姐坐镇啊!”张季笑着对张漱说道。
张漱微微一笑,摸了摸怀里玉娘柔软光滑的头发,说道:“平康坊的酒楼,你还是自己去弄吧。阿姐我就在家里照料好玉娘就是了。以前是家中无人掌事,我才出面勉力支撑,如今你已足以掌事,我就放心了。”
张季看着自己阿姐,心中颇有些感慨!
自己阿姐真是善良啊!
他心里清楚,阿姐并不是她自己说的那样,心甘情愿的在家里照看玉娘。他了解,张漱并不是那种甘心在家守着宅子不出门的女子。
张漱的骨子里,就有那么一股子倔强!
之前张家在她手里并无起色,甚至每况日下。这让她心中怎会甘心?
虽然如今弟弟弄出来的不小的动静,张家也已经不再是当初那般落魄模样。可在她心里,还是想靠着自己的能力,让张家兴盛!
尤其是那至今未归,凶多吉少的西去商队,是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
“阿姐,你也莫要推辞!我们这酒楼肯定会安排各家的人手去打理,阿姐你也就是掌总,替我们盯着点,不让下面人给哄骗了。”张季忙又说道。
他一边说,还暗暗给那几个货使眼色。
“哦!对啊,张大娘子,某等都是不懂这些的,既然你是四郎的阿姐,某等当然是放心的。还望大娘子替某等操点心吧!”长孙冲领会了张季的眼神,忙也出言劝道。
“是啊!还望大娘子莫要推辞了!”李震反应也挺快,也赶紧说道。
程处亮和房遗爱反应慢了一拍,但此时怎么也看出是什么情况了,也立刻都出言相劝。
张漱见大伙都出言相劝,实在也不好推脱,便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一桩事搞定,张季便放下心来。
“四郎,那背后的潘家,你准备如何对付?”长孙冲忽然又开口问道。
张季目中透出了冷色,冷哼一声开口道:“哼!既然敢对醉仙春下黑手,那他潘家就要做好被剁了爪子的准备!”
“那潘家某也是知道一些,他家表面上只是一个放贷的富户,可实际上背后却是靠着裴家!”长孙冲又说道。
“裴家?哪个裴家?”张季不解问道。
“就是那个去岁因法雅僧案,被陛下免职,削了一半封邑,被赶回蒲州老家的裴寂裴公啊!”长孙冲说道,话语间不屑之意甚重。
裴寂这名字张季有些耳熟,大致知道应该是初唐重臣,但具体怎么个情况,他却是不清楚了。
“听某阿耶说,去岁法雅案后,那裴寂被陛下令其离京返乡时,竟然向陛下请求留在长安!陛下申斥,说那裴寂学识,功劳本不配位列朝中第一,只皆因太上皇对其恩宠,其才窃居高位!主政期间政法混乱,地方不宁,错漏甚多。不将其处以极刑,让其归乡已是恩典了!结果,那裴寂就只好回了蒲州!此等人竟然位极人臣,某不齿其德行!”
长孙冲说着还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潘家怎么又有何惧?”程处亮在一旁大声说道。
“虽然那裴寂回了蒲州,可其子裴律师,却是驸马都尉,尚了太上皇的十六女临海公主。再说了,裴寂虽然离开长安,但裴家的势力却还是很大的。”长孙冲又说道。
“怕他个鸟!难道某等这些国公府还怕了他一个驸马都尉不成?”黑小子房遗爱大声嚷道。
不过,他脑袋上很快挨了张季一下!
“某阿姐和玉娘在,说话注意些!”张季低声教训。
房遗爱挨了一下,本要发作。可听张季说道张漱和张玉,便自知失言了,忙拱手致歉。
这孩子就这点好,知道错了会认!不像后世那些熊孩子,蛮不讲理,撒泼打滚,实在是欠揍。
张季微微沉思一下,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等着长安县如何处理此事,如果处理不公,某等在做打算!可”
众人闻言也都纷纷点头,这也不失为一个稳妥的法子。
一场风波过去了,西市上却是已经把张家酒肆背后有世家国公府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
那些原本还对张家酒肆存这些心思的同行们,也都纷纷熄了乱七八糟的念头。
他们再看张家酒肆每日红火的买卖的时候,心中的嫉妒竟然都变成了羡慕!
人就是这样,当双方在一个层次的时候,对方比自己强,会引起嫉妒。可当双方不在一个层次上了,那嫉妒就似乎不那么强烈了!
他们会在心中安慰自己,不是自己不够优秀,只是自己的背景和运气不如对方罢了。
这也许是以内,人总是敬畏强者的。
当对头变成了强者,那对头也就不再是对头,而成了他们敬畏和羡慕的对象。
平康坊的店址找到了,长孙冲他们带着张季一起去看了。
很不错,位置是在平康坊南曲边上。
一座半新不旧的两层楼子,后面还带着一个挺大的院子,面积说起来可不算小,足足有张季家那宅子的四五倍大!
众人都觉得不错,于是张季便让老管家跟着齐国公府管事,还有牙人去买下这楼!
说起这楼子的价钱,的确是有些偏贵。谁叫这里是平康坊里靠近“三曲”的热闹所在呢?
虽然这时候,在长安城城南,相对偏僻的一处三亩大小的宅院,售价大约才一百多贯,可那里和平康坊绝对没法比的。
长安城里的格局,就是“东贵,西富,南贱”!至于长安城北面,那是李二陛下住的地方。
平康坊就是位于东城,而且这可是一座两层的楼子,还带着后院。面积又大,价格比一般米宅要高,也是是必然的了。
不过,要说起那买楼的钱,六千贯张季还是能拿出来的!
张季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才来到大唐没多久的“新人”,竟然就这样在长安城里买楼了!
贞观有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