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布示意身后的亲兵给李汉高再盛一碗奶茶,“这位兄弟,你好好说说?”
“哲布大人,”李汉高也不客气,用手中的马鞭鞭杆在地上比划起来,“大明边军肯定想不到会有一支三千骑的蒙古骑兵就在他们附近,现在的他们一定是在扎营休息,而且营垒肯定不会有多坚固,只要能及时赶到,趁其不备,完全可以一举击溃!”
陆长安的下巴都快要惊掉了,这话要是从董大人或是于大帅嘴里说出来,他不会感到一点惊讶,可眼前这人,只是长夫军中的一名普通车夫!
“你觉得他们有可能在那里扎营?”哲布也来了兴趣,他看着地上代表明军营垒的圆圈,有些好奇眼前这人还能猜出些什么。
李汉高嘿嘿一笑,接过蒙古亲兵递来的木碗,“哲布大人,您这就是为难小人了,我连明军是从哪个方向来的都不知道,怎么猜得出他们在哪里扎营?”
“你肯定猜得出,”哲布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芒,“就别和我客气了,真要是猜中了,我送你一匹好马!”
李汉高眼中同样闪过一道光华,一匹好马?!一位蒙古部的千户长嘴里的好马那可不是一般的好马,确实值得赌一把!
看了看一直站在哲布身后的几人,这几人就是从太平堡方向疾驰一百里地前来传令的。李汉高的脑海中快速盘算了起来,从太平堡来,那说明大明边军越过边墙的方向只可能是在南方或是西方,也就是大同或是延缓一带,要是从河北那边过来,报信的人就应该从归化城方向过来。
排除河北方向以后,延绥镇方向也被李汉高排除了,延绥镇方向的大明边军想要达到太平堡附近,就要穿过鄂尔多斯万户辖境。一支三四千人马的大明边军穿越整个鄂尔多斯万户?不说双方会不会爆发冲突,只说土默特万户安插在鄂尔多斯万户内的眼线就绝对不会看不到一支如此规模的明军大摇大摆的通过。既然如此,最有可能的就是大同镇的明军出边墙搜套了。
“我猜是大同镇边军,”李汉高抬头看向哲布,“他们要么是从威远卫出来的,要么就是从大同右卫出来的,我赌他们是从大同右卫出来的!。”
李汉高说得非常肯定,可以说是板上钉钉,就连站在一旁的陆长安都有些被他的语气震憾住了。
“不错!不错!”哲布哈哈大笑起来,伸手重重一拍李汉高的肩膀,“来人!给这位好汉一匹好马!”
李汉高没有客气,只是后退半步,躬身抱拳行礼。
“陆老弟,”哲布扭头看向陆长安,“这位好汉当车夫有些曲才了,这样吧,我暂时借用一下,回头我亲自去和你们两位大帅解释。”说完不等陆长安有所反应,就示意身后的亲兵带李汉高去领套盔甲。
陆长安目瞪口呆,他虽然文化不高却也在瞬间明白了李汉高的目的!这家伙居然在自己眼皮底下跑到蒙古人那边了?哪怕只是暂时的,现在自己也拿他没有办法。甚至可以说,到这一仗打完之前,别说自己了,就是长夫军统领彭大人拿他也没办法。毕竟土默特万户现在仍是振威军的盟友,双方总不能为了一个小小的车夫伤了大家的和气。
李汉高在跟着蒙古亲兵走向专属于哲布的蒙古包之时,还不忘冲着陆长安友好的笑了笑。
陆长安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抽刀出鞘的冲动,现在绝对不是动手的时候,再说了,就算自己想要抽刀砍死李汉高,既不占理也不合军规。不得不说,自己是完全看不懂眼前这个中年男人了,前一刻他还是长夫军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车夫,普通到连配刀的资格都没有。可后一刻就成了蒙古骑兵千户长的座上宾,这变化实在是太快了。快到陆长安脑袋都有些发懵了。
稳定了一下情绪,陆长安刚要说什么,就被哲布挥手打断了,“陆老弟,先别管他了,他跟着我不会出什么事的。”
既然一位蒙军明安图如此说,陆长安区区一个哨官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得抱拳行礼,“谢哲布大人关照。”
“一切等打完这仗再说吧。”哲布虽然注意到了陆长安脸上有些怪异的表情,可现在军情如火,不容他有太多的想法,挥手示意身后亲兵赶紧去吃饭,也示意陆长安他们赶紧吃,蒙古骑兵讲究的是一个行动如风,吃喝完毕后马上就要拔营起寨,不可能等待陆长安等人。
陆长安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李汉高的时候,哲布对自己客气,可自己不能不客气,那真的就是纯找死了。抱拳回礼后,赶紧带着手下兄弟去胡吃海塞了。
片刻之后,披挂了一身皮制罗圈甲的李汉高快步走了过来,一名亲兵把一口蒙式曲刃马刀、一张顽羊角弓和一个装有三十枝梅针箭的箭囊递给他。
远处正在喝奶茶啃冷羊肉的陆长安看着李汉高熟练的挂刀悬弓箭,不由得摇头轻叹,自己还是小看这个车夫,就凭这一手熟练的武器佩挂技能技术,李汉高要是没当过军官,自己就把手上的木碗直接啃了!
不只是他,连他身后的长夫军亲兵营士卒和车夫都有些傻眼了。
只不过此时的蒙军营地内已经没人注意他们了,所有人都处于兴奋的状态中,蒙古骑兵的吆喝声、欢呼声和战马嘶鸣声响彻整个营地!
自从俺答汗答应与大明互市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南下劫掠的蒙古骑兵听闻竟然有人敢深入草原?这不是送羊入狼口是什么?
所有蒙古骑兵都明白一点,区区三四千大明边军深入草原是什么后果,能不兴奋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