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也是封建王朝,讲究的是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
这个士大夫,自然是普天下的地主士绅。
朝廷百官不过是他们的代言人而已。
既然是封建王朝,那么本能的将重点放在兼并土地,减免税收之上。
大江南北,他们所在之地,基本上就是土皇帝。
官老爷们也不会因为收税这点小事为难他们。
不过大凡在津门和松江有商铺的,都懂得在那里交税。
他们之所以不在松江和津门抗税,只是因为交税能让他们赚得更多。
不交税的话就是得罪天子亲军,进而得罪天子,在这两地赚不了钱。
反正天底下就这两个地方而已,无伤大雅。
作为中央王朝的士大夫,他们觉得自己是天下之中,无所不有,无所不产。
所以他们渐渐坐井观天。
因此他们不知道陈昭的船队在南洋大破西班牙人、荷兰人以及英格兰人,进而屠杀南洋土人,大周官场一无所知。
而无数的沿海百姓,纷纷“闯南洋”,自然也不被朝廷重视,只是以为他们是“化外流民”而已。
虽然沿海的地主们都感叹找不到足够的佃户了,但兵他们的田地也不够多,也只是感叹几下而已。
他们不知道,陈昭依靠垄断了天下货物流通赚取了金山银海,用自己培养出来的管事去南洋管理海外,不断开发大琉球、吕宋和爪哇岛。
建立了一个又一个的化外政权。
这一切,孝德帝不知道,原来的皇长子定王,现在的太子自然也不知道。
却说大周边疆稳定之后,孝德帝开始着手剿匪、恢复民生。
这是正儿八经的国事,纵然忙些,陈昭也不以为意。
而孝德帝为了辖制势力越来越膨胀的文官体系,也不愿意大都督府插手民政,便重新启用锦衣卫,以陈昭为首,建立总理衙门,主要负责剿匪、抚民、救灾等等。
而陈昭这个大都督府的人形图章,锦衣卫的最高统帅,成了首任政务总理。
他每日整理各地官衙送上来的匪徒、流民、受灾、损坏情况报告筛选重点,总结禀报。虽说忙碌的很,却不耽误回家享受天伦之乐。
十一月底,贾环带着贾政夫妇的骨灰回来了,赵姨娘、周姨娘过来祭拜嚎哭一番,宝玉、探春、李纨母子也洒泪祭拜。
然后宝玉又闹幺蛾子了。
把贾政夫妇的骨灰供到了铁槛寺后,宝玉立即跑去请示了贾赦,要两家一起扶棺回金陵老家去。
贾赦不愿意,说要过年了,等年后天气暖和些再上路也方便些。宝玉执意不肯,直言若大房不去,他自己一人也要送贾母等人棺材回金陵。
正巧陈昭陪伴探春过来祭拜贾政夫妇,见宝玉又在折腾,不由得微微一笑,上前一巴掌将宝玉扇倒在地。
“二爷!”
“二哥!”
“宝玉!”
一连串的莺莺燕燕的惊呼,陈昭面色淡然,语气平静:“贾宝玉,你可以啊,你家老太太去了,你父母也去了,你觉得自己家散了?就不想承担责任,不管妻儿了,只想着闹幺蛾子了?”
宝玉道:“我只是想尽孝心,尽义务。”
“你少那这个当借口。贾宝玉,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普天下的僧人和道士都不会收留你!你只能做一个孤魂野鬼。”
宝玉被说中心事,不由得浑身一震,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着陈昭道:“你……你怎么……你怎么会知道?”
探春在一旁又好气又好笑:“你当天下人都是傻子,谁看不出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不过是富贵闲人当惯了,遇到挫折一蹶不振,就想着避世了事罢了!”
贾环也道:“荣宁二位祖宗在天有灵,若是见到你这样没出息的儿孙,只怕一开始就后悔没把你掐死!你若真想出家避世,行啊,先每天只吃七粒米,我看你能熬几天。”
眼看着宝玉脸色渐渐发白。
探春忙呵斥住贾环的口不择言,随即对宝玉道:“二哥,国公说的没错,国公爷从一个小小的巡检,和千人斗、万人斗,一直到现在的超品高位,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处理过?自然明白你那点心思,男子汉大丈夫,应当不畏艰难,好好地过日子,怎么能遇到一点挫折,就想着消极避世呢?难道佛祖道祖会收你这种不忠不孝的人不成?”
