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输了!”
云州城楼上,女帝手中白子久久无法落下,最终无奈重新放回了棋盒当中。
“虽然你一开始便说我胜过袁天罡,棋力见长,但你从棋局开始,还是将我当做之前的水准来对待。”
姜云卿也是将手中棋子放下,笑着说道。
这一局他虽是大胜,却只是侥幸而已,虽然女帝一开始的误断造成了现在的败局,但同样的由于他以前太菜的缘故,他也并不清楚女帝的棋力究竟几何。
如果不是女帝先入为主误断,他的布局也足够深远,以至于一步落入陷阱,便如同陷入沼泽一般,越是挣扎便陷得越深,直至最后沉没其中。
以女帝那要胜过他不少的棋力水准,想要翻盘,是有很大机会的。
总结来说,姜云卿与女帝双方都有失误,只是女帝的失误更早、更大,无论最终是否发现这个失误,失败都已成定局。
“棋局可不是在落子之时方才开启的,在我们决定进行对弈的时候,棋局便已经开始了,在开局之前迷惑对手,又何尝不是一种策略?终究是你更胜一筹!”
女帝轻轻的摇了摇头,却是对自己棋局上的失败看得很透彻。
“人对于这种被虐待出来的技艺往往是没有自知之明的,我这只能算是无心为之。”
姜云卿也是有些无奈,自从在终南山藏兵谷与袁天罡对弈过后,虽然他最终胜了袁天罡,成功从袁天罡手中借到了不良人的指挥权。
但也是有些自闭了,再没与人对弈过,对于自己的水平完全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但胜负往往就在这无心为之之上。”
女帝莞尔一笑,却不是女帝的风情,而是岐王的风情。
姜云卿看得微微一愣,心里咯噔了一下。
似乎有些不妙了,女帝似乎知道自己真正勾人的地方了。
姜云卿起身,朝着女帝伸出手:“既是胜负已定,我们也该准备准备了!”
“嗯,你看着办,都听你的!”
女帝将手交给姜云卿,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那却是不急!”
姜云卿手上稍稍用力,便将女帝拉起,拥入怀中,低头含住了女帝的红唇。
二人身旁的棋局上,白棋大势尚在,却已是无力回天。
……
三日之后,幻音坊的消息便是传到了云州城来。
晋中之战,李星云大破契丹军,生擒契丹大元帅耶律尧光与契丹大萨满耶律质舞。
当然,这个消息不只是传到了云州城,又过了五日的时间,连同契丹可汗耶律阿保机于大营中驾崩的消息传到了上京,应天皇后手中。
(916年耶律阿保机统一契丹各部,建立契丹国称帝,册封述律平为应天大明地皇后,947年耶律德光,也就是耶律尧光的原型在汴京登基改国号辽。)
大殿当中,烛火缭绕,人影绰约。
述里朵头戴毡帽,身着貂绒紫衣,端坐于大殿最深处的宝座之上。
她的身形窈窕,容貌与耶律质舞有着八分相似,只是更为成熟,眉眼之间更具威仪。
但此刻,她的眉头紧皱,心事好似重峦叠嶂。
“呼~”
过了许久,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脸色恢复冷艳,冷声问道:“这些,还有何人所知?”
“大元帅与大萨满被俘乃是太原城放出的消息,已是人尽皆知,太原那边意图用大元帅与大萨满换取燕云十六州!”
殿中单膝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大汗驾崩之事,夷离菫大人已封锁军中消息,暂无其余人知晓!”
“先退下吧!”
述里朵眸光微动,摆了摆手,示意此人退下。
“是!”
黑衣人应了一声,随即便消失在了殿中。
“来人!”
见黑衣人退下,述里朵又传唤道。
当即,便有一近侍从殿外走了进来。
“召东丹王前来!”
“是!”
近侍自是不会有任何的迟疑,应声退下。
当夜,东丹王耶律倍与应天皇后彻夜长谈国事。
次日,应天皇后便将国内诸多事宜交予东丹王暂掌,轻率大军押送粮草前往燕云十六州驰援大汗。
仅五日,述里朵便先大军一步,抵达了应州。
一抵达应州,便在耶律斜涅赤的帮助下,快速接管军权,面对太原传来的交易事宜并没有给予理会。
直到其基本掌控了应州附近的十万契丹大军,这才回过头一边与镇守燕云十六州的一些将领联络,一边来与太原讨价还价。
中军大帐当中,刚送走还价的书信,便听得帐外侍卫进来禀报。
“启禀应天皇后,萧阿古只求见!”
“让他进来!”
述里朵冷声道,颇具威仪。
侍卫退下传话,不一会儿,萧阿古只便步入帐中,身形高大,是一尊铁塔般的大汉。
萧阿古只右手抬起按于心脏部位,单膝跪下,恭敬道:“臣萧阿古只,见过应天皇后!”
