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原没有说话。当然,究竟是因为清水泉的话对她来说是振聋发聩,让她整个人都有所觉悟了。还是说单纯觉得她这话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对这一切有些不屑一顾。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
总之就是,她并没有对这样的一番话做出太大的反应。而清水泉也同样是在这样的一番话过后陷入了沉默。
这是一种言尽于此的意思。她把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总不能她还要按着神原爱子的头,去逼着她按照自己要求的去做吧。人各有志,她要真是一门心思的自寻死路,那么清水泉也只能说是由着她了。
神原爱子是个什么想法。没人知道,清水泉不清楚,估计连她自己都可能是有些恍惚的。
人要转变自己的观念,到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哪怕说明知道自己以往的观念都是错误的、有问题的,愿意一条道走到黑的也大有人在。神原爱子还在思考,犹豫。这毕竟关系到她的生死和命运,她不得不慎重。
而这么一慎重的结果就是,整个前半夜她都有些神思不属。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她别说是警惕四周的情况了,就算是真有什么东西跳出来,把她给叼走了,她恐怕都未必能反应的及。
这也算是玩忽职守了。不过好在,整个上半夜都是风平浪静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篝火起到了作用,还是卢修的一身杀气唬住了那些畏首畏尾的食者。总之,她算是平安无事的渡过了上半夜。
“行了,你去休息吧,神原。把三谷叫起来,已经是下半夜了!”
清水泉忙完了手里的活计,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已经差不多凌晨两点的光景让她连忙的对着神原吩咐了起来。
神原脑子是有些混沌没错,但身体上肯定还是困倦的。所以也就是听话的点了点头,她就开始推搡起了身边的三谷麻美来。
“麻美,起来。该你值夜了!”
三谷麻美先是眼皮子些微颤动了几下,随后就慢慢的张开了眼,爬起了身来。
“已经是下半夜了吗?爱子...”
“嗯,已经是凌晨了。你可要小心一点四周的情况。总之我已经是坚持不住了,我就先睡了。”
嘀嘀咕咕的交代了几句,神原爱子一个翻身的就侧躺在了三木麻美大腿边上。而三谷麻美则是瞟了她一眼的,就把目光放在了清水泉的身上。
“清水老师,都已经这么晚了,你不需要把那位胡先生叫起来,然后你自己去休息吗?”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的,清水泉明显感觉到三谷麻美身上所发生的一些变化。和神原相比,她似乎是更成熟了。但要说是她们一贯认为的那种成熟,却又仿佛是差了那么点感觉。
清水泉一时间也是有些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她也不大可能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三谷麻美的身上。所以也就是有些狐疑的点了点头,她就爬起身来的,绕过躺在那里的卢修,走到了另一侧的老胡边上。
“起来,胡桑。该你值夜了!”
拿脚尖对着老胡的腰眼轻踢了两下,这种程度的触碰刚好就让睡得跟死猪一样的老胡惊醒起来。
他约莫还是有些恍惚的。一时间有些没搞清楚状况,而等到他来回环顾了一圈,又重新的把目光搬回到面前的清水泉身上后。他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打着哈欠的就爬起了身来。
“到我了吗?嗯,差不多两点了,也的确是到我了!那行,你好好的休息去吧,清水老师!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嗯,总之是拜托你了,胡桑!”
也的确是困倦到了一定的程度,清水泉随意交代了一句的,就自顾自的在篝火边找了个位置蜷缩起来。
而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老胡先是晃晃荡荡的走到河边,舀了把水的搓了搓脸。然后又摸到一块巨石后面放了把水。这才是一脸舒爽的走回到篝火边上,同时对着一脸生冷表情,跪坐在火边一动不动的三谷麻美就开起了口来。
“那个丫头,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嗯?吃的?”
