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羲玉:“说起来你应该也有些时日没有回过家了,可要回去看看?”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顿了一瞬就继续道:“让个护卫跟着你一起去,若是有东西要收拾的话,让她们帮你一起搬过来。”
黎峤微怔了一瞬,知道她是误会了,只是却也没有再解释,裴羲玉原以为他会或客气,或颇为惶恐的推拒,接下来的的说辞都准备好了,却不曾想,他几乎没有犹豫的就点头道:“好,多谢女郎。”他确实还有东西要去拿一拿,时间离的太过久远,若不是主人说起,他怕还要过段时间才想的起来。
见状,裴羲玉看着他还略有几分稚嫩的脸蛋,不由笑了笑,倒是有些出乎她意料,不过却又干脆的让人觉得有几分少年人的朝气可爱。
而黎峤却在说话的时候下意识想到姥爷,他就忍不住想,既然老天让他重活一世,为何时间不能再早一些,那样的话,他一定不会让姥爷因为一个小小的风寒人就病没了的。
思绪不管短短一瞬,他便回过了神来,不,他不能这么想,能带着记忆重活一世,本就是老天爷的恩赐,不可以不知满足的越发贪婪。
待他再抬眸看她的时候,就看见她脸上浅浅的笑意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心情忽的也好了不少,这次倒是告退的很干脆,毕竟实在太丢人了,他暂时想稍微离开一下她的视线。
黎峤是红着眼睛出去的,一路上的下人原本在看着他通红的不正常的眼睛心底都不免嘀咕猜测他是不是得罪了大人的贵客被打骂了,还没来得及生出情绪来就看见跟在他身后帮着他提着食盒的护卫,心中的猜测不由转了个弯,不禁看向他那张好像刚哭过,此时虽然面色有些冷淡,但依旧格外漂亮的脸,就像那被露水打湿的海棠花,越发的动人了。
后宅本就没几个人,各种猜测传言很快便传到了柳良侍的耳朵里,听闻是裴女郎的护卫提着食盒将人亲自送到后宅门口,表情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可是真的?那可是裴世女……”虽然大人同他说话裴世女这次来江州府也是游历,并没有显露身份,但他也跟了大人一年多了,虽然从未见过传言中的裴世女,但只要人在京都,想要不知道裴世女也难,毕竟那可是当今圣上亲手抚养长大,说是当成眼珠疼都不为过的裴世女啊!什么高门贵子、绝色佳人没见过?虽然那黎峤姿色也能当得了一声绝色,但到底年纪还小了些,都还没完全张开,而且……传言裴世女不是向来不近男色的么?
一旁的贴身伺候的小厮心底有些说不出的羡慕和嫉妒,但还是道:“良侍,这黎峤若真的被裴世女看上了对咱们而言还是好事,就是没想到那黎峤竟然还有这般大造化,幸好咱们没有做什么……”说着便有些悻悻,说完见主子没说话,他不由道:“主子,这个咱们是不是不用管?”他说的是那些府中随意传言的一些下人,虽然贴身伺候的没几个,但是各处加起来的人也有十几个。
柳良侍蹙了蹙眉头,半晌才道:“不行,不能不管,那黎峤手段再如何了得,也不至于一日就成事了。更何况裴世女如此尊贵的身份,与女君又是好友,你传话给后院的人,但凡裴世女那边的事都不要多嘴,管好自己的嘴巴,至于前衙,就不是我能管的了,等女君回来再说。”
只是还没等他说,孟季兰就已经从魏晴口中得知了,毕竟琴梧院的位置严格来说也可以说是前衙,只是离后院比较近,看见裴家的护卫个黎峤的自然不止后院的人。
“你说什么?”孟季兰倏地从一堆公务里抬起了头,因为震惊,眼睛都瞪大了不少。
“大人,这只是下人嘴碎,一些胡乱的猜测,属下已经吩咐过了,不会再有人乱说了。”
孟季兰点了点头,觉着应该也是,很快就把心思都放到了公务上面,只是虽然她并不觉得裴羲玉这个未尝过情爱的女人会突然看上一个认识不到一两日的人,但却不妨碍她当面打趣。
下了衙,两人便一同坐着马车去了了醉仙楼。
包厢里,孟季兰看着那一身月白色衣袍坐在窗下,清风拂面,安然端坐的某人,笑眯眯的道:“怎么只见裴潇,云暮呢?不一直在你身边形影不离的吗?怎么一路上都没看见人?”
裴羲玉眉眼未动,淡然自若,依旧侧首看着窗下街道的繁华热闹的场景,漫不经心的道:“明知故问。”
“咳!”被戳破,她也不尴尬,喝了口茶继续道:“我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这些年来,还没见过你对谁这般热心肠呢,话说,你不会真看上了人家黎小郎君了吧?”
裴羲玉转眸看她,眼神中似乎透着无言以对:“他才十五岁。”
“不,我让人查了他的户籍,再过一个多月,他就十六了,算上虚岁可就是十七了,一点都不小了,而且……”她说着不由有些好奇又打趣,“听说你还把人给弄哭了?”就昨日来看那黎小郎君,感觉并不像一个容易哭的人啊。
裴羲玉:“……谁说是我弄哭的?满嘴尽是胡言乱语。”这锅她可不背,更何况,黎峤年纪尚小,经历如此变故之后依旧能挺过来,可见性子坚强,虽然有些爱哭了些,但也是乖巧懂事的。
看懂了她眼神意思的孟季兰:“……”好吧,虽然说她弄哭了他,是她故意打趣,但后面可不都是假的,她用她多年了看人的眼光保证,可不是胡乱说的,想着就把自己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裴羲玉看了眼她,脑子里下意识就是早上那张哭的稀里哗啦可怜巴巴,眼泪止都止不住的漂亮脸蛋,就这还不爱哭?都哭的差一点把她给淹了。
最后她只是淡淡道:“大概你眼神不太好。”
孟季兰:“……?”
