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眠被一道响彻天空的雷声惊醒。
房间亮了,他面前电脑上还是《娱乐至上》的评论区，最上面一个评论，还是他的那个负分评论。
“狗逼何不尽,祝你拥有和殷漠殊一样的命运！”
顾锦眠眨了眨眼，忽然生出一股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恐慌感。
他还坐在这里，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那他穿书是什么？
大梦一场。
原来这个词这么可怕,这么令人难受。
顾锦眠怔愣了好一会儿，忙坐直身体，找到何不尽的微博给他发了条私信，“我是顾锦眠,那个顾锦眠，你知道吗？”
手机里的群消息还在跳个不停。
[何时到尽头]：
“眠眠真的去骂了！”
“一看就很zqsg，愤怒都溢出屏幕了。”
“好家伙这一条又一条的，好多读者和作者都在围观吧。”
“不过，是不是骂得有点过分了？”
顾锦眠再看那几条评论，顿时头疼起来。
他给的都是负2分的评论,他删不了，就连作者都删不了,除非他连刷100条负分让作者拿到评论区管理权。
顾锦眠：“……”
他皱着眉头，弱弱地继续留好评。
【作者写的很好，撒花,么么哒。】
“？？？”
【写得太真实了带入感太强了呜呜呜。】
【虽然殷漠殊死了,但他在番外一定很幸福。】
顾锦眠小心地留了个暗号性的评论。
【顾锦眠那么喜欢殷漠殊，一定会替他报仇的是吗？】
“？？？？？？”
群里一片@顾锦眠的。
“眠眠你怎么了？你终于被逼疯了吗？”
“你是不是被绑架了？被何不尽的团队给公关了？”
不怪他们这么惊讶,[何时到尽头]这个群,本来就聚集了一群对何不尽很有意见的读者,他们一边放不下小说每天追更新，一边在被虐后来群里骂何不尽。
这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顾锦眠。
他在群里的群昵称就叫顾锦眠，大家都以为他是用小说里的人名当网名，有不少人效仿他，于是群里还有柏心宇，殷漠殊，施仪等人。
每次顾锦眠一发火，群里人就知道殷漠殊又被虐了，就会把群里的柏心宇@出来，一起喊打。
这次本该继续这样的，结果顾锦眠开始在评论区各种彩虹屁，肉麻别扭得他们没眼看。
以他们对顾锦眠的了解，顾锦眠不太可能会被公关，合理怀疑他是终于被何不尽用殷漠殊的死给逼疯了。
不然他怎么能在评论区说出顾锦眠喜欢殷漠殊这种话！
顾锦眠根本不理他们，他在评论区真情实感地夸了一通后，又开始投雷砸深水。
晋江网页版公告开始刷屏：殷漠殊yyds向《娱乐至上》作者何不尽投了n个深水鱼雷。
迎来更多读者作者围观，晋江论坛里都开始开贴讨论殷漠殊yyds和何不尽的爱恨情仇了。
“……”
砸完后，顾锦眠开始举报投诉自己之前的负分差评，他自己投诉还不够，还要来群里喊一声，让群友们一起投诉自己。
“……”
删不掉就只能投诉，一个读者的评论被举报投诉多了，他的具体评论就不会在评论区显示了。
这是顾锦眠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见群里没动静，他喊了一声：“谁去投诉我，我请谁看殷漠殊下一本书！”
百多个群友们一呼隆全去了。
做完这些，顾锦眠才稍稍松了口气。
卧室的门被敲响，顾云鹏拿着一杯热牛奶上来，“刚才雷特大，停了下电，现在好了。”
再度看到顾云鹏，顾锦眠的恍惚感更重，对于顾云鹏来说，可能就是几分钟没见，对他来说好像是很远很远了。
顾锦眠拉他在沙发上坐下，抱了抱他，“老爸。”
“唉！”顾云鹏觉得他有点奇怪，更加好奇，“你连最爱的飞机模型都不拼了，这么着急跑回来，是恋爱了？”
顾锦眠：“……”
他一时竟无法反驳。
如果他跟他老爸说，就在这一分钟，他穿到了一本书里跟这本书的作者在书里谈恋爱了，他老爸会不会以为他被雷劈傻了？
他肯定会这么想，因为顾锦眠都有些怀疑。
他眉眼间的低落，身为爸爸的顾云鹏怎么能看不出来，他猜儿子刚才急匆匆上来，可能是收到女神的消息，而现女神又不理他了，或者更严重点，他被拒绝了。
顾云鹏走时拍拍他的肩膀，“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切又会恢复正常。”
顾锦眠最怕睡一觉一切恢复正常。
他不敢睡觉，躺在床上盯着微博那条私信看，暗自懊恼没在书中要私人联系方式。
手机上忽然跳出一条短信，来自x航总经理蓬明辉，顾锦眠吓了一跳，他忽然想起来，在书里的时候，殷漠殊还故意误导他骂的假作者也叫蓬明辉来着。
顾锦眠摸了摸鼻子点开短信。
“明天公司有个紧急会议，需要一个飞行员代表，我看你明天正好休息，你去吧，明早八点别迟到。”
顾锦眠在心里骂了一句，八点就开会，这是人干事？
蓬明辉不是在给他穿小鞋吧，飞行员基本上是飞一天休两三天，今天休息的飞行员多了，就让他一大早去听领导讲话。
