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了吧。让我先上去?你还指望你在底下抽过去了,我再爬回来救你吗?”
卢修觉得这并不是什么没有可能的事情。因为恐高症就是这么的霸道,一个不留神给你整出个过激性休克,那是一点都不带开玩笑的。
他是宁愿在这个时候劳累上这么一会儿,而不愿意等下累的跟狗一样的再往下爬。所以他几乎是不由分说的就对着清水泉催促了起来。
这是个很尴尬的事实。因为即便说心里并不愿意,但清水泉也着实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出现那种抽过去的意外。所以她再怎么欲言又止,到最后也只能是以一副讷讷无言的模样收场。
对此,卢修只是翻了个白眼,就一把抓过绳索的打算缠绕到清水泉的身上。而他还没有做完这个动作,一阵过电般的第六感就已经是再度的席卷而来。
“什么鬼?”
身体上的疲劳导致的是他反应上的迟钝。尽管说他的第六感开始变得越发的灵验,几乎有了一种金风未动蝉先觉的水准。但到底的,他意识上的些微恍惚导致了他的反应终究是慢上了那么一拍。
根本来不及锁定这种第六感到底是应验在什么地方,他身子下方的泥土已然是开始松动了起来。
砂岩鳄如同破浪而出的大白鲨一样,从脚下的大地中蹿腾出来。其矫健的身姿根本不像是鳄鱼,反而更像是那些体型轻盈、甚至能在岩石上驰骋的小蜥蜴。
当然,它这庞大的体型无论如何都不能跟小沾边。尤其是在它以前爪支撑着岩壁,后腿曲腾爆发的情况下,它更是能凭借着体型的优势,一口气的就蹿起最少也是大半个身子的高度来。
要知道,它的体型可是再怎么保守估计也都最少有八九米的程度。所以这么一蹿,它的大嘴直接就能向着卢修他们所在的位置噬咬过来。
卢修只觉一阵腥风扑来,脑中的预警更是如同大钟哐哐乱响,可谓是前所未有的猛烈。
这个时候他来不及去看,更不来不及去想。完全是下意识的,他一把就抱住了清水泉,然后脚下在岩壁上用力一蹬,整个人都仿佛是腾云驾雾一般,借着脚下的这股力量就向着树林的方向腾跃了过去。
这个动作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很及时了。因为稍微慢上一步的,他就要被砂岩鳄给一口咬中身躯要害。以砂岩鳄所展现出来的咬合力,把他整个的嚼烂不会比嚼碎一块饼干来的更有难度。所以这绝对称得上是侥幸的。
但,侥幸也只是到此为止了。尽管说他避免了被砂岩鳄一口咬中的命运,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安全了。因为砂岩鳄在一击未中的情况下可不会愣在那里发呆。
已经是锁定了卢修身上的气味,它对于卢修的存在已经是敏感到了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步。所以当卢修以这种方式躲过它的突袭后,它并没有立刻丧失掉对卢修的感应,而是仿佛注视着他一样的,当即就甩动着脖颈的用脑袋对着他抽打了过去。
它这个脑袋,本身就如同包裹着装甲的大铲车一样,坚硬厚实的难以想象。所以当它这么甩动起脑袋的时候,哪怕说仅仅只是这么一个小范围的碰撞,对于卢修这种小家伙来说,也是不亚于一场车祸的重击。
先是猛地感觉到胸腔里一阵刺痛,然后嗓子眼里就是止不住的泛起了腥甜。卢修知道这大概是自己出现了些内出血的症状,但他却根本做不了什么。因为此刻他的身子还在空中呈抛物线运动。
被砂岩鳄这一下撞击的直接反弓起了身子,他整个人都像是被大脚抽飞的足球一样,在空中划出一道平滑的轨迹,就斜斜的向着不远处的树冠一头扎了过去。
不止是他,连他怀里的清水泉也是一样。毕竟即便是刚刚那个情况,他也没有忘记拉上清水泉一把。所以她也算是福大命大的,侥幸从砂岩鳄的血盆大口中逃脱了出来。
并且,她的运气还远不仅如此。如果说卢修是在砂岩鳄的后续动作中受到了意外的重击,那么她则是因此而得到了一股额外的推力。就像是火箭升空过程中的二级推动一样,她在这个时候直接就和卢修呈现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飞行轨迹。
