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缩短时间?”这回换到张亦隆冷笑了起来,“等我们看到那些板申中的百姓再说吧,现在说什么都是空中楼阁,不过有一点,我到是能提出来,就是不知道杨先生能不能答应一事了?”
杨大乖此时已经气势全无,压箱底的绝招都快被对方猜完了,还能如何?他有气无力的说道:“不就是要借周洪新帮你们训练骑兵吗?我同意,不只是他还能再借你三人,不能再多了。”
“我会尽力保证他们四人全须全尾。”张亦隆深感和聪明人谈判就是省心省力。
“而且时间只有四个月,不能再长了。”杨大乖对于眼前这三人的得寸进尺感到有些头疼了。
“好说,四个月也差不多了。”这次回答的是胡新明,按三人私下的分工,出身于预备役士官的胡新明未来会负责新军的招兵和训练。
话谈到这里,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杨大乖拱手送客,穿越三人组各自回包睡觉。只不过有个高个姑娘在某人包外站了好半天,却始终没有等到召唤。
此后的十天,可以说是穿越三人组来到明末草原后最忙碌的四天,而且还是各有忙碌,张亦隆是上午骑马,下午射箭,晚饭后基本上只能铺在蒙古包里和二位战友商量着组建新军的细节。
于硕不用练骑马了,但是需要练习如何在马上掷出标枪,至于说掷布鲁棒子,没有别的窍门,唯有苦练,于硕一直在感叹,幸亏自己有着十几年苦练的基本功,不然这右手腕早就得废了。
胡新明也不轻松,周洪新专门指点他骑枪术,这个不难,难的是周洪新说他力量还是不够,持续作战能力太差,必须得多吃肉,起码一天三斤起步。这可苦了本就饭量不大的小胡。如果说张亦隆是因为屁股和大腿疼的趴在地上,那么小胡就是被撑的躲在蒙古包里,只有于硕可以坐着嘲笑这二个家伙。
不过有一点,穿越三人组是有同感的,这走的太慢了吧?十天,三人估算下来,也就走了四百里地,折算成公里,二百多一点。也就是说,十天了,都没能从包头走到呼和浩特。
不过作为客人,也实在没啥可抱怨的,走得慢也是有原因的。除了一个时辰就要停下来喝茶休息以外,更主要的是每天都有客人来访。
作为大成部的台吉,达阳遇袭不算是小事,达阳也没想瞒着,也瞒不住,因为按例,在他的营地里,每天都会有当地牧民前来应差,三天一换,这些人回去之后自然就会把这消息传出去。更何况,胡德尔金还向驻牧于此地的辛爱黄台吉部借调了三百骑兵。
虽然说该部台吉现在居于归化城不在此地,可是该有的迎来送往还是要有,所以每天都会有辛爱黄台吉部的贵族给达阳送来各种礼物,由于基本下听不懂蒙语,所以张亦隆就没有参加类似的迎来送往,于硕和胡新明参加了两次后也就没兴趣了,因为双方谈的就是那么几句。
“牲畜好吗?”,“很好。”
“部民好吗?”,“很好。”
“大人这次受惊了”,“没事,没事。”
全是没营养的对话。
直到出了辛爱黄台吉部的驻牧地之后,情况才有了改变,不过却不是向着好的地方改变。
一进入巴岳特部的驻牧地,穿越三人组就发现不太对劲了,来营地应差的牧民衣着破旧,牵来的牛羊瘦弱无力,把个乐木吉看得直皱眉头,最后挥手让他们把这些牛羊赶回去,算是免了他们一半的差役。
看到穿越三人组的表情,已经在草原上生活了多年的杨大乖一脸的见怪不怪,“巴岳特部的台吉想来是为了战备征调了太多的物资。”
于硕看着几个帮着宰羊的年轻女人身上的蒙古袍都都不能说是破旧,而应该说是破烂了,上面有着肉眼可见的补丁。他眉头皱成个川字,“你是说是因为台吉把好的牛羊都征走了?”