“客官,您点的菜都上完了,有事您再叫小的。”跑堂的小二满脸笑容的说完便弯着腰恭敬退了出去,孟季兰看着她没什么表情变化的模样就觉得没意思,干脆直接换了个话题。
……
而另一边的黎峤则带着两个主人给他的护卫去了城南双桂巷。
因为黎峤说不会骑马,所以两人是走过去的,江州府的府衙县衙都在城北,一路从北走到南,街上都很热闹繁华,人也很多,叫卖声呼唤声,小孩儿的欢快吵嚷声形成了一幅十分生动具有烟火气的画面,然而走进双桂巷,里面的场景却仿佛和外面有些割裂开来。
房子不在是外面那些气派楼阁,雕梁画栋,依旧是木房子,只是一眼看去从里到外都显得格外的破旧不堪,环境自然也不是那么讲究,但无论是黎峤,还是他身后的两个护卫,都是经历过不少的人,都没有把这点放在心上。
而在黎峤一身干干净净淡蓝色崭新衣裳,身后还跟着两个明显不是好相与的还配着刀的护卫出现在双桂巷时,巷中正在家中忙活的男人们以及小孩儿们都看着他们停了下来,有些害怕又忍不住好奇。
到底是相处了十几年,不少人还是看着黎峤长大的人,所以虽然心中对他身后的两个护卫有些畏惧,但还是有人大着胆子道:“黎哥儿?你、你怎么回来了?”
“对啊,你不是被吴大金给卖了吗?”说着就忍不住看向了身后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体面的护卫,又打量着他身上崭新明亮的细棉布做的衣裳,忍不住带着酸意道:“不过才短短一个月,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黎哥儿果然是有福气的人,想必如今已经过上了那荣华富贵的日子了吧?不过那吴大金就没福气享你的福了,昨日啊不知道为什么被那些官府衙役给捉了去了,如今都还没回来呢,你那表叔一家人更是快哭瞎了眼了哟!”
“你胡咧咧什么呢,那吴大金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自己夫家的侄子都卖,又不是活不下去,不过是为了还她那几十两银子的赌债,都是丧尽良心的,还想享福呢?真是想得美!”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话,黎峤心中已经毫无波动,前世她被吴大金卖做瘦马,其中过程他并不想再回忆一遍,但却也让他遇见了主人,他那时心中所记挂的早只有主人,自然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但如今,吴大金已然入狱,只等判决下来。
他没有再听其他人七嘴八舌说的话,而是带着人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过去,最后停在大门前,看着大门上新锁,他抿了抿唇,转身问云暮借刀。
云暮自然应是,抬手挥刀,刀刃回鞘,锁头哐当一声,应声而落。
刀光一闪而过,身后众人被比突如其来的动作糊了一跳,下意识退了退。
“黎哥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黎峤面色淡淡的道:“回家拿些东西。”
只是正在他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你们干什么?!!黎峤?!你个祸害精!你怎么还敢回来!你赶紧去衙门和官差女君们说大金没有卖你!是你自己自卖自身的!大金被官差给抓走了!”
来人是个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一身打着布丁的破旧衣裳,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再看着被砍断的锁,此时看着黎峤的眼前更是像是想要吃人一般,“你个祸害精!你干什么?!这是我家!你想进去干什么?!”
黎峤抬眼看他,面无表情道:“你家?”他的声音依旧天生带着些软,但此时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却透着刺骨的冷意。
“我说大金家的,你也太不要脸了,这明明是黎哥儿他姥爷给他留的房子,怎么就成了你家的了?”
那男人被众人一嘲讽,顿时恼羞成怒,赤红着脸道:“什么姥爷?他根本就不是我向家的孩子!只是个不知道是从哪里捡回来的野种而已!小叔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我!这个房子当然就是我的!难不成还有留给这个野种不成?!将他一个没娘没爹的野种养了这么多年,我家可一点儿也不亏欠他什么!就算是卖了他那也他应该还的恩!她们凭什么抓大金!”
说着神色越发愤恨,朝着黎峤就冲了过去想要把他拉去官府县衙:“你个祸害精贱皮子!赶紧去衙门里把大金给换啊啊!”只是话还未说完便突然尖叫了一声停住了脚!双目圆瞪,浑身颤抖的看着他脖子上还泛着刀光的大刀,脸色肉眼可见的瞬间白了一层。
“啊——!”
“哎哟!”
周围原本看热闹的众人猛地被吓了一大跳!眼见着黎峤刷的一下拔刀,瞬间又站的远了不少!一开始还敢说话的现在看见那原本俏生生的脸蛋此刻简直冷的吓人,简直比那冬日的寒冰还冷上几分!一时间都不敢说话了,毕竟那刀有多快,他们刚刚可都见着了。
黎峤拿着刀直接架在了他脖子上,刀光冷冽,只是他的眸子更冷,“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围观众人:黎哥儿好凶!以后一定是个公老虎!
裴羲玉眼神疑惑:小峤儿哪里凶了?明明是个软绵绵的小奶猫。
黎峤害羞:“喵~~”
围观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