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间崭新的砖瓦房,收拾得很仔细,旁边两间是卧房,中间是厅堂和厨房。
许清如和陆初言一人选了一间卧房,收拾好之后,这才坐到厅堂之中。
肚子在这时也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咕咕的叫声。
陆初言很是不满地抱怨道:“让这些刁民给害的,至今都没吃上饭,饿死小爷了。”
“你和我分开之后去哪里了?怎么那么久没有回来。”许清如问道。
“别提了,我好像见到里正老头嘴里说的那个偷酒贼了,我追着他去,奈何他十分熟悉这里的环境,追着追着就追丢了。
这里的山弯弯绕绕的,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和你分开的地方,一见你不在,这才觉得出事了,四处找你之时就被那群汉子看到了,吵着要抓我去山洞里。
我一想你可能在,就佯装被抓,跟着他们过去,这才找到你。”
许清如听完陆初言的长篇大论,忍不住感叹道:“你这一早上也是挺不容易的。”
“谁说不是呢,还没有吃的,小爷都要饿死了。”陆初言说完便像是真的失了力气一般,卧倒在了椅子里。
许清如望了望后院,见那里栽种着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蔬菜,但这个季节,都还是苗芽,也无法入口,只好对着陆初言道:“我出去看看能不能去村里借点菜回来。”
陆初言听罢起身说:“我和你一起去。”
许清如把他按在椅子里:“你歇着吧,我就在村里转转,也没什么危险,你再出去,就真快把村里的人都得罪光了。”
“笑话,怎么可能,小爷现在可是他们的财神爷,他们捧着我还来不及,怕得罪我还差不多。”
许清如听了陆初言的话,唇角忍不住勾起笑意,好好笑地对着陆初言说:“行,你厉害,你是大爷,大爷在家好好歇着吧,小的出去给你找吃的就行。”
陆初言只能作罢,像真是大爷一般,摆了摆手,对她道;“赶紧去吧。”
她出门后,在街上转了一圈也没有见到人,只好去之前借宿的那个大姐家,看看能不能要点吃的。
大姐见许清如来了,很客气地说:“你们的马还拴在院子里,今天也给喂了,随时可以牵走。”
许清如笑着对大姐道:“大姐我不是来牵马的,是想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能下锅的菜,还有米面油盐这些东西,可不可以也卖我一些?”
“对,看大姐这脑子,是到现在还没吃饭吧。等等,我这就去给你拿。”大姐便向屋里走去。
不一会儿便重新走出来了,将手中挎着的篮子递给了她。
“这是大姐自己种的一些菜,还有米面油盐也都给你装了一些,你先用着,不够再来找大姐要。”
许清如伸手接过,道了声谢,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了大姐。
大姐赶忙摆手拒绝道:“大姐真的不能再收你们的钱了,之前你家相公给的银子,买这些用不了,钱你收回去吧。”
许清如看着大姐较真的样子,也没再强迫她收下,又道了声谢,这才转身告退。
回到老张头家的小院,见陆初言百无聊赖地坐在院中晒太阳,见她进来,赶紧接过她手中的篮子问:“这都是找了些什么吃的?”
许清如对着陆初言摇了摇头,表示也不知道,指派着他把篮子放到屋里的桌子上,开始看篮子里的东西。
一看便知大姐有多温柔体贴,篮子里不仅仅有米面油盐,还给放了几个做好的窝头。
有菜、有蛋,种类很丰富,够吃几顿了。
陆初言看了却又一脸嫌弃地问:“都是生的啊,这怎么吃?”
“炒炒不就能吃了。”
“我当然知道炒炒就能吃了,问题是我不会炒啊,你会吗?”
许清如像是被激起斗志了一般,对着陆初言道:“等着。”
说完便拿把桌子上的食材重新装进了篮子里,拎着向厨房的位置走去。
陆初言紧跟在后边道:“等等我啊,跟你一起。”
许清如没有等陆初言,脚步不停地往前走,边走边打趣地说道:“不都说君子远庖厨吗?入乡随俗吧,陆公子如今再进厨房不合适了。”
陆初言听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说话的口气,真的越来越像江上清了,听得我心烦。”
她听了陆初言的话,忍不住笑着道:“只是觉得好玩,随口一提,别当真,想吃些什么?”