杨大乖顺着他的眼睛看了过去,看来这位于安答还有些怜惜穷人之心?点手把高个侍女叫过来,让她送几件衣服给那几个眼看就要衣不蔽体的可怜人。然后才问说道:“说千道万还是太平堡商会的错,他们出售给土默特部的所有战备物资全部要收现钱,没金银就要给牛羊,而且牛羊还不能太过瘦弱,要符合一定的标准。巴岳特部的驻牧地没有金矿,所以台吉只能从牧民那里征调牛羊。”
“可剩下的这些牛羊,如果在秋天之前就已经病死或是饿死,那牧民可……”于硕没有再说下去,新中国成立之前,失去牧群的牧民要么饿死要么就得去给王公贵族们当奴隶。
“那只能是到秋天再说了,你我现在都没什么办法,土默特部的备战是必须要按时完成的。”杨大乖毕竟是宫廷出身,对于所谓的民间饥苦实际上没什么同情心。
于硕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张亦隆一个眼神拦下了。
现在不是同情别人的时候,更没有同情别人的资本。
三日后,巴岳特部的松木儿台吉率一百骑兵前来拜见刚扎下营地的达阳台吉,双方一对比,可以说贫富差距异常明显。
松木儿台吉本人的穿着打扮到是符合他的身份,只是他的亲兵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与穿着铁网甲的大成部亲兵相比,巴岳特部的亲兵只有皮甲和皮盔,角弓和刀剑也上基本上没有装饰,马鞍和普通的牧民也没什么区别,可以说除了松木儿台吉本人以外,整支队伍都可以用一个字“穷”来形容。
由于不懂蒙语,张亦隆在整场宴会中大多保持沉默,由更擅长于社交的于硕代替穿越三人组发言,胡新明则负责悄然记录这两名台吉交谈中的有用情报。
宴会持续了不短的时间,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已经喝的醉醺醺的松木儿台吉由他的亲兵搀扶着上马后,喧闹的宴会才算是正式结束。
达阳站在蒙古包前,目送着远方骑队的离开,一脸的凝重。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除了张亦隆。
不过在胡新明悄然把刚才宴会中两位台吉的对话告诉张亦隆后,他的脸色也不那么好看了,毕竟事关土默特部的备战大计。
很明显,松木儿台吉和他统领的巴岳特部很难按时完成备战任务,即使他们需要准备的物资数量是土默特十二部中最少的,这一方面是因为该部的驻牧地多荒原,去年又受了旱灾,牲畜死亡较多,今春想要从牧民中征调数量足够的牲畜是完全不可能的。就算是太平堡商会允许欠债,到了秋天能不能还得起都是大问题。
在刚才的酒宴上,松木儿台吉直言,现在的巴岳特部首要的是度过春荒,其他的事只能以后再说了,至于说如何度过春荒,只能靠向着其他部借债了。
在这种压力之下,松木儿台吉现在只征招了2000骑兵,而且从今天跟随松木儿台吉一起出现的亲兵情况来看,这所谓的2000骑兵只可能是武装的牧民,绝不可能是脱产的骑兵。这与土默特部要求其在夏天之前集结五千骑兵的要求相去甚远。
达阳始终没有说话,直到远处的火把光亮消失了,这才点手把胡德尔金和乐木吉叫过来,给他俩下了命令。
即日起,扎营后侍女们不许踏出营地一步,违令者斩。
打水和捡牛羊粪的活儿全部交给前来应差的巴岳特部牧民,但这些牧民不许踏入营地,只许住在营地外,而且不需要他们提供牛羊。
扎营后,任何人离开营地,至少要有五名以上的武装亲兵保护。说到这里,他扭头看向喜欢在营地外溜达的张亦隆和胡新明,重点说道:“两位安答也不能例外,而且我希望在巴岳特部境内,两位安答还是少出营为好。”
张亦隆和胡新明快速对视一眼后同时点头表示同意。
下达完这些命令后,达阳转身走向自己的蒙古包,看得出他的心情很沉重。
别说是胡德尔金和乐木吉了,就是杨大乖也对这几条命令感觉摸不着头脑,他把周洪新叫过来,问他是怎么回事。
周洪新明显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命令,认真回忆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可能是离开营地前,松木儿台吉的那些亲兵看向那些姑娘的眼神不太对。”
“眼神?”
