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槿的脸掩在帕子之后,眼睛亮的出奇,她心里清楚,若是要和离,这就是最好的事时机。
她和顾宴息毕竟还是陛下赐婚,若是想要和离并不容易,而且这不仅是她与顾宴息的事,整整十年她父亲的旧友、她的名义上的亲眷早就和顾家在朝堂上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现在趁着皇后娘娘尚且对她有几分怜惜,得到皇后的帮助,必然会事半功倍。
皇后轻拍沈玉槿的手一顿 ,然后又继续拍打,“和离也好,你开心就好,只是玉瑾这事你不该同我说,你该和顾宴息说,日子是你们两个人过,孰是孰非,也该由你们二人论出个对错,别说是我,便是陛下也不该横加干涉。”
沈玉槿听得一愣,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就想把帕子抓下来,看看皇后娘娘的神情,却被皇后阻止了,“你的意思,姨母明白,再睡一会儿吧。”
“我不想睡,姨母,我们说说话吧,我心里闷。”沈玉槿心里烦乱,睡不着,只想和人说说话,说什么都好。
“行,说说顾宴息?前几年总听说你们举案齐眉,怎么突然就走到了这份上。”
“他不爱我,有人劝我恩爱转头空,什么情情爱爱都是虚的,让我稀里糊涂就这么过下去了,但我不想糊里糊涂的过了。顾宴息也不想,他的心早飞了。”沈玉槿没想到有一天她可以这么平静的陈述这件事,好像她对顾宴息最后一丝爱意也随着孩子一起走了。
但是沈玉瑾说完又觉得有一丝不对,天下将就夫妻不知几凡,不是谁都同她一个想法,便又垫了一句,“姨母,我这样是不是有些任性?”
皇后娘娘听罢轻笑一声,“怎么会呢,不将就就对了,我们长安就应该一辈子平安喜乐,幸福顺遂,如果你爹爹和娘亲在,也不会要你将就。”
“爹爹和娘亲。”沈玉槿又重复了一遍这两个有点陌生的词语,“他们确实一辈子也不曾将就。”
“你与顾宴息成婚,有十年了吧,是姨母的疏忽,若是你爹娘泉下有知,我让你将就委屈十年,恐怕也要怪我。”皇后娘娘的语气凝重,听起来不像是场面话,倒想是真心实意的愧疚。
方才听皇后说“姨母知道”,沈玉槿就已经对皇后有几分愧疚了,现在更是觉得自己行事不够厚道,连忙解释。
“不是,没有委屈十年,姨母。”这话说出了口,沈玉槿倒也想起了些能称得上恩爱的往事。
“才成婚的时候,他是冷漠了些,但是渐渐的,下值之后也会给我带些零食,首饰回来,城南城北的搜罗,就是粗心了些,我从来不吃核桃酥。也不喜欢金饰。”
“而且他信任我,管家上的是事情从不过问,顾家也没有难缠的姑舅。”
“我觉得日子这样这样也挺好的,不委屈。”
谁知道皇后娘娘听了这话,倒像是沈玉槿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连叫两声玉槿,然后接了一句,“和离也好,和离也好。”
沈玉槿一开始便是想求皇后娘娘帮忙,现在求仁得仁之后,没个话头一肚子话倒是不知道应该先说什么了,索性叹一口气,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回去之后,同顾宴息好好讲,善始善终是最好,年少惊鸿最是难得,不要以后到了姨母的年纪,回忆起当年的少年郎已经成了一笔烂账。”
这话勾起了沈玉槿的好奇,“姨母年轻的时候······?”
沈玉槿脸上还有帕子,她看不到那一瞬间皇后娘娘脸上似是怀念似是追忆的表情。
“都是过去的事了,我都有点记不清了。你当年喜欢顾宴息什么?”
皇后娘娘的腿上暖暖的,现在两个人的谈话也像是血脉相缠违的亲人一般,像是家中长辈的问询,久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沈玉槿长期紧绷的心弦放松放软,像是浸在暖暖的甜酒里。
她喜欢这种感觉。
“喜欢他······好看吧。”沈玉槿仔细思考了一下,迟疑着吐出了一个有些离谱的答案。
沈玉槿说完觉得有点臊,本以为皇后娘娘会嘲笑她,谁料,皇后只是手一顿,然后说了一句。
“你和你娘,果然很像。”
“我娘?”沈玉槿听到她娘的消息,抓下脸上的帕子,脸上泪痕交纵,但是已经不再继续流泪了,“我娘说她与父亲是在江南相识,她心醉与父亲的学识,又经历了一番磨难,才终成眷属的。”
皇后娘娘脸上明显露出了无奈的神情,最后也是轻轻吐出了一句,“她倒是能鬼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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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沈玉槿抚着小腹,她依旧不是很能接受孩子离开的事情,总又梦到那个女孩,然后在半夜惊醒。
上次皇后娘娘提起过她父母的事之后,每天回来给她讲一些当年的事。
她明白,这是皇后娘娘不想她伤心太过,刻意为她找一个事情转移注意,她也不好戳破,就假装没发现似的,日日去听故事。
“郡主,您又醒了?”上次那个传话的小太监听见屋子里面的动静,就探进来一个脑袋,熟练的点亮了床头的蜡烛,又给沈玉槿拿来了一件外套,防止她晚上着凉。
这几天都是这样,她身边有个风吹草动,他总能发现,比采苓、采萱还要仔细妥帖。
“秉章,你去睡吧,这不用伺候。”
小太监叫秉章,这名字不像是穷苦人家出身,只怕是罪臣之后,沈玉槿没有细问过,唯恐触及他的伤心事。
“郡主,我不睡,就在外面守着,您有事就叫我。”秉章还是那样,垂首立着,连头都不敢抬。
采苓、采萱没能进到深宫中来,这几日都是秉章在旁伺候,这样的细心,她承下这个情谊,“秉章,我明日同皇后娘娘讨一个恩典,给你安排个好去处,你还年轻趁机会读读书,别做这种伺候人的苦差事了。”
沈玉槿本以为秉章会感恩戴德,没想到他扑通一声跪下了,“谢郡主恩典,我不去,我就想以后郡主入宫能伺候在您身边。”竟然隐隐还有几分哭腔。
“这···行,你的心意我知道了,我明日便出宫了,在皇后宫中也能为你谋一个好差事,你回去好好想想,明天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还没离,昨天的姐妹猜错喽!今天来了一个过度章,放了一点小伏笔,明天剧情节奏会回到之前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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