完全就是以抛物线的弧度自由滑翔着,她直接的就栽在了一根大树干上。虽然说不轻的力道让她有些止不住的痛苦呻吟,但不管怎么说,她的安全都算是暂时有了保证。
相比较之下,卢修就显然没有这个运气了。虽然同样是向着树冠滑翔,但挡在他面前的都是那些非常脆弱的枝叶。即便说他也是使出了吃奶的劲的想要抓握住些什么。但不管他抓握到了什么,那些东西都显然是没法承受住他整个人这么沉重的分量的。
他只能是一路下滚,最终嘭的一声摔落在大树底下。
好歹也是一层楼的高度,这一下足以让他伤上加伤。而也是再也忍耐不住胸腔里的那股憋屈,他一阵剧烈干咳的,就把大口大口的血沫从嗓子眼里给呕了出来。
这一下,他当真是一时间有些难以动弹了。但砂岩鳄可不会因为他动弹不了而专门的发挥下骑士精神。
它是野兽,人类所建立的道德可约束不了它。所以在意识到卢修距离自己只有这么一丁点的距离,并且他也明显是有些负伤的情况下,它当即就嘶声作响的开始扭转起身子,向着他接近了过来。
在这个时候,它表现得有些谨慎。明明是体型、力量以及其他方方面面都占据着绝对优势的猛兽。但它却还是小心翼翼的扭动着身子,埋低着头颅的,去一步一步的向卢修紧逼。
这里面应该是有一部分它的身体情况欠佳,并不如它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生猛的缘故。毕竟,它身上还存在这样那样,许许多多的轻重伤势。
不说它胸腹处以及前腿的骨折,是怎么支撑它在地底下掘进的。单就是它脖颈上的伤势,都让人想不太明白,它究竟是怎么咬牙坚持到了现在。
要知道,地底的阻力可不会像是空气以及流水中的那样温和。其中的沙土岩石,绝对会让每一个想要进行这种尝试的人吃够苦头。
这一点,即便是砂岩鳄这样特化出来专门在地底打洞的身体结构都不会有什么例外。
它那一身厚厚的鳞甲,与其说是为了防止在斗争中受伤,倒还不如说是为了防止在地底掘进时所会受到的那些剐蹭。毕竟以它这种伏击为主的狩方式,在食时受伤的频率明显要小于它在地底掘进时。
这一身鳞甲,对于需要打洞的它来说至关重要。而眼下没有了这层鳞甲的保护,它脖颈上的伤势自然也是越发的严重了起来。
从卢修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它那里的血肉被磨损的非常之严重。本来都已经有些凝固结痂的伤口在不断的剐蹭摩擦之下也已经是完全的崩裂了开来。
其中的血肉几乎是一层层的被砂石给剐蹭掉,血管和些许白喳喳的颈骨都直接暴露了出来。
这样的模样,血流自然会不止。可以说如果不是那些板结的血痂勉强的算是止住了一些流血,它现在最少也是有半个身子会被染上一层血红。
这样的伤势,它要是站都站不住脚了都不会让人奇怪。所以眼下对于卢修这个曾经一度给它造成过伤害的对手有所谨慎倒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这样的理由到底是有些牵强。毕竟如果真的是虚弱到了那个地步的话,它也不该有那个力气一路追杀过来,并且还来一出这么凶悍的突袭才对。
这和它的表现不符。而认真注意一下它的那些动作,其实也并不难看出,它这样的小心动作其实还潜藏着那么一股忌惮的意味。
虽然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但这种忌惮是的确存在着的。
就好像是砂岩鳄面对的并不是区区一个人类,一个直立的猿猴。而是如同食蜥王龙那样的顶级猛兽一样。它完全是以一个对待同等对手的方式在对待卢修,似乎是生怕一个失误,就给自己招致什么可怕的后果。
诡异,但卢修却来不及深究这种诡异。他很清楚,自己此刻并不具备与这种巨兽正面相抗的力量,所以避其锋芒才是一个最正确的选择。
可问题也就出在这个环节上,此刻身体几乎是已经开始告警的他,要怎么才能做到避其锋芒呢?