周洪新点头道:“对,大人,就是眼神,我觉得那是一种要吃人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掩饰。”
杨大乖又把那个高个子姑娘叫了过来,说来奇怪,穿越三人组直到今天才第一次这个一直伺候他们三人的姑娘叫乌云娜,蒙古语中的意思是聪慧,确实是个人如其名的姑娘。
杨大乖又问了乌云娜同样的问题,也得到了和周洪新类似的答案。
不过,这个聪慧的姑娘说的更加直白:“那是一种让人感觉没穿衣服的眼神,而且不是一两个人,起码有十几个人是那样的眼神。”
杨大乖示意乌云娜和周洪新各自忙去,等二人走远了才对着穿越三人组说:“我以前听说巴岳特部的部众因贫而时有劫掠其他部的传言,看来很有可能是真的。三位安答,还是要多加小心。”
就是因为杨大乖这句话,从第二天开始,穿越三人组每天都要穿着软皮甲出门,本来按着达阳的意思是一人一件铁网甲,但三人都拒绝了,穿着太不舒服了不说,像张亦隆这种时不时就有可能从奔驰的战马上摔下来的人,穿着铁网甲只会增加风险。
最终达阳也就妥协了,毕竟这是巴岳特部,他不信还真有人敢袭击另一部的台吉,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让于硕和胡新明各戴了一顶铁盔,出于同样的理由,张亦隆戴的是皮盔。
平安无事的度过两天后,马队已经接近了巴岳特部的西边界,据胡德尔金说,只要再走一天就可以离开巴岳特部的驻牧地了。
这让马队上下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今天上午照例是训练时间,张亦隆由杨大乖手下的十名亲兵陪着在马队不远处练习骑术,经过近十天的训练和无数次的坠马,现在的张亦隆在控马上已经达到了一个蒙古族十三四岁少年的水平,至于说骑射中的射字,只能说勉强能在马上拉弓放箭,至于能射到什么,只有长生天知道了。
好在除了骑射以外,张亦隆在和周洪新学习骑枪术时的表现要好于胡新明,对于这个结果,于硕给出一个中肯的评价,就你比小胡多出六七十斤的体重,表现再不好就可以找个树枝去上吊了。
这也是达阳敢放心让这位张安答在马队远处练习骑术的原因,不过为了防止意外,张亦隆练习骑术是不带长骑枪的,一名亲兵会额外携带一支欺胡大长标枪以防万一。
春风吹拂之下,今天张亦隆的感觉很好,胯下的战马也格外听话,身体随着战马的奔驰而上下起伏着,甚至让张亦隆出现了一丝飘飘欲仙之感。
原来骑马是这么爽的一件事啊。
可就在张亦隆决定拔马往回骑之时,他突然停下了,轻勒马缰,扭头看向身边的汉人亲兵,“你们闻到什么了没有?”
几个人都摇头,只有一个小个子亲兵点了下头:“好像是有血腥味。”
张亦隆点点头,身为21世纪的刑警,对这种气味太熟悉了,这是血腥味,而且还是人血。
“你们回去一个人给达阳台吉报信,我们去那边看看,”张亦隆用力嗅了嗅,手指向西北方向,不等亲兵们说什么,双腿一夹马腹就冲了出去。
这十名亲兵都是跟着杨大乖逃到草原的低级军官,反应很快,队尾一人马上拔马转身直向大队冲去,剩下九人则紧随张亦隆身后,顺手就把鞍前的长骑枪抽了出来。
十骑驰出一里多地后,血腥味更加浓厚,
越过一个小山包后,一副堪称地狱的场景展现在十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