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您都闹了三天的肚子了,真不用我给您请一个大夫。”路壬站在床边,看床上那个后脑勺。
可能因为背着身,沈凤溪的声音有点闷,“不不不,不用。”
他已经借口闹肚子在这间驿站躺了三天,除了吃饭就是长吁短叹。
沈凤溪不急着回家,但是路壬急啊,他爹、他娘、他哥哥姐姐、三岁大的妹妹、六十岁的祖母都在家里等着呢。
“沈公子,你是不是不想回京城?”
闻言那后脑勺突然转过来,露出沈凤溪那张疲惫的脸,他皮肤白,就导致眼下两块青黑格外的明显。
“也没有,我怎么可能不想回去。”这样的疲惫也掩盖不住的好底子,那张脸上露出一点纠结、一点委屈。
“那你倒是起床啊。你在床上瘫着,下辈子我们才能回京。”
路壬真的有些着急了,三年了,好不容易搭着沈凤溪这个顺风回趟家,前面都好好的,眼见快到了,这位爷瘫在床上愣说自己闹肚子,不走了!
“我知道你急,但是你先别急。”沈凤溪说完这话又仰面躺在床上。
路壬看着沈凤溪这幅样子,突然福至心灵,这位公子,不会是,不敢回去吧?
“沈公子,您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要不您跟我说说,我帮您谋划谋划,一直躺着永远解决不了。”
“我有什么难言之隐,我肚子疼!”在锅里煮熟了,沈凤溪的嘴都是硬的,“哎,你有个姐姐是吧。”
听到前半句,路壬都不抱希望了,但是后半句又给了她新希望,“对,不是一个,俩,别听我和您吹,拿捏姐姐,我能力一流,长这么大,我没挨过我姐一顿揍!”
沈凤溪在心里过一遍,还是不太明白路壬的厉害程度,毕竟从下她也没挨过她姐一顿揍,这次就不一定了,但是现在也就只能这一个人能帮他参谋了,“我有一个朋友,他是跟他姐姐长大的。”
“你这个朋友······”看到沈凤溪的眼神,路壬马上调转口风,“真可怜啊~”
看到路壬这么识趣,沈凤溪这才收回视线,“我姐姐,阿不,我朋友的姐姐性格很温柔,从不与人红脸闹气,对我朋友也很好。”
“但就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他去边关,我朋友偷偷跑出来了,现在不知道回家怎么交代。”
“我觉得既然那姐姐秉性柔顺,在生气也不过是打你一顿,你怕什么。”
理是这个理,打一顿沈凤溪心里还安心,但他就怕姐姐气哭、气病。想到这,他重重叹了口气。
天色转暗,屋内却没有黑下来,街市上的灯火通明,沈凤溪待得这些日子本就担心姐姐生气,再加上灯光穿过窗户照进来,更睡不好了。
“这里是什么节日,怎么家家点灯,街道上也是灯火通明,照的我睡不好。”
路壬也被折磨的不清,“哪有什么节日,这里靠近清水镇,那镇子盛产宝石,这里的人靠倒卖宝石为生,家家都富庶,睡得又晚,才吵得我们睡不好。”
“盛产宝石?”沈凤溪一听这话蹭的一下从床上蹿起来,“走!我们去清水镇!”
“哥哥,你这一来一去怎么也得三天!你姐姐不生气也得让你磨蹭气了。”
“去吧,给姐姐准备一套头面,伸手不打笑脸人,到时候姐姐也不好再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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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溪还没回来么。”按理说三日前沈凤溪就应该归京,但是他到今日也没个动静,今日不知为何,一起身沈玉槿的心就怦怦乱跳,不安生。
“还没呢,今儿您都问了八次了,凤溪少爷要是能感觉到,恐怕跑死几匹马也要赶回来。”采萱不懂沈玉槿的担忧,抢先打趣。
“采萱,郡主衣裳收拾的怎么样了?”妆台那边突然传来了采苓的声音。
“快啦!”采萱应了一声又接着收拾衣裳。
沈玉槿来顾府时,可以说是孑然一身,但是到底生活了十年,仔细收拾下来,却也有不少东西。
沈玉槿吩咐阆苑的丫鬟收拾了几天,今日才见了尾声。
陛下圣旨来的很快,她入宫之后第二日就来了,那天顾宴息和她一块接了圣旨,之后几日,就再也没看到顾宴息的身影了。
按理说阆苑是顾宴息的地方,却为了避她,顾宴息躲在外面,这多少让沈玉槿有些鸠占鹊巢之感。
“郡主,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采苓结束手上的活,到沈玉槿跟前轻声说,“您来看一看么?”
