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如回到院中,很快便将接酒板、酒斗做好,一步步地装进拼接好的桶中,一个酒甑就成型了。
她让陆初言将旁边的水缸中灌满水,将酒甑放入水缸中,这才长舒一口气道:“完工。”
陆初言提整整一缸的水,在一旁脸不红气不喘地对着她问:“泡在水里又是为何?”
“让木头充分地吸一下水,可以使木板间的缝隙变小,防漏。”
陆初言听完,夸张地竖起一个大拇指,她对着他淡淡地笑了笑,算是回应。
做完酒甑,见天色尚早,她走进厨房,将大姐送的野菜择洗干净,开始准备晚上要吃的饺子。
陆初言伸手接过她洗好的野菜,取出一旁的菜刀比划着说:“包饺子我是不会,但是剁菜,我是擅长的,你忙别的吧,这里交给我。”
她将手中的菜递给他,转身去旁边取出面粉,揉了一块面,放到一旁醒发。
这时李大姐在院中叫道:“陆公子,陆夫人在家吗?”
许清如听到呼声,蹭了把脸,这才抬脚走了出去道:“在家,大姐是有什么事吗?”
李大姐闻言才走了进来,提着一个草编的篮子,递给她道:“早上陆公子给我们家送了那么多肉,大姐拿了觉得心里不安,你们李大哥刚好今日抓了几条鱼,送给你们尝尝,乡下人也没什么好东西,你们别嫌弃。”
“大姐太客气了,你给我们的野菜,已经够多的了,哪里还能再要你的鱼,你赶紧拿回去和李大哥吃吧。”
“要的,要的,留下,这是我和你李大哥的一点心意,看你这满身的面粉,是在做饭?”
“大姐给的野菜很新鲜,晚上打算包饺子,大姐要不留下来一起吃吧?”
李大姐闻言赶忙摆摆手道:“大姐还要回家做饭,哪里能留下来吃,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你们忙,大姐先回去,有什么事随时找大姐。”
“好。”她出声应道,将大姐送到门外,这才转身走向厨房。
陆初言这时已经将菜和肉分别剁好了,似笑非笑地站在厨房的门口,看着她道:“你和大姐这家长里短的,看着感觉很真实,有那么点入乡随俗的味道了。”
“我什么时候不真实了?”她说完便要越过陆初言往厨房中走去。
陆初言却没有动,依旧站在原地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神情冷得能拒人于千里之外,我那时真的怀疑自己认错人了。”
“跟一个陌生人有什么好说的,那时候你莫名其妙地叫我,又不说什么事情,让我怎么理你?再加上我那时候心里有别的事情,顾不得理你。”
“好了,过去的事,不提了,再让我做点什么?”陆初言说着让开厨房的门口。
她这才得以重新走进厨房,看着陆初言在盆中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菜和肉,很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也不客气地对着他说:“去水缸里把酒甑取出来吧。”
陆初言依言去取过酒甑,她将酒甑架到锅上,又将酒倒入酒甑中,盖上盖子,让陆初言在一旁烧火。
陆初言看着这架势,不确定地问:“蒸馏?”
“对。”她认真地点头应道。
陆初言倒也不多话,在一旁耐心地往灶膛中添着柴火。
她上前去端过他剁好的菜和肉,加了些油盐,调了下味,便在一侧包起了饺子。
很快酒甑中的酒就沸了起来,满屋飘香,随后便有潺潺的酒水,顺着酒斗流了出来,色泽清亮,不见浊色。
待到天黑的时候,一酒甑的酒水也提炼得差不多了,饺子也包好了。
陆初言又将大姐送来的鱼处理了一下,她放入锅中,将就着仅有的调料,做了个红烧鱼,又烧水将锅刷洗干净,这才开始煮饺子。
煮好饺子,二人端着在锅上温着的酒和菜,去到了厅堂之中。
陆初言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地拿过一个碗,倒了一杯酒,向口中递去。
喝完还咂咂嘴道:“妙啊,清如,真的是醇香,口感绝佳。”
她看着他那夸张的表情,忍不住勾起笑道:“先吃点饭再喝吧,空腹喝酒烧胃。”
陆初言闻言,应了句:“好。”听话地放下酒碗,端过面前的饺子吃了起来。
简简单单的一餐,没有丰富的菜品,却充满了烟火气。
陆初言又问:“怎么有点过年的感觉?”
问完便见许清如愣住了一下,随后轻扯嘴角,喃喃地开口问:“过年该是什么感觉?”
陆初言收起脸色的轻浮,有些认真地道:“我就随便问问,看你这模样像是没过过年一般,让我有些好奇你之前过年的时候都在做什么?”
“我从不过年,之前每年春节的时候,不是在见客户,就是在见客户的路上,经常是喝得醉醺醺地站在街上,一个人听着春节的钟声,望着远处的万家烟火,便算是辞旧迎新了。”
陆初言看着她有几分失神的脸色,又重新扯笑,继续说:“我之前也好不到哪里去,狐朋狗友的凑一起喝酒,就算是过年了,后来生病了,在医院过了一次春节,全是消毒水味。
我记得那时候,旁边病床上住了个摔断腿的大叔,除夕的时候,他的妻子和女儿给他送来了热乎乎的饺子。
我那时看着人家一家人满脸幸福的样子,就觉得新年的饺子一定特别好吃,忍不住去医院的食堂打了一份,但真的很难吃,丝毫没有幸福的味道,原来吃饺子也分人。”
她听着陆初言这自苦的话,端起一旁的酒碗,对着他的碰了一下,继续道:“后来我来到这里,在江府过了三次新年。因为江父的离世,江府的春节也笼罩着一层阴霾,没有热闹,只有水榭中迎风站立的江上清。”
陆初言见许清如说完便饮下了碗中的酒,也将碗中的酒喝下,伸手拿过她的酒碗,又将二人的酒碗倒满。
这才继续道:“那这一世,我和你就不同了,我摇身一变,成了定国公的世子,深得父母宠爱,春节的礼物能摆满半间屋子。
尽管家中有些讨人厌的庶弟庶妹给我添堵,但过年这天,参加完宫宴回府,一家人也会热热闹闹地一起守岁。
但不知道为什么,融入他们之中,还是觉得孤独,像是这一切都不真实,怕是一场空。”
说完二人的酒碗再一次的碰到了一起,借着微醺的酒意,诉说着压在心间从未对外人道过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