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蓝云后,崔孝军开开心心的吃下一大碗面条后把空碗扔给亲兵,自己用袖子擦了擦嘴,抓起一小坛黄米酒走向位于营地南方的粮台。
所谓的粮台就是负责分发粮草和各种物资的所在,行军打仗,粮饷例来是第一要务,只是此时负责此事的守备大人还留在老营中,跟着粮饷车队一起到达营地的只是他的诸多手下之一,只是碰巧,这人是崔孝军的老乡。
守在营帐门口的士卒见来人是崔孝军,没问什么,只是伸手揭开帐帘请崔大管队进去。
“谢了,”在经过亲兵身边的瞬间,崔孝军随手抛出一小串铜钱,“留着喝杯酒。”
士卒接钱在手,笑着抱拳还礼,这就是崔孝军在营中很受欢迎的原因之一。
正在营帐中打着算盘的杜京生看到崔孝军,疲惫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你怎么来了?坐吧。”
“你先忙,我没啥急事。”崔孝军把手中的小酒坛抛向杜京生,“这是我托人从京城弄来的黄米酒。”
“你小子确实有办法,”杜京生接酒在手,单手弹开泥封,对着坛口深吸一口气,赞了一句:“不错!好酒!好酒!”说着就着坛口豪饮了一大口,“你等我一会儿,我把手边这点事忙完。”
崔孝军看着一手打算盘一手毛笔沾墨在纸上飞快写着什么的杜京生就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一句,如此能文能武之人却在大同镇中屈居把总,论官职也不过是总旗,虽说比自己这个小旗强一点,可离真正的官还差了一级。
在崔孝军看来,以杜京生的才干和能力,当个守备那是绰绰有余,就是升个游击也是毫无问题的,可就是因为没钱往上运动,年近三十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总旗,虽说给了个他一个把总的名头,却被派去管粮饷,天天和算盘、帐册、毛笔打交道。
按大明镇戊营兵的惯例,能授予把总一职的最低武职应该是署指挥佥事,可哪有一位卫所的署指挥佥事愿意到省镇戊营里来当个帐房先生?就是给个守备都不一定有人愿意来,毕竟管粮饷虽是肥缺,却也是一个高危的职位,多少双眼睛盯着,弄不好就把自己的脑袋混丢了。就算不贪污不克扣,可就现在大明军队那点可怜的军饷,弄不好再被大人们借个人头平个军心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杜京生对于这些风险好像视而不见,他接了管帐的活儿,干的很认真,干得无可挑剔,就是苛刻如卢大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只是……。
“你找我有事?”就在崔孝军胡思乱想之时,杜京生已经忙完了手上的事,把帐册小心的放在一边,又用把毛笔和砚台收好,这才抬头笑着问,“这是出边墙后你第一次来我帐中,肯定有事吧?”
“明天一早派我和我的人回老营运粮,行吗?”崔孝军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蓝云大人想让自己弄到大车,大车上还要有粮食,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自己报名回老营运粮。
“这种苦累活儿不是你的风格啊,”杜京生从案几抓起一个牛皮小袋抛给崔孝军,“眼看就要到太平堡了,你明天离开了很可能就没机会去那里劫掠一番了。”
“我有什么办法?”崔孝军接过牛皮小袋,从中倒出一小把炒黄豆塞入口中,嚼得卡崩响,“蓝云蓝大人让我明天一早准备好大车,车上还有得粮食,就算这粮食能打折扣,可我去哪儿找大车去?”
“蓝云?”杜京生皱了下眉头,他当然知道这位来历神秘的游击大人,只是两人还没打过什么交道。
“是啊,蓝大人怎么说也是游击,那可是将军衔!听说这次回到大同镇后能授署都指挥佥事,”崔孝军一边大口吃着炒黄豆一边解下腰间的小酒壶,小口的喝着酒,“我怎么敢得罪他?”
“那他要大车和粮食干什么?”杜京生问到了核心问题。
“呃……”崔孝军放下手中的牛皮小袋和小酒壶,凝神听了听,确定帐外没有外人后,这才压低声音道:“我猜他是担心这里不安全,要找个借口回老营。”
“哦?”杜京生放下酒坛,认真的看向自己的老乡,“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原因很简单,”崔孝军把没有炒黄豆的牛皮小袋扔还给杜京生,“要是前面没危险,大军到了那个叫什么堡来着……”
“太平堡。”
“对,对,”崔孝军连连点头:“眼看就要到太平堡了,蓝大人为什么让我准备大车和粮食?肯定不是想着从太平堡里运东西出来,那就只有回老营了。”
“就算是蓝大人想要回老营,”杜京生起身从炉子上提起茶壶,倒了碗奶茶递给崔孝军,“你怎么知道他是因为觉得此地有危险才要回老营?”
“富贵就眼前,蓝大人却想要离开,你觉得会是因为什么?”崔孝军接过奶茶碗喝了几口,“你这奶茶真不错,看来这帐房先生还是有点好处的。”
“行了,你回去吧,只要卢大人不亲自下令,明天一早你就跟着蓝大人一起回老宽营吧。”杜京生有些疲惫的挥挥手,“我今天太累了,得睡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