跑?他不认为自己能在这只凶兽的追逐下跑上多远。而和之前一样,躲到树上,说真的,他也不那么敢肯定,自己在这种状态下爬树,会不会还没有爬到一半就给这只巨兽给一口吞下。
这是个危险的局面,但他也实在是别无选择。所以在强撑起自己越发沉重的身躯之后,他也是立刻的就向着树干的方向蹑手蹑脚的挪动了起来。
按照他对砂岩鳄的了解,只要尽可能的避免声响以及振动的发出和扩散,就多少可以避开它的耳目。所以,只要自己小心一点,那也理应是可以给自己争取到一点时间的。
但,他小看了砂岩鳄,也高估了自己。
一个关键信息的错漏让他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就直接失败,砂岩鳄如同长了眼睛一样,在他刚刚有所动作的时候就已经是紧盯着他不放。
一开始卢修还以为这只是个巧合,还专门的往一旁挪动了两下。但砂岩鳄的注视依旧,这也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判断出了一个本质上的误差。而这,很可能是会要命的!
再也不敢耍弄这些无用的小把戏,卢修拖着身子的就向着树干跑去。这在野兽的眼中,是一种很明显的胆怯的表现。而砂岩鳄也是当即的就撒腿追了上来。
在这个时候,它可不会因为忌惮而连嘴都不敢张。而眼看着砂岩鳄瘸着一条腿,以一种一颠一簸的姿态就这么快速爬行着,冲着自己噬咬了过来。卢修也是连忙的掏出了信号枪,冲着砂岩鳄的大嘴就扣动起了扳机。
赤红色的光弹瞬间落入到砂岩鳄的大嘴里。高温直接开始烧灼起它的口腔,滚滚的烟雾也开始拼命的向着它的口鼻倒灌。
这种从未经历过的复杂感受让这只巨兽忍不住的就满地打滚,呜咽哀嚎起来。而趁着这个机会,卢修也是一把抱住了树干,开始向上攀爬起来。
他这个时候可谓是无比的庆幸,自己之前没忘记在信号枪里再压上一发信号弹。不然在这个时候他还真没有办法去阻挡这只巨兽的进攻。
当然,不管怎么说,这都只是一个权宜的伎俩。阻挡得了它一时,阻挡不了它一世。当务之急还是要真的尽快的爬上树去。可这足有五六米高的树干,还真不是现在的他说爬就能爬上去的。
“卢桑,抓住我!”
好在,清水泉在这个时候发挥出了作用。也不知道是这五六米的高度对于她来说还不算那么严重的缘故,还是她硬凭着一腔血勇的将那种先天的恐惧给克服了下来。总之就是她现在并没有躺在那里装作是一个死人,而是两手抓着树干,一边把自己垂吊在半空中的,一边就向着卢修伸长了自己的脚踝。
她的这个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让卢修想办法抓住她的脚踝,然后她再用力把他们两个都给拖上去。
这是个办法。因为尽管她不是那种女性中夸张的大高个,但也有着将近一米七的身高。所以用这个方法,少说也可以给卢修省掉三分之一的距离。
唯一的问题大概也就是,她能不能撑起这两个人的重量。
这要是换做是一个普通的女人,那肯定是存疑的。但放在清水泉的身上,这却并不是什么难事。现在的她早已经进化成了拳上能站人,胳膊能跑马的女壮士,区区二三百斤而已,根本构不成压力。
此时此刻,卢修是既不敢磨蹭,也不敢矫情。他顺着树干爬了几步,然后用力一跃的,就一把抓住了清水泉的脚踝。
这一套动作并不算是复杂,但也仍是让卢修气喘吁吁。而意识到他的乏力,清水泉连忙就用大腿夹紧了他,然后猛一发力的就把他给拖了上去。
总算是脱险了。对此,两个人心里都是捏出了一把冷汗来。但危局仍旧没有解除,而眼看着底下巨鳄还在不断的扑腾。清水泉咽了口唾沫的,就不自觉的发问了起来。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