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赶到后跑到柏宇新身边,看出来他十分惊讶和激动,竭力把声音控制得很小,“我怎么听到他在对何董大喊大叫?”
柏宇新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终于忍不住开口吐槽,“你怎么这么没眼力见?”
助理:“?”
说谁没眼力见?
柏心宇恨铁不成钢,“你没看到何叔叔刚进会议室时,眼睛恨不得黏在他身上的样子吗?”
助理:“……”
刚进会议室时何疏漠眼神确实奇怪,可他以为那是和他一样,想看看谁这么大胆在敢在会议里打瞌睡。
不对啊,如果经理早看出异常了,为什么坐电梯的时候还对他那么无语?
一定是车上或者刚才发生了什么。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谁知道是什么情况。
连顾锦眠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何疏漠再度开口,“送你回家?”
社死的顾锦眠咸鱼一样瘫回座椅里。
何疏漠抿了抿唇,身侧边的手虚虚握住。
顾锦眠忽然又从车上跳了下来,反正都社死了,他干脆更无赖点,“我就不走!”
好不容易找到他,叫他走他就走啊,要是真走了,就真结束了怎么办。
虽然对于他的猜测很难受,他还是要跟着,想办法把感觉拉回来。
“……”
司机觉得很奇怪,这个无赖的人硬是挤进汽车对他家老板动手动脚,好不容易有离开的迹象了,他家老板身体绷得跟个木乃伊似的,现在他又无赖地要跟着,老板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顾锦眠非但没走,还把轮椅给何疏漠搬下来,把何疏漠从司机手里接过来,扶他坐上轮椅,推着他走。
动作一气呵成,一点停顿都没有。
顾锦眠没皮没脸地说:“我觉得我还是挺会照顾人的,你工资给到位的话,我不飞的时候可以考虑来你这里兼职。”
“……”
司机很想说,他们家老板以前的护工一个小时上千,工资真的很到位,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资格。
助理跟柏宇新说:“经理,你的工作被人抢了。”
柏宇新绷着脸跟上。
顾锦眠推着轮椅进了大门,这个环境他竟然觉得有点熟悉,几秒后他反应过来哪里熟悉了。
在书里的世界,不管是顾家还是殷家,大家族门面不同,但内里结构很像,都是先有一片隔绝小树林,再是湖和住宅。
都是按照他家来写的啊。
怪不得可以时速三四千,不管环境还是人物都是就地取材,能不快吗?
这时他看到脸有点臭的和柏心宇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跟了上来,他问:“你叫什么呀?”
那人不说话。
何疏漠:“说话。”
柏宇新委屈巴巴地说:“我叫柏宇新。”
顾锦眠:“……”
好家伙,殷漠殊,何疏漠,柏心宇,柏宇新,连名字都懒得想一个全新的了是吧。
发什么原创小说啊,去衍生频道写不行吗?
顾锦眠问柏宇新:“你看过一本叫《娱乐至上》的网略小说吗?”
柏宇新不屑地嗤了一声,他看了一眼何疏漠,说:“我要学习管理公司,要去各分公司视察,还要学多种外国语,参加各种社交活动,哪有时间看网文那种东西。”
“网文,那种东西?”顾锦眠听出了他的不屑,看了何疏漠一眼,笑而不语。
一见他笑就如临大敌,柏宇新问:“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顾锦眠看他这样觉得很有趣,他低头贴在何疏漠耳边,小声说:“原来你写小说也会ooc吗?”
书里的柏心宇可是个胆小的逗比,这个柏宇新和书里有点像,又太不像。
两人靠得很近,顾锦眠的呼吸轻拂在他的耳朵上,是陌生又熟悉的温热,何疏漠喉头滚动,嗓音发哑:“没有。”
嗯?
顾锦眠察觉到一点异常,探脑袋想看看他的正脸。
“你们不要说悄悄话!”柏宇新忽然说。
顾锦眠撤回脑袋看向他,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柏宇新对何疏漠的感情,敬畏又崇拜,何漠殊在他心里大概是长辈和偶像的结合体。
他这么防备他,不会以为他是来跟他争宠的吧?
