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山脚下的年轻蒙古贵族一脸呆滞,就连位于锥形阵中间的张亦隆都是一脸惊讶。难道不应该是利用蒙古骑兵陷入混乱之机来回冲杀吗?刚才的冲杀明明已经占尽优势了啊。
可张亦隆没敢问出口,自己这点骑术能控制着战马跟着这20名重甲枪骑兵同步就已经相当吃力了。
别人知道不知道不好说,张亦隆是非常清楚的,自己是达不到周洪新挑选枪骑兵的标准。只说一点,周洪新让报名参加枪骑兵选拔的人去踩高跷,不仅要踩着走十几步,不仅不能倒,还要从同样踩着高跷周洪新手中抢过一根长棍,就算是周洪新明言他只是虚握长棍,十人中也只有一二人能达标。
张亦隆曾经旁观过这种训练方式,不用试,自己肯定不行。小于和小胡说不定还有点机会。
事后张亦隆曾经问过周洪新,周洪新说的简单明了,枪骑兵要求能在马上端坐挥骑枪刺杀,平衡不好的人根本胜任不了。
张亦隆看着不到十分之一的中选率有些头疼,这什么时候才能组建起一支能冲阵的枪骑兵啊?
不过从今天枪骑兵的表现来看,周洪新的高标准是对的。
就在刚才,张亦隆亲眼所见,仅仅训练了十几天的枪骑兵在冲阵的瞬间就击溃了当面的蒙古骑兵。
一丈八九尺长的骑枪在蒙古骑兵的马刀攻击范围之外就轻易的穿透了他们身上薄薄的牛皮甲和牛皮甲后的肉体。在中枪之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长骑枪就已经带着血花从肉体上拔了出来!
持枪之人,手臂伸缩之间就能收割一条性命!这确实是张亦隆没有想到的。
可这明明已经占了优势,却在冲阵成功后直奔敌方头目,这个操作就有些看不懂了。
看不懂就看不懂吧,真到了具体的战术层面,张亦隆还是要信服一下周洪新这样的明军前军官的,自己从21世纪带来的作战经验现在还不适用,至少是现阶段是不适用的。
只有真正到了明末的草原上,张亦隆才真正的认识到,原来古代打仗这么麻烦啊,人类的科技进步真是太方便了大家互相屠杀了。
例如现在张亦隆就算是心中有一千个问题要问,也要快马加鞭赶到周洪新身边才能让他听到,而不是通过一个小小的送话器。
算了,张亦隆把这些奇怪的念头甩出脑袋,现在是战场,虽说自己身处锥形阵中最安全的地方,可毕竟面对的是骑射甲天下的蒙古骑兵,还是小心为妙。打心底说,张亦隆是不想和蒙古骑兵在马上拼刀子,能用枪解决的还是用枪好。
不管张亦隆自己是如何胡思乱想,枪骑兵小队还是如旋风般从蒙古骑兵队列中一冲而过,只留下一地的死尸!
周洪新双眼盯着那个年轻的蒙古贵族,只要把他拿下,这支小股的也速军就会全军崩溃,至于说这人的身份和以后鄂尔多斯部如何报复,那是身后那位张大人需要头疼的事了。
如果放任他指挥蒙古骑兵攻击山包上的百姓,危险就太大了,己方能机动上山的人手太少,就算靠着振威军那些火弹能把蒙古骑兵压制在20步开外,蒙古骑兵射出的箭矢也会对山包上的众人构成致命的威胁。
周洪新相信身上披挂的鳞甲可以抵御鄂尔多斯骑兵射出的梅针箭,但他不能保证身后那些百姓会不会中箭。周洪新对于这些逃难到口外的人没什么同情,只是现在振威军实在太缺人手了。自己身为振威军最坚定的盟友之一,又与其有深度的利益绑定,振威军每增强一分军力,自己就能多一分收获。
更何况,周洪新看着那个一脸呆滞的年轻人,嘴角扬起了一丝狞笑,这小子的脑袋起码能从张大帅那里换一千两银子,三妻四妾不香吗?
当然香啊!杨公公是不需要,可他周洪新是需要的。
就那小子身边的六七个侍卫,只要他不逃,他就死定了。
然后周洪新就觉得自己的下巴要砸在马鞍上了,那个年轻的蒙古贵族手中的马鞭向前用力一挥,身边六名侍卫纵马前出,张弓搭箭就是一轮攒射!
可那个年轻的蒙古贵族自己却拔马就跑,跑得毫不犹豫!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这……周洪新手中的长骑枪条件反应的把一支射来的梅针箭拔飞,脑海中却跳出三个字,不对啊!
以他来草原这些年的经历,这些年轻的贵族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宁可站着挨刀也绝不跪地求生,这位怎么掉头就跑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身后传来张大帅的大吼:“周兄,一定要追上杀了他!”
“得令!”周洪新没有犹豫,手中的长骑枪轻轻送出,从左肋下贯穿了一名蒙古侍卫,不等他尸身栽倒,就已经收枪在手。
一个照面,六名蒙古侍卫全部被挑翻马下,已方枪骑兵中只有一人中箭轻伤。
不是这些蒙古骑兵不够悍勇,只是他们手中的马刀只有三尺长,在双马交锋的瞬间完全不是一丈八九尺长骑枪的对手。
他们太久没有与这种对手交锋了,只要有丝毫的犹疑,手中的马刀没有用力砍中枪杆,一切就都结束了。
但这六名蒙古侍卫还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追击的枪骑兵为了更加精准的刺击,不得不略微放缓马速。
等把这六名蒙古侍卫刺落马下时,年轻的蒙古贵族已经跑出了三百步,别说是追了,就是张亦隆手中的狩猎步枪也没有把握一枪把他射落马下。
周洪新刚要纵马追击就被张亦隆叫住了,“不用追了,太远了!”
周洪新回身看了一眼乱哄哄从半山腰追下来的蒙古骑兵,不追是最好的,不然被这股乱兵截断退路就麻烦了。
“大人,我们去与标营会合!”周洪新手中的长枪在空中划了一个圆,这是集结重整的信号。
不远处,标营士卒正在小跑着赶来。
直到这一刻,张亦隆才算是放下心来。
只不过,他高兴的有些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