“哇……”
宝玉再也忍耐不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众人见他哭的这么彻底,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一番大哭,使得宝玉心中的郁郁彻底排解出来,虽然依旧如往日那般无用,但到底不会再有厌世的心境了,反而每日过的充实,或和夏金桂一起巡视店铺产业,或饮酒读书,有时候也和贾琏、柳湘莲一起相聚。
夏金桂见他被骂醒,自然是高兴万分,对他愈加温存,也常和宝玉一起逗弄贾桂。
贾家人放下心来,探春也对陈昭愈加钦佩,觉得他不仅能治国理家,还能化解满脑子乱七八糟的顽童心中孽障,当真能者无所不能。
当晚自然施展浑身解术,让陈昭享受了一番。
正当宝玉展开笑颜的时候,千里之外的一僧一道,却是大叫一声,猛地一跳,摔倒在地,随即口吐鲜血,道行大损。
他们连忙掐指一算,才知道他们此番来世的最大目的已经失效,神瑛侍者以及大青山下的那块宝玉,不会再有生之年被他俩度化了。
不消说,定然是某位域外天魔所为。
这种事经常发生,纵然是神仙修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们推演了一下,发现这个域外天魔神武盖世,杀人越百万,浑身的煞气根本抵挡不住,只好长叹一声,继续蹒跚远行了。
却说这一天,宝玉去和友人去饮酒了,夏金桂把贾桂交给鸳鸯照看,自己正专心看着账本。宝蟾走了进来,行过礼后,便轻声禀报道:“奶奶,翠缕的男人来报,说翠缕怀孕了,想请你给个假,让她休息几日。”
夏金桂尚未说话,过来探望女儿的夏夫人先说了:“哪家的奴婢一怀孕就要休息的?都不用干活了,还要用她做什么?”又没好气的低声道:“她还以为她自己是当初那个娇生惯养的副小姐啊,这么作给谁看?”
夏金桂止住了夏夫人的嘀咕,道:“母亲。”
又对宝蟾道:“怀孕是大事,咱们家也不是苛待下人的,让她休息吧,等过了头三个月,才回来做事吧。只是咱们家如今不比从前,养不起闲人,她休息三个月的银米也暂时停了吧,她什么时候回来做事,再什么时候发给她吧。”
宝蟾答应着出去传话了。
夏夫人忍不住道:“你就是太慈悲了。这种没规矩的丫头,还这么宽待她做什么?你就不想想她和她那好主子对你做过的事?”
夏金桂平静道:“我应过老祖宗,不为难她们的。我说过的话,自然该做到。再说了,将来桂儿还需要几家的帮助,我定然不会留一个恶名。”
听到这里,夏夫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不过夏金桂倒是想起一件事了,道:“快过年了,按理也到了该给清节堂送年例了。罢了,一年也没多少银子,这事也不能省了,趁早了结的好。”说着便叫来小丫头,让她去和宝蟾说一声,安排一下,明日自己要去一趟清节堂。
夏夫人并不赞同,按她的想法,就把那个史湘云扔在那里自生自灭就行了,还送什么年例?可夏金桂定下的事情,便是在闺中的时候,她也无法反驳,只能由着她去了。
鸳鸯默默的照顾贾桂,自从贾母去世后,她眼里除了照顾贾桂就没别的事情了。
第二日,夏金桂坐车来到了山脚下的清节堂。清节堂的老尼昨日就接到了消息,早早就等在了门口。
夏金桂扶着宝蟾下车时,老尼连忙上前来请安:“贾二奶奶,你来了。”
夏金桂淡然点点头,示意宝蟾把十五两银子的年例给老尼:“这是明年的,还请你多加关照。”
老尼忙欢天喜地的接了:这贾二奶奶出手可真大方,一年就是十五两银子,俭省些用,就够自己堂里一年的花费了。何况自己堂里还有些地呢,那些地的出产也不低,只要让那三个尼姑多努力些,好好干活就成。
哦,那个史氏要注意些,干活就干活,万不能让她出事了,好歹她一年也值十五两银子呢。
夏金桂对老尼道:“我们家下人就拜托你了。她心里不清净,一直平静不下来,劳烦你多费心,管教好她。”
那老尼原是庄稼人,因丈夫、儿子死了,年纪又大了,便上报里正,将家里改建成这么个堂,依着家里的几亩地过活。后来村里两个老寡妇也依附过来,几人一起凑合着过活。
老尼是实在人,为人虽有些小势力,却心眼不坏,只是特别看不惯湘云这样爱作的人:就是日子过的太舒服了,每天闲的,才会想东想西想着怎么作。等你忙的连觉都没空睡了,饭都吃不饱的时候,看你还有没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因此她连忙答道:“奶奶放心,我理会的。”
夏金桂叮咛道:“也请你照应好她,别为难了她。”又道:“该她做的,也不必客气。横竖她原本也就是我们家的下人而已。”
老尼忙笑道:“奶奶尽管放心,老尼姑万事都会给你办的妥妥的。”
夏金桂点点头,看了一眼清节堂的围墙,也不进去,转头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