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生命中总是有很多的第一次。
第一次学会行走和哭嚎,第一次慢慢正大,第一次相遇和邂逅,第一次牵手和相拥。
——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只要是第一次,大多数的情况下总是最为难以忘怀。
比如说,现在的路怀秋。
尽管从小到大,作为一个总是深夜网抑云的小孩来说,他看过很多次星河灿烂的夜晚。
但在深海之下见到这样的一般光景,他还真的是人生头一次。
他就这么静静地四十五度角仰望着,像每一次他抬头看星星的时候。
【好久不见,小秋。】
一个熟悉而又温柔的声音,自星海之中缓缓地飘荡而来。
像是来自很远方很远方,但听上去却又仿佛是触手可及的存在。
“嗯,好久不见啦。”
路怀秋轻笑着回答。
是的,没错。
这个声音,他确实已经熟悉得不能够再熟悉了。
——那个像星辰一样浪漫的男人,路星燃。
很久很久以来。
路怀秋其实一直很好奇,那个声音的真正来源,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
直到这一刻,它终于显现出了它最为真实的面目。
——那就是老爹的声音。
【能听见你的声音真的很好,小秋。】
“我也是。”路怀秋说道。
【还记得我以前向你说过的话吗?】
【我们的命轮,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命。】
【路家,生来就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的。】
“是啊。”路怀秋默默地点了点头,“我都记得了。”
【看到那些星辰了吗?】
路怀秋再次默默抬头,望向天空。
广阔无垠的大海之上,依然飘荡着点点繁星。
其实路怀秋并不是很明白,它们究竟来自哪里。
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的确是真实而存在的。
【那些星光,便是星辰家族的祝福。】
【从最初的时候到现在。】
【每一任星辰家族的家长,都会在某一刻时刻,见证到这样的画面。】
“为什么会这样?”路怀秋问道。
【因为。】
【当他们看见漫天星海闪耀的时刻。】
【那便说明。】
【在一刻。】
【他们才是真正地,被星辰所认可了。】
【也就是说。】
【现在的你——】
【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
【[星辰]了。】
路怀秋沉默了。
【星辰】吗?
一直以来,每每听到这个词汇,他都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老爹。
无论是在他看来。
还是在这个世界的眼里。
——【星辰】。
一直都是那个男人的称号。
【去吧,小秋。】
路怀秋觉得他的声音温和而平静,也像那片星光一样温柔。
【此后。】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火炬的话。】
【你要去做漫漫长夜里,唯一的光……】
路星燃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倒不是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而是那些在大海中闪耀的光芒,越来越明烈了。
甚至。
路怀秋可以听见它们从天而降的,大雨一般的声音。
那些星光洋洋洒洒地坠落,可最终却又像是被装备了定位追踪系统一般,全数地落向了路怀秋。
就像是身体被连接上了一条涓涓溪流一般,星辰之力汩汩地淌向路怀秋的体内,紧接着流入小树之内。
原本那些一直环绕着小树的银色光点,也在这一瞬间内突然间变多了好几颗。
一,二,三……
八颗。
——白银八阶!
这大概是路怀秋成为猎人以来,升级幅度最大的一次了。
要不是他这个“容器”已经饱和了的话,这一大片当场溢出的星辰之力,肯定还能吸收更多更多。
但即便如此。
这些来自星辰的力量,也并没有选择离开路怀秋。
它们一直环绕着路怀秋飞舞,甚至最终还聚集在了星切之上。
路怀秋凝视着刀尖许久许久。
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
——它在暗示。
暗示着路怀秋,带着它们一起,狂欢一场。
“那就来吧。”
话音一落。
路怀秋提起星切,踏着克拉肯的身躯,纵身一跃。
大片大片的星光如同跟屁虫那般,在路怀秋起跳的轨迹上,拖动出了一条长长的尾迹。
紧接着,跟随着路怀秋一起。
再次重新下坠,径直地落向原地。
但这一次,却和先前的情况完全不同了。
因为重新落下的,并非只有路怀秋一个人。
——还有成吨成吨的,耀眼而炫目的星辰之力。
它们跟随着路怀秋手中高速下降的刀尖,势如破竹一般地刺入了克拉肯的身躯之中!
而也正是这一刻。
路怀秋彻底地体会到了【星辰】的力量。
它就像是滚烫的炉火,甚至是岩浆,转瞬之间便直接击穿了克拉肯的坚硬的皮肤,并余势不减地进一步撕裂了肌肉和身体组织,直入内脏。
“吼——”
这一刹那,这只大家伙发出了从开始到现在,最为巨大和凄惨的叫声。
【干得漂亮,小秋。】
【诗酒剑术练得很不错,再接再厉。】
“都是唐雨笙教得好。”
路怀秋说道。
尽管他刚才所使用的招式,其实也就只是诗酒剑术里面最为基本的【落】而已。
但此时此刻,干净利落的一刀,要比任何花里胡哨的操作都要来得更加简单而粗暴。
——克拉肯,显然已经受到了重创。
星辰之力在刀尖刺入肌肤的一瞬间内,顿时沿着克拉肯的肌肤和经络,以放射状的光芒朝着四周扩散而去。
像是无数道锋利的刀片,顿时将它的身躯切割开来。
星光闪过的一瞬间。
克拉肯庞大的身躯之上。
已经布满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幽深刀痕。
下一刻。
大片大片的鲜血,如同泉涌一般,自克拉肯的身上猛然喷出。
深海之下的一大片环境,顿时被晕染成血红色。
克拉肯一边痛苦地挣扎和呻吟着,一边下意识地扭动自己的身躯,就仿佛这样可以摆脱这突如其来的痛苦一般。
但路怀秋并不打算给它机会。
他手腕猛然发力,用力下压,将星切往克拉肯的体内刺得更深。
紧接着。
他握着刀柄,拖动着刀身,在克拉肯的身体之上,高速奔跑了起来。
所及之处——
星光爆射。
血光四溅。
而克拉肯的声音。
逐渐地止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