“不必,你做事,我还是放心的。”
采苓采萱是顾家的丫头,本该留在顾家,但是到底有了十年的情谊,他们俩也愿意跟着沈玉槿走,不过两个丫头,赵鸣霜很是大方的就将卖身契送给了沈玉槿。
说起赵鸣霜,这几日账本交接也是让沈玉槿刮目相看,本以为这位婆母娇怯懦弱,没想到打理起家事竟也是雷厉风行,十分利落。
刚成婚时,这位婆母像是得了救星一般,第二日就把钥匙账本送到她房中,自己转头钻进了佛堂,再也没管那些俗物。
那账本到沈玉槿手上的时候,怎一个乱字了得,整理清楚着实废了她一番苦功。
其中是非,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沈玉槿马上要离开这里,与她无关,她也不想费心探究。
阆苑毕竟是沈玉瑾生活十年的地方,现在搬走东西,房间一下子空旷了一半。
之前收拾好的东西早就已经运到了城西的园子里,现在也是最后一批,“都收拾好了,就走吧。”
她又回望了一眼,其实早就通知了顾宴息他会在今日离开,本以为两人没什么情谊,总也算十年枕边人,总是要来送一送的,没想到也没来。
没来也好,沈玉槿轻轻松了一口气,来了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城西离的不远,园子说不上大,但是绝对算不上小,这几日还是太紧迫了,奴仆也来不及买,只将将把姐弟二人休息的小院子收拾了出来。
采苓采萱住在沈玉槿的厢房,秉章倒是被分配到了沈凤溪那边。
沈玉槿还是惦记让秉章跟着沈凤溪,能学些知识,而且他身手好,遇到事情也能保护好凤溪。
秉章开始是不同意的,沈玉槿细细说过她对这个弟弟的担心,他才勉为其难的点了头。
回到房间,恍如隔世。
沈玉槿有些说不清现在的心情,倒不如说,现在她还没能完全从那十年里剥离出来,有点恍惚。
这个房间也好久没来了。
沈凤溪懂事些的时候就就已经跟着爹爹娘亲到了北疆,没怎么来过这个园子。
沈玉槿却记得,这是娘亲的园子,爹爹送给娘亲的,爹爹说娘亲是远嫁来的京城,不能让娘亲觉得自己在这里是无根浮萍,没个去处,给她置下这个园子。
小时候娘亲一生气就带着沈玉槿来住这个小园子,要爹爹三催三请,极尽讨好才肯回家。
那时候她就和娘亲住在这里。
可能就是因为有这样的爹娘,她才会如此在意顾宴息爱不爱她。
“我真没想到你在意的是这么好笑的东西。”顾宴息的言语又出现在沈玉槿脑海中。
她甩了甩头,怎么又想起他。
晦气。
乔迁新居,要处理的事还很多。
沈玉槿支棱起身子叫采萱进来,吩咐些采买奴仆的事,这么大的园子,现在就住四个人,一点阳气也没有,园林也破败,实在是吓人。
得赶紧找些粗使丫鬟将园子打理一下。
采萱刚出门,就看见采苓表情复杂的走进来。
“郡主,路翰林求见。”
“路翰林?”沈玉槿印象里是有这么个人,当年好像和她爹爹有些瓜葛,为人忠介,有些恃才傲物,她与顾宴息成婚之后就不怎么联系,不知道现在来做什么。
她现在不想见客,但是终究是爹爹的故人,沈玉槿权衡一圈,“还是请进来吧。”
沈玉槿先去前厅等候,不多时,路翰林就扭着一个年轻男子进来了。
这位路翰林说好听些是文人风骨,说不好听有些酸气,最是计较风仪,沈玉槿实在想不到他会揪着人脖领子来拜访。
这样子确实奇怪,沈玉槿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奇怪的表情,“路翰林,请坐。”、
路翰林这才松开那少年,整整衣装坐下。
那少年却呆呆立在厅中,直愣愣盯着沈玉槿的脸,直到路翰林重重一拍桌子,才如梦初醒似的,坐在路翰林身侧。
到没说什么特别的,就是来贺沈玉槿乔迁之喜。还送了块实在算不上金贵的砚台,然后开始打着圈的说些圆滑话。
他这么急匆匆赶过来显然不可能只是为了贺一声乔迁。
“路翰林,您有话不妨直说。”
“那我就直说了。”路翰林深吸两口气,“这是我儿路辛,还未及冠,今年方中解元,明年春闱下场,还有几分把握。”
何止是有把握,路辛这人沈玉槿也听说过,少见的少年英才,猜他明年连中三元的人都不在少数,但这和沈玉槿有什么关系?
路翰林显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一张脸憋得通红,“如果郡主不嫌弃,便让他入赘进来······”
“啊?”
“顾家势大,郡主又······日后免不得有说三道四的人,若是···能免除不少麻烦。”一段话路翰林说的是磕磕巴巴。
沈玉槿明白他的意思,路翰林没有实权,却有清名,路辛也是名动京城,若是招赘这样一个人,谁也不会再议论沈玉槿的不是。
“赘婿不是好名声,还是算了吧。”沈玉槿柔声劝道。
“能做沈公半子,是他的福气,你说是不是!”路翰林说着话杵了一下身边的路辛。
路辛这才又把视线从沈玉槿脸上拿开,呐呐应道,“啊,是!我愿意!”之后臊红了脸,垂下头,耳尖都是红的。
路翰林觉得自己名声有瑕不要紧,总不能让沈公遗孤受人非议。
“我就叫您一声路伯伯吧。”这事不能应下,但是情分沈玉槿记下了,“路伯伯,您的意思我明白,但我们实在不相配,还是算了。”
“您是没看中辛儿?我还有一个儿子,年岁再小些,但是不是问题,从军不大不小也算混出了官职,叫路壬,过些日子他回京探亲,我带来给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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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萱找完人牙子,来回禀沈玉槿,刚走到正厅门口,就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
“世子,您怎么来了?”
是顾宴息。
作者有话要说:路壬:喵喵喵?总觉得欠你们姐弟的!
这张是过度章,理论上下一章重生。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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