生怕三谷麻美听不懂自己的话,老胡还专门把自己面前插着的肉串向着她的方向递了一递。
这意思也算表达的足够明显。虽然说老胡这一脸胡子拉碴的看不出他脸上究竟是不是个善意的表情。但凭借着女人的本能,三谷麻美也是能察觉出来,老胡应该是对她没有什么恶意的。
这让她稍作迟疑,然后才慢慢的伸出了手,接过了老胡递过来的肉串。
而也是直到肉串真的被她捏在手上了,她也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确定不存在什么问题了。她这才是仿佛蚊吟一般的,对着老胡感谢了起来。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谢谢。”
“嗯,这话我听得懂...虽然没有另外两句熟...”
听到这话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老胡随意的摆了摆手,就对着三谷麻美示意起了无碍来。
他这种豁达的性子也的确是不爱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愿意对三谷麻美表现出这样的善意,也纯粹是觉得让这么一个刚痊愈的小丫头片子跟自己这个糙老爷们一起在这守夜有些不太合适,这才给了她一点额外的照料。
当然,也只是这么一点照料。
食物上的事情虽说是额定供给,毕竟他们这种急行军的行动很难得到充足的补给。但真要是舍出一点自己的口粮给别的什么人的话,那么谁也说不了什么。
就跟他们拿食物去撩骚那两只小豹子一样。你只要自己觉得不会饿了肚子,那么你怎么折腾也没有人会管你。这也是同样的道理。只不过说老胡把自己的善心发给了三谷麻美罢了。
三谷麻美有些像是个闷葫芦。除了刚刚道谢的那一句话外,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的意思。
虽然也明白,就算她对自己说了些什么,估计也单纯的只是个鸡同鸭讲的结果。但百无聊赖的老胡,到底也是在往篝火里塞了两块木头之后,忍不住的就嘀咕了起来。
“哎。你说,我怎么就跟你这个瀛洲小丫头分到了一起呢?这要是和清水老师一起,我俩多少也可以吹吹牛,唠唠嗑。跟你这个话都说不通的,这不就是纯粹折磨人了吗?”
“???”
纵然是能听到老胡的声音,但就像是老胡自己说的那样,鸡同鸭讲。她到底也不可能明白老胡这咕咕唧唧的到底说了些什么。所以也就是单纯的瞟了他一样,三谷麻美就再度低下了头,仿佛在享用着无上的美味一样,小口小口的啃咬起了老胡递给她的那根肉串来。
她这是事不关己的架势。但老胡却是嘀嘀咕咕了半天之后,到底还是把目光重新的放在了她的身上。
没办法。守夜是个枯燥的事情。他要是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估计很快就能睡过去。他肯定不想因为这个而惹人埋怨,所以他还真就要找点事情做才行。
可是能做什么呢?总不能说一直往篝火里添木柴吧。这热火上来了,周围一圈睡觉的人还不得爬起来找他的麻烦?
所以想了又想的,他干脆就把这当做是一个排遣的事做,干脆就开始悄咪咪的打量起了三谷麻美这个丫头起来。
没怎么打量这丫头的时候还没发现,而现在一经打量,老胡当即就发现了这个丫头私下里的许多小动作。
她似乎很没有安全感,即便是跪坐在那里,也是身体紧绷着,有一种随时都会蹦起来的感觉。
此外,她的眼神也很是游离。老胡是在心里数着的。在这啃个肉的功夫里,她瞟了卢修一眼,往清水泉的方向看了两眼。盯着自己身边的神原爱子注视了最少十秒钟,此外则是非常隐蔽的往明日香的方向看了四五眼。
多年的走南闯北,老胡不敢说断人入神。但像是这种小丫头片子的心思,他看一眼也差不多是能猜出个大概。
而在他看来,这小丫头片子鬼鬼祟祟的偷看人家,恐怕十有八九是不怀好意的。
之所以这么说,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小丫头的眼神实在是有些尖锐。这要是怀着什么其他的心思,怎么也不至于在瞄人的时候会下意识的眯起眼角。
此外,她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嘴唇的不断颤动却还是表明了她在暗地里咕咕唧唧。当然,语言不通,再加上他也没有学过唇语这么高端的技术,他肯定是没法从这种猫猫唧唧的小动作里看出她到底是在碎碎念些什么。但是,凭借着她这幅尖锐的眼神,以及那种自然而然的神态流出,老胡都不会认为,她会是在衷心的祝福这几位长命百岁。
这是要搞啥子?难道这些小丫头片子中间要来一波内斗?