陆初言看了一眼篮子里的菜,也想不出能做出什么菜,随口说:“我不挑,都可以,随便做吧。”
篮子里的饭菜比较简单,又缺少调料,确实做不出什么美味,许清如随手拿了一把菜去清洗,打算简单炒炒。
陆初言很自觉地将灶膛里的火给点燃,动作十分娴熟。
许清如好奇地问:“看你这样子好像经常做这种生火做饭的事,你真的不会做饭?”
陆初言耸了耸肩道:“生火还行,我那个便宜爹经常把我扔到军队里锻炼,做饭就算了,最多能烤个兔子,炒菜没试过。”
两人就这样在厨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倒也不显得无聊,很快锅里的菜也便能出锅了。
许清如也不知道是什么蔬菜,绿油油的,简单地用油过了一下就很香。
将大姐给的窝头又加热了一下,煎了两个鸡蛋,简简单单的一餐就完成了。
陆初言倒是真的不挑食,边吃边道:“不错嘛,你这个厨艺必须点个赞,做得很美味。”
许清如看着面前这简单的家常小菜,知道陆初言只是跟她客气客气,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吃着面前的饭。
待吃饱了,外边的天色也暗了下来。
春日的天气,暗的依旧较早,陆初言主动提出去洗碗,她也没跟他客气,搬了两把椅子,去庭院里静坐去了。
山里的月色很好,月亮弯弯地挂在远处的山头,院子里不知名的虫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派静谧,让人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陆初言收拾好碗筷,出来便见许清如待在庭院里发呆,微凉的月色落在她的身上,说不出的孤寂,像是整个人要融入这夜色一般。
他忍不住出言打破这样的安静:“在想什么呢?”
“在想,能在这样的小山村生活下去也挺好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粥两饭,远离纷扰,种几亩薄田,养几只鸡鸭,安静惬意,很是让人向往。”
陆初言没有接话,也学着许清如的样子,倚靠在椅子中,看着远方的月光,陷入了沉思。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是挺好的,但是我们终究是无法待在这样的小山村一直生活下去,要是心中不宁静,隐于这样的山林之中也得不到惬意。”
许清如一时间也无法反驳他,陆初言说得也没错。
真让她待在这样的小山村中,她内心能宁静吗?不能。
陆初言看着许清如那泄了兴致的样子,在心中幽幽叹了口气,继续道:“起码这段时间,我们都可以在这个小山村好好享受一下这样的静谧,偶尔感受一下不同的生活,也是一种放松,开心点。”
许清如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陆初言看着她神情恹恹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开口问:“你和江上清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我当时打探你消息的时候,淮江城的人都说你们两个这些年一直出双入对,等他除孝,你们应该是好事将近了,为何你离开江家了呢?”
许清如像是没听见陆初言的话一般,眼神依旧望着空中微凉的月色,久久没有回应。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不似以往的轻柔,很淡、很冷、像是远处山峦间缥缈的雾气,还有些遥远。
她说:“我前世有一件很喜欢的奢侈品,它一直在商铺中发着璀璨的光,我每次走到哪里的时候就会想,要是我能拥有它就好了。
它就像是一种希望,一种向上的动力。在我没有能力得到的时候,我就想拼了命的努力,努力去达到能拥有它的能力。
当我有一天真的有能力得到它了,也还是没有把它买回家,心里会觉得这般耀眼的东西,不该被谁拥有,它就该待在光鲜亮丽不能触及的地方,为更多人带去光亮,而不是为某个人而蒙了尘。”
陆初言听着许清如这答非所问的话,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但是是顺着她的话继续问:“那你就真的不想拥有了吗?如果它有一天被别人买走了,你不会觉得遗憾吗?”
“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它带给我的那些希冀又炙热的光,早就印进了心口最深的位置,即便再也不见,那种感觉也永远都不会忘记。”
陆初言闻言转头,目光探究地望向了许清如,像是要探究清楚她的心思一般。
却只见清冷的月光落在她的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的神情比月光还要冷上三分。
她整个人嵌在椅子里,明明是依靠着些什么的。
但这一刻,陆初言觉得她的身上只余伶仃寂寥,像是没有任何着落,在漂浮着一般。
让他忍不住开口打破她周身毫无温度地氛围,声音坚定又温柔地对她说:“清如,跟我一起回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