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立功受奖之人全部归队后,张亦隆让长夫军士卒推来了一辆大车。大车上停放着二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伸手从壮汉手中拿过扩音喇叭,张亦隆指着两具尸体对着全军怒吼道:“你们中可能已经有人知道了,在整个作战过程中我们振威军没有损失一个人,但在回程时却牺牲了两名战友!”
“为什么?就是因为没有对俘虏进行仔细的搜身!没有遵守发射异常情况时的处置要求!没有及时向上级军官汇报!在发生骚乱后也没有及时组织隔离俘虏,轻敌大意!结果就是稀里糊涂的送了命!”
“打仗会死人,我想在场的各位都很清楚。”张亦隆扫过台下的军官和士卒,“让我不能接受的是这种白白送命的行为!”
“一个在腰带内暗藏了一把寸把长指刀的打手,就杀死我们两个兄弟!一个步军长枪兵,一个什长死得不明不白,死得无声无息!我相信就算是只经过十五天基础训练的步军长枪兵在面对一个手持寸把长指刀的敌人时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现实是,这名打手不仅成功的杀死了一名毫无防备的长枪兵,还用长枪捅死了闻讯赶过来的什长!”
换了口气,张亦隆继续说道:“我亲自检查过这两具尸体,步军前营长枪二队什长马十六是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那名打手用长枪捅穿肚子而死!在营帐已经起火,有人还在黑暗大喊大叫时,马十六居然没有一点防备!”
“轻敌?大意?都有,但结果是一样,马十六的尸体就躺在大家眼前!”
全军默然。
“死者为大,我本不想过多的指责他俩。我只是希望这里的所有人都要记住一点!当兵就要有当兵的觉悟!你们自己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别人是救不了你们的!”
“听懂了没有?!”
“听懂了!大帅!”
“带上来!”两名标营刀牌手押着垂头丧气的前营营官卢增禄和前哨哨官李雷走了过来。
“步军前营营官卢增禄和前哨哨官李雷各降一级,留军中效力!”张亦隆的命令一出,卢李二人同时惊讶的抬起头来,在他俩心中,就算不砍下自己的脑袋,起码也要各挨上十几军棍,没想到只是各降一级?!
“我、胡大人、董一振、岳双元,各自罚俸三个月!所罚俸银划入抚恤金中。”
卢李二人刚要说什么,就被张亦隆用凶猛的眼神制止了。
“各营带回!从今天开始,训练量增加三成!”
“明天一早,全军集合!为两位战友送行!”
“是!大帅!”
各营营官将各自的队伍整队后带回,相比论功行赏后的士气高昂,此时的振威军显得格外沉闷。
仍旧站在土台上,目送各营离开的胡新明看向张亦隆,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张亦隆虽然没有看到胡新明疑问的眼神,却好像感觉到了他想要提出的问题:“我们很快就要迎来真正的战斗了,不能让他们以为打仗就是儿戏,是能轻松取胜的,那样一旦稍遇挫折就要全军崩溃了。我们不能冒那么大的风险。”
苏木沁板申又回到了十几天来的正常状态,训练的号令声、金鼓声、军官的喝斥声混杂在一起,响彻步军营地。
长夫军营地却格外安静,所有长夫军和役夫已经全部调往苏木沁板申北边,在那里将修建一个能容纳上千匹战马的军马场,这是一项艰苦的工程。
于硕把这项完全交给了彭道济,自己则一头扎到木行社,召集十几个老师傅一起研究如何制作9磅加农炮的炮架。千万不要小看这个野战炮架,清军直到1840年鸦片战争前都没把这东西弄明白。
小胡把自己关在胡宅的一处偏僻厢房中开始试制导火索,为了保密,他特意让张亦隆把15名长刀手派过来在厢房外警惕。
张亦隆则把标营全部集中在一起,训练骑马!接下来要频繁的往返于大毛忽洞和苏木沁板申,不会骑马是绝对不行的。
当然标营的骑马标准比马军要低的多,能骑就行,跟得上行军纵队,真到作战时下马即可。
让张亦隆有些惊讶的是,按这个标准,标营几乎所有人都达标了!其中的三分之一甚至可以勉强达到马军士卒的标准!
张亦隆马上让姜玮把标营拉到板申外,调300匹战马,让所有人都试一遍。自己还要到步军营主持训练,这几天小胡都要试制导火索,根本没空管训练的事。
重新回到步军营地后不久,张亦隆就发现了问题。
扭头对身边的信号兵下令:“鸣金!”
信号兵抄起铜锣就是一阵急敲,响亮的锣声让步军五营的训练全部停了下来。
张亦隆一挥令旗,前后左右中军五营营官马上跑了过来,立正敬礼。
张亦隆下令,所有的副哨官以上集合到土台前,步军五营集合成一个大方队。
营官们有些奇怪,却也没敢多问一句,马上跑回去传令。
片刻之后,步军五营就合成了一个二千余人的大方阵。
“擂鼓!”张亦隆再次下令。
四名壮实的鼓手一起敲响了牛皮战鼓,“咚咚……”低沉的鼓声震憾着所有人。
鼓声就是命令,闻鼓进!
五营方阵开始朝着前方走去,用的是最普通的便步。
看着还算整齐划一的方阵,营官们的脸上多少都有些笑意,可他们看到张亦隆凝重如水的表情后都瞬间收敛了笑容。
不对劲!
方阵走出一百余米后,位于方阵最前方的步军前营已经快要走到操场的边缘了,那里已经用白灰划出了一条边界。
鼓手们有些犹豫了,敲击战鼓的力度不由得轻了几分。
“呛啷!”谁也没想到,张亦隆忽的抽刀在手,雪亮的刀锋直指鼓手,“擂鼓!少擂一下,我就砍下他的脑袋!”
鼓手们差点吓得尿了裤子,手中的实力鼓锤用力的砸在战鼓上!
步军前营中带队的什长们大都懵了,他们下意识的觉得应该停下来,可鼓声还在响着,到底是进还是停?
有几个机灵的扭头看向土台,想从张亦隆或是五位营官那里得到些指示或是暗示。只有一名什长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就是刚从哨官降为什长的李雷,他手中的鎚枪毫不留情的抽在想要停步的士卒屁股上,“战鼓未停,擅自停步者死!你们想找死吗?”
只可惜,只有他一人坚定的前进是没什么意义的,方阵瞬间就变成了一盘散沙!
“鸣金!”
响亮的锣声把步军五营重新召唤回土台前,张亦隆面沉似水,“来人,把五位营官拖出去,每人打五军棍!”
“是!”临时客串警卫的长夫军亲兵哨士卒马上跑过去,把五位营官就地放倒,“啪啪”的一人屁股上挨了五棍!
总算没剥裤子,给这五位大人留了点面子。
这五棍,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但污辱性极强。
张亦隆继续下令,“除前营哨官卢增禄以外,其他哨官每人三棍!”
哨官们比营官大人要自觉的多,不用长夫军士卒过来动手,自己就地趴下,屁股上结结实实挨了三棍!
“给你们三天时间,要是连令行禁止都做不到,你们的营官也就不用当了。”扔下一句话后,张亦隆转身下了土台。
营官们一边揉着屁股,一边骂着把各自的队伍重新整队。
没人觉得自己冤枉。
闻鼓声不进,按律当斩!挨五棍子已经法外开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