“起身吧!”
述里朵看了眼萧阿古只,问道:“云州如何?”
“一切安好,云州太守主动献城投降,有其相助,云州上下颇为安分。”
萧阿古只起身,却仍是低着头保持着行礼的动作,恭敬回答。
“你可知为何是我召见你?”
述里朵起身,双手落于腰前,拇指上带着一枚白玉扳指。
“听闻大汗病重,由皇后暂代军政。”
述里朵为掌控应州这十万大军,便是对外宣称耶律阿保机病重,萧阿古只便是如此回答。
“不错!大汗病重,太原晋军又是虎视眈眈,我一人难以掌控这十万大军,你留下助我,云州便不必回了!”
述里朵缓缓来到萧阿古只身前,却是顺势说道。
萧阿古只身体没有丝毫的动作,眼神暗自几度变换,虽不知述里朵到底是何意,却是不敢拒绝。
不过,也没有立即答应,只是疑惑道:“不是有斜涅赤吗?”
耶律斜涅赤乃是北院夷离菫,颇受耶律阿保机重视,其余众将都被派遣出去攻打或坐镇燕云十六州关键城池,而耶律斜涅赤则是被留了下来,替耶律阿保机统帅这支压制太原的大军,可见耶律阿保机对耶律斜涅赤的信任。
按理来说,述里朵这会儿应该依仗耶律斜涅赤才对,毕竟耶律斜涅赤本就是这支大军的统帅,而他只是只是坐镇云州,云州距离应州虽近,却也是有些舍近求远了。
“他被我杀了!”述里朵平静的说道。
她的语气很平静,她的声音也很平静,就好像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一般。
可顶着萧阿古只伪装的三千院,却是听得有些胆寒。
他并不怀疑述里朵的话,因为述里朵是契丹的应天皇后,而且也不可能把他从云州召来,在这营中欺骗他。
可耶律斜涅赤是谁?
是这是眼下这十万大军的统帅!
这个女人就在这十万大军之中,将耶律斜涅赤这个统帅给杀了,这是在找死吗?
不,这个女人还能站在这里,在他面前说出这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很显然她已经将这一件事完美的解决完了。
虽然不用担心下一刻帐外就冲进许多契丹士卒来,将他与述里朵乱刀砍死了,但越是这样他便是越发的脊背发凉。
耶律斜涅赤这样的人,在自己的大军当中被杀了。
那萧阿古只呢?
在这十万大军当中,又岂会比耶律斜涅赤好到哪里去?
更何况,他并不是真正的萧阿古只!
不过,三千院专职卧底工作多年,心理素质还是相当过硬的。
虽然心底拔凉拔凉的,但脸上的情绪却是有条不理的表演着。
“皇后为何杀他?”
三千院抬头看着面前的述里朵,面露震惊与不解,却是唯独没有恐惧。
“大汗病重,尧光与奥姑被俘,耶律斜涅赤虽是让我前来主持大局,却是想让我一同拥立东丹王成为新的大汗,可眼下时局,东丹王软弱,如何能担此重任?”
“唯有换回尧光与奥姑,一主大军,一主木叶山,方才有剑指中原,将我契丹之霸业继续下去的可能!”
“然耶律斜涅赤支持东丹王,却是不肯与太原交换尧光与奥姑,我先前并未杀他,只是他并不听劝,而这大军又是他所统率之军,恐日久生变,我只能将他杀了!”
述里朵缓步回到案前,随即又转身看向三千院,目露凶光。
不过,三千院并未感觉到寒意,或许这并非是针对他,而是那耶律斜涅赤。
并没有给三千院回答的机会,述里朵直接进入正题:“你便不要回云州了,留下来统率这支大军。”
“那云州······”
话才刚开口,三千院心中便咯噔了一下,萧阿古只虽并非有勇无谋之人,但这却是不应该出现在萧阿古只与述里朵的对话当中。
萧阿古只少时才能高超出众,自我放纵,不拘礼法,经常遭受其兄弟萧敌鲁的训斥和姐姐述里朵的教诲,对于述里朵这个姐姐的尊敬不说更胜于耶律阿保机,却也是所差无几。
果不其然,尽管话一出口,三千院便闭上了嘴,但述里朵的眉头还是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不过,很快便恢复了自然,好似浑然不觉的说道:“我自会派人前去接管。”
“是!”
三千院知道自己不能再有犹豫之举了,连忙行礼应声。
待三千院所伪装的萧阿古只离开营帐,述里朵便唤来了一名黑衣人。
“你去云州城查看一下情况!”
“是!”
黑影人应声,下一刻便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