顾锦眠靠近柏宇新一点,“那我跟你说悄悄话。”
柏宇新:“?”
他神情戒备,紧张地盯着顾锦眠。
顾锦眠用最小的声音说最吓人的话,“我早晚有一天做你小婶婶。”
柏宇新:“???”
顾锦眠看他一直绷着的脸上神情裂开了,心满意足地推着何疏漠继续走。
他们没走一会儿,一个中年男子脚步轻快又安静地向这边走来,看了顾锦眠一眼,弯腰对何疏漠说:“周医生想见您。”
听到“医生”两个字,顾锦眠竖起耳朵,看向何疏漠。
何疏漠正好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他手指在扶手上摩挲了一下,说:“请她来吧。”
周静君得知何疏漠的养母去世,晚上又看到何疏漠在小说里把殷漠殊写死了,心里就一直很不安,她总觉得这次出大问题了,第二天一大早就给秘书打电话说来看看他。
秘书说他去开会了,当是她有些诧异,猜测难道已经严重到要工作来填补了吗。
可得等她来后,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他们在小花园里见面,周静君去时,花园的一个小桌上有个少年模样的男生正在吃东西,见到她愣了一下,她见到少年也愣了一下,总觉得这个男生很熟悉。
在跟何疏漠聊天,察觉到他的注意力总被少年吸过去时,周静君终于想明白为什么会觉得这个男生熟悉了。
他很像何疏漠小说里那个特殊的存在,顾锦眠。
而且她惊讶地发现,何疏漠的状态特别好,当她把这一结论告诉何疏漠时,何疏漠说:“你不用往好了说,直面问题。”
周静君:“……”
但是,就是特别好啊。
她硬着头皮说:“确实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还是每周看一次吧。”
何疏漠这才点头。
周静君离开时走到顾锦眠身边,“我是何先生的心理医生周静君,请问你是?”
顾锦眠忙放下杯子,站起来说:“我是顾锦眠。”
周静君微微睁大了眼睛,继而笑了,她好像知道了何疏漠状态这么好的原因。
顾锦眠问:“何疏漠他还好吗?”
周静君看到他眼里纯粹的担忧,笑道:“放心,只要你在,他就一直很好。”
顾锦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周静君和书中殷漠殊拍电影《爷爷二十岁》的女二长得很像,当时他还因为殷漠殊跟愿意跟她说话而吃醋来着,原来那是心理医生的原型,当时殷漠殊一定在心里笑吧。
见完了何疏漠的心理医生,没多久顾锦眠又见到了他的私人医生,在私人医生和助理的指导下,他在健身房进行艰难的复建。
顾锦眠趴在窗台上安静地看着,看到他额头渗出密密的细汗,走了一个小时后,腿开始颤抖。
接着顾锦眠又看到他工作的样子。
各个公司的人排队等着见他,他面无表情地坐在书房里,敛眉沉默看文件时莫名有种吓人的气势,随手弹弹纸张,就能把人吓得一哆嗦。
晚上吃饭时,顾锦眠又看到了他和家人相处的情形。
饭桌上特别沉闷,那种小心紧张的闷压得人喘不过气,根本不像是一个家庭晚餐。
何疏漠那个在婚礼上哭泣的妹妹紧张得筷子都夹不住菜,菜掉了后,整个人更是慌乱。
顾锦眠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把刀叉和勺子放在妹妹的盘子上,“筷子用不惯就用勺子,别勉强。”
气氛稍微缓和了点,顾锦眠刚要吃,老爸电话打来了,他起身去一边接电话。
老爸问他怎么还没回家,顾锦眠随口说在外面吃饭。
他注意到餐桌上的人在看这边,故意提高声音说:“老爸,我失恋了。”
那边很平静,“爸爸昨晚就猜到了。”
顾锦眠:“?”