顾锦眠定了个七点的闹铃，尝试入睡还是没成功，干脆放弃，重新拿起手机去晋江的论坛逛。
晋江论坛分很多区，最热闹的网友留言区专注于娱乐圈，被称为兔区，顾锦眠没去这里，而是去了碧水江汀，这里是晋江作者的聚集体，也被称为鸽区。
他发了个帖问鸽子们：《给一个作者留了很多负分，作者会怎么想？怎么才能挽回？》
在碧水发言，作者号会带星级，从空星到五星，而读者号会带心级，从空心到五心，根据读者在晋江看文和投雷的消费金额来划分。
顾锦眠是最高的五心，五心是消费金额十万以上的，相对少见，他刚发贴，就有很多作者来回复了。
【举着大刀进来，看到心心就……蹭蹭蹭！】
【指指点点进来，看到心心……大佬来做我的读者吧，我不用挽回。】
【很简单，多亲亲多投雷吧！】
【放宽心，如果是大神作者，每天那么多评论可能根本没注意到你。】
顾锦眠心想投雷是不行了，他投了那么多全被退了。
他回复说：【他应该注意到我了，还有投雷没用。】
【那就祝一段甜美的爱情叭。】
【等等，五心读者，没有反驳是大神，挽回，目测还投过不少雷……殷漠殊yyds？】
顾锦眠：“……”
现在作者都这么厉害的吗？
顾锦眠赶紧溜了。
他吃了片褪黑素老实地睡了。
x航是国内最大的一家民航，在众多航空公司中凭借高端服务杀出重围，是何氏商业帝国版图中的重要一块。
顾锦眠很少来总公司，他主要在飞机上和训练基地，公司位于市中心的一座大楼上，顾锦眠七点四十到门口，正要进去时，忽然看到一个非常眼熟的人。
他惊讶地看了好几眼，揉了揉眼睛再度看过去，“柏心宇？”
前面的人和柏心宇不能说很像，只能说一模一样，身高五官毫无二致。
硬要说不一样的话，那就是衣着，书中的柏心宇懒懒散散的，平日里爱穿的衣服也是休闲款，而眼前这个人穿了一身严谨的西装，还奇怪地戴了个眼镜。
穿西装就罢了，他长得不错，这么一身高定西装穿起来也有了一点矜贵沉稳的感觉，就是这眼镜……不近视带什么眼镜啊。
那人听到了他的叫声，绷着脸向他这边看了一眼，又转头回去。
“柏心宇！”顾锦眠试探性地对了个暗号，“ho？后妈！”
“……”
“柏心宇”和他身后的助理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那个助理说：“您是在叫我们柏经理吗？”
“经理？”顾锦眠惊了一下，“你们公司还好吗？”
“……”
没见过这么不会说话的人。
两人不想再理他，直接向大楼里走。
顾锦眠也跟着走。
“你别跟着啊，再跟着我叫保安赶你了。”助理回头挡住他。
顾锦眠：“我们公司也在这座楼里。”
男人疑惑了一下，看顾锦眠刷卡后才离开，但没一会儿，他们又在等电梯时遇到顾锦眠了。
在这过程中，助理总觉得这人在鬼鬼祟祟看他们经理，他心生警惕，随时提防着，并瞪了他一眼。
这人看着还是个少年的模样，身上的衣服看似简单随意，仔细看都是价格高昂的奢牌，长得非常好看，尤其是眼睛，干净又漂亮，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图谋不轨的人。
电梯很快下来，柏经理先进去，接着是助理，顾锦眠要上时被助理伸胳膊拦住了，“你不能上，你不知道这是顶楼公司高层才能坐的电梯吗？”
顾锦眠：“……”
行吧，谁让他现在是个苦逼打工人呢。
顾锦眠老老实实地等身后那两个电梯。
电梯开始上行后，助理松了口气，“终于摆脱他了，他一看就有问题。”
柏宇新绷着脸没出声。
没想到，几分钟后在会议室又看到他了。
“……”
助理对这里不太熟悉，问x航的人，“那是谁啊？”
“是飞行员代表。”
“哦。”
虽然他也不理解这种会为什么要一个飞行员来参加，但他不敢说。
早在三年前就不怎么管事，放下一半大权退居董事会养老的人，抽查一样半夜通知要来x航看看，让x航总经理调集各个工种的人来开会，听说其中还有指定的人，不仅x航高层紧张，整个集团的人都紧张了起来。
这不，他们一大早就过来陪着了。
不过，已经到开会的时间，人怎么还没到呢。
顾锦眠很烦跟领导应酬，再加上他昨晚没怎么睡，一坐下就开始打瞌睡。
昨晚他吃了褪黑素也没怎么睡着，心里那种窒闷感在夜深人静时发酵得更浓稠，翻来覆去跟铁锅上的煎饼一样煎熬，脑海里只有一个人，他不由地想万一那真是大梦一场，万一根本没有何不尽的殷漠殊，茫然又恐惧。
夜晚人的情绪会变得敏感，有那么一刻，顾锦眠咬住被子差点哭出来。
在人声嘈嘈但又不过分响亮的环境，他的睡意忽然就来了，这种环境正适合他打瞌睡。
顾锦眠头一点一点的，迷迷糊糊感觉周围变得特别安静。
他还记着自己是来开会的，努力睁开眼睛。
会议室所有的人好像都在看着他。
为什么？
顾锦眠困顿的双眼慢吞吞看到了会议室中心，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他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