看出了些许端倪的老胡首先就是忍不住的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就是开始担心起后果和影响来。
他本意是不大想掺和到里面的。因为自古以来的,像是这种女人之间撕逼的事情,都不适合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去插手。
但眼下这个情况,尤其是他们现在还在艰难求生的时候,他又实在是不想看到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发生。
别的不多说,这要是影响到了清水泉或者明日香的发挥,那很可能就会影响到他们所有任何的安危。而就算是用屁股想也能想到,那绝对会是一件能让他悔恨到呕出血的事情。
也许该把这事告诉给清水泉,然后让她来想办法解决掉这些麻烦?
他开始在心底这样的盘算。而也就在他这么盘算的时候,一些动静却是突然的,从他们的附近传来。
“嗯?”守夜本身防备的就是这种可能发生的意外,老胡当即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抛到了脑后,然后拎起斧头的就对着同样有所反应的三谷麻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来。
三谷麻美先是耸然一惊,然后立刻就捂住了嘴的对老胡点起了头来。
老胡这个时候也不吭声,一手拿着斧头,一手从篝火里掏出一根火把的就向着动静传来的方向走去。
他显然是打算先探个究竟。毕竟排除危险也算是他职责的一部分。但在他身后,三谷麻美这个时候就表现得有些犹豫了。
她似乎并不想跟进上去,毕竟跟上去就意味着有可能遭遇到危险。但也不知是不是经过了一番艰难的心理角逐,她到底还是拾起了一根长矛的紧跟了上老胡的脚步。
老胡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也并没有制止她。只是自个给自个添了个心眼。
而也就是顺着动静这么一路寻觅过去的,很快,他就在微弱的火光之中发现了这个动静的源头。
一头鬣狗,或者说是一头比一般鬣狗块头要大得多的鬣狗。
在这一点上,老胡不觉得自己会认错。因为这种非洲土特产的野兽,他在跑船的时候见过没有八十回,也有个四五十回了。
不说那个有些猥琐的模样,脏兮兮的皮毛以及有些非主流的鬣毛,单就是那种让人感觉像是奸诈小人在窃笑的叫声,他都不认为自己是认错了对象。
好吗?这岛上还有这玩意?
看着这个大块头的鬣狗像是刨食一样的把明日香之前处理掉的鱼内脏从土里刨出来,然后连土渣滓一起给吞进那个有些丑陋的大嘴里。老胡忍不住就是攥紧了斧柄,然后小心翼翼的,推着三谷麻美就一步步退了回去。
开玩笑。这么大一个鬣狗,他疯了才会什么都不顾的拎着把斧头就上去和它拼命。真当鬣狗是家里养的二哈啊。
这玩意,可是号称陆地食肉动物动物咬合力第一。别看长得个猥琐的模样,实际上那一张大嘴的杀伤力比狮子老虎还高。尤其是这家伙明明战斗力不弱,却偏偏还学了个下三滥的猥琐招数。
跟狮子老虎那样喜欢冲着喉咙一击必杀的帅气方式不同,这东西攻击从来都是直冲下三路。一手战术,就是雄狮遇到它也要下意识的把屁股缩到地上才行。
老胡当年可是亲眼见识过这东西是怎么掏出一头非洲野牛的下水的。所以你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敢随随便便就对这么个家伙动手啊。
而且再说了,人家也只是在这里刨点垃圾吃,又没有碍到谁。说不准等下它吃土吃饱了,就自己走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