顾云鹏开始老式安慰他,“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儿子一定能找到更好的。”
顾锦眠心里吐槽,他这么多年也没多个后妈,这么安慰他一点效果都没有。
而且,他才不管天涯何处有多少芳草,他就要这一根草。
顾锦眠回去时发现何疏漠下颚绷得特别紧,一顿饭没吃几口,顾锦眠假装没发现,晚餐结束后,若无其事地说:“我送你回卧室吧,送回去我就走了。”
何疏漠扯了扯嘴角,说:“好。”
何疏漠的卧室是冷淡的灰白色调,但可能是因为腿的原因,地面上铺着柔软的长毛地毯。
何漠殊回到卧室后,抬起头看他,在冷白的灯光下,下颌如刀削的白玉,又白又硬,带着凌厉的弧度。
按照顾锦眠说的,他现在该走了。
可是顾锦眠没走,他在轮椅前蹲下,抱住何疏漠的腿,头趴在了他的腿上。
何疏漠腿一僵,手下意识要摸他的后颈,又收回来。
顾锦眠闷闷地说:“你是不是想过,我就那么走了,再也不回来?”
顾锦眠看出何疏漠在骗他了,他不傻,也或许是因为何疏漠也没想完全骗过他。
因为他不是要试探他,只是要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
他对心理医生说不用说好话,让他看枯燥又艰难的复建,看下属见了他害怕的样子,感受他家庭氛围的窒闷,恨不得一天把所有的不好和狼狈都展现在他面前。
假装他没想起来书里的感情,他们只是年少遇到过,如果他无法接受现实里这样的何疏漠,可以没有顾及地离开。
每当顾锦眠觉得他气人的时候,总能发现他冷硬表壳下可怕的温柔。
不就是比他大个四五岁吗,谁说年纪大就要更为对方着想。
为他做好了这么体贴的人生选择,怎么不想想自己。
顾锦眠咬了咬牙,让自己声音正常点,“是的,我要走了,谢谢你小时候的照顾,以后你照顾好自己。”
顾锦眠最后在他腿上蹭了蹭,站起身坚定地向门口走,他走得步伐坚定但不快,在终于要向门把手伸手时,忽地被人用力拉住,按回墙上。
顾锦眠心里得意,但一脸茫然和惊慌,顺着他强硬的力道惊慌地抓住他的袖子,不小心贴到他的怀里,嘴巴正好贴到他的喉结上。
湿热的呼喷到上面,接着是柔软湿润的唇。
顾锦眠似乎是懵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惊讶地说:“我们只是小时候,在我五六岁的时候见过一面而已,你竟然有反应了,也太禽兽了吧!”
顾锦眠终于在他脸上看到熟悉的,被他气笑的表情。
“你这不是自欺欺人吗?”顾锦眠哼哼。
何漠殊摸着他唇,眼神晦涩又炙热,声音低沉喑哑,“我以为我能忍的,我已经忍过那么多了。”
顾锦眠却假装没听懂,他不打算那么容易放过他,“你能忍?你反应已经那么明显了。”
他惊恐地睁大眼睛,“何董,你不会要职场潜规则我吧?”
何疏漠:“……”
“我跟你说,我不会接受的,我家不缺钱,我早不是当年那个破破烂烂的小男孩了!”
何疏漠又被他气笑了,靠他更近,几乎要吻上他。
顾锦眠还要加火,“真的,你别这样,我不接受潜规则,我要保留清白之身跟别人谈恋爱。”
何疏漠眼里变得更晦涩幽暗,他一只腿挤开他的双腿,捏着顾锦眠的后颈,问:“你要跟谁谈恋爱?”
面对他侵略性十足的眼神和动作,已经感觉到危险气息的顾锦眠也没在怕的。
何疏漠敢双标,他就敢说,他要让他意识到他的毛病有多严重,有多自欺欺人。
“真要说,确实有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积极上进,又学管理又学外语还不看网文的高质量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