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实嘴里一边念叨着感谢的话,一边拎起二个装了咸菜的坛子迈着有些蹒跚的步子跟在罗登甲等人的身后。
至于收摊的事就交给他老伴了。
罗登甲还没走出多远,身后就传来了如雷的马蹄声。
“咦?”罗登甲转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还有人敢在堡内纵马疾驰?”
可当他看到当先骑兵手中的红色小方旗后,脸色就变了。
一小队骑兵从他们身边如风般掠过,扬起满天的尘土。
所有人都赶紧向旁边躲开几步。
“军爷,”谢老实悄声问身边的长夫军,“出什么事了?”
“没事,”提着装满包子的木桶的长夫军抬眼看了一下已经跑得快要没骑兵说了句,“那是传送紧急军情的通信兵,所有人碰到他们都要让路。”
“哦,哦。”谢老实连连点头,“涨见识了,涨见识了。”
“行了,赶紧走吧。”罗登甲用力挥了挥手,徒劳的想把尘土挥开一些。
无论是他还是身后的长夫军都没人注意到谢老实脸上一闪即逝的诡异笑容。
太平堡南门,于硕带着前军中军营已经在这里待了半个多时辰了。尽管有一个简易遮阳伞,可四周升腾的热气还是让于硕觉得有些烦躁。
他率军赶到这里以后,据守角楼的堡丁和太平堡武甲头王雷就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既不出来投降,也不抵抗。
于硕派了一队刀牌手过去试探一下,结果对方从角楼射出几枝箭。
全部射在了这队刀牌手脚前尺余的地方。
警告意味之浓,是人就能看出来。
于硕苦笑着把这队刀牌手叫回来了。
好,既然你们要玩,那就玩个心跳的!
“把桦木炮调过来!”于硕一边用一个硕大的纸扇子扇着风,一边命令长夫军去把放在商会门口震慑人心的二门桦木炮拉过来。
“是!”长夫军副统领彭道济马上领命而去。
“于大帅,”魏立庆虽然站得笔直,可心里的烦躁一点都不比于硕少,“干脆我带人杀进去算了。”
“诶,”于硕抬头看了这员悍将一眼,“我不是说了么,你坐我旁边,耐心一点。”
魏立庆没动,“大帅,为什么非要他们投降?”
“因为那些堡丁,”于硕手中的大纸扇子向四周一挥,“每个堡丁身后都是一个或是几个家庭,他们不是世袭军户,勉强算是招募而来的士兵,作用就是平时用来维持下堡内的治安,给商会的权贵们壮壮声威。”
“他们不是真正的士兵,他们的家庭也没想着他们会有一天真的上阵去杀敌,或是被杀。”
魏立庆“哦”了一声,“我明白了,于大帅的意思是,杀了他们就相当于和他们身后的家庭彻底结下了死仇?”
“对,”于硕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如果时间足够的话,我们有的是办法消弥或是化解这种仇恨。只不过我们现在没有时间了。”
“于大帅,”魏立庆看了看周围的士卒都站得比较远,压低声音问了句:“您真的那么肯定林丹汗会在秋天打过来?”
“肯定啊,”于硕手中的大纸扇子好像元帅手中的权杖,指向东北方向,“就算林丹汗不想西征也不行,因为有人会赶着他往西来。”
“后金?”说实话,振威军诸将中对于后金都没什么了解,他们毕竟一直居住在苏木沁板申这样的小地方,消息来源只有归化城和太平堡。勉强得到一些关于后金的消息也是传了几手后的了。
例如知道后金起兵短短数年横扫辽东,把大明军队打得屁滚尿流。动不动就消灭数万明军主力,现在还拿下了沈阳等一干大城市。眼看着就要把明军彻底赶入山海关内了。
也知道后金对蒙古左翼三万户有较大的威胁,强大的察哈尔万户被打得很惨,部众和牧群损失很大。
但这些都是很空泛的,没有实际上的认知。例如,后金兵为什么如此善战?后金为什么能把蒙古人和大明都打得很惨?强大的察哈尔万户为什么会连战连败,现在更是到了连驻牧地都保不住的地步?
他们既不会深究这些问题,也无从得到答案。
因为他们掌握的情报太少,太单一了。
“现在的后金比几年前起兵之时已经强大太多了,”于硕也没法给魏立庆解释太多,毕竟你说这是以后注定会发生的事。
魏立庆嘴上不说,心里也得把于硕当傻子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