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没有回答杨蕾的问题。
因为即便数前数后,加上今天这一次,其实也不过是自己第二次造访类似的场所。
自然说不上经常,所以也没有回答的必要。
“刚才你是不是说不白嫖来着的?具体说说吧。”
现在没有了按脚的小妹,杨蕾说话起来,自然放松了许多,只见她慢慢地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张文件,但是给沈浪看之前,杨蕾还是得先说一句:
“正常情况下,都是剧组找电视台,现在我们愿意主动过来找你,就说明我们已经带着相当的诚意,所以你不要先入为主地觉得我就是过来白嫖你的作品。”
沈浪不置可否,至少在剧组找电视台这方面,杨蕾说的确实是事实。
只是,谁找谁这种事情,似乎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见面的内容:
“你把你的手里的文件给我看看?”
杨蕾今天有备而来,应该是已经草拟好了合同的格式。
杨蕾将手中的范本递给沈浪看了一下,其他的东西基本都延续了之前签订的条款,唯独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似乎是真的想买播放版权。
因为金额这栏,并没有‘甲方放弃获得播放版权相关收益’的条款,现在还是大小写均空白的状态,金额未定。
唯一需要谈论的,只有金额。
这倒也附和沈浪现在的想法,便问道:
“你们现在打算出资多少?”
杨蕾并没有直接回答数字金额,而是谈起了利害关系:
“沈浪,我想你应该知道,有些事情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还有电视台本身的实力,传播力、覆盖力、还有受众的人数基础等等,都是不一样的……”
“道理我都懂、”
沈浪有些不耐烦,因为电视台之间的差异,沈浪也是知道的。
现在说的,其实就是性价比的问题。
钱塘卫视的确不是谁都能上去播片子的。
不过钱塘卫视要是看上眼的话,给出来的价钱一般都还算不错。
采购部门,其实并没有台长本人那么抠。
否则钱塘卫视也不能变成地方台的一哥。
“说吧,你报个数字,能接受我们详谈,不能接受,咱们就拜拜。”
沈浪并不跟杨蕾废话,直奔主题,免得浪费大家时间。
杨蕾则摊出一只手掌,放出五根手指头:
“1集,50万。”
……
走出了足疗店的大门,沈浪想拿出一根烟,学着电视里的样子装比装一下。
结果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抽烟的习惯,兜里根本没有这玩意。
去买?
沈浪想想,还是算了。
毕竟这个数字其实也算不上多赚,但至少比之前完全免费的时候上了一大个台阶。
剧集本身可以卖钱,日后的经营压力就会大减,免得一直仰赖回款周期慢的玩具销售,公司被拖垮就什么都没了。
所以对于杨蕾的报价,沈浪最终是欲语还休地接受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得把还没过审的剧尽快过审,过了审才能把心的赛文奥特曼的剧交给杨蕾,交给钱塘。
否则就会构成违约责任,得不偿失。
沈浪很快打通了赵鹏的电话,询问他过审的情况,一开始,沈浪以为会很顺利。
结果谁知道,赵鹏竟然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声:
“还没过……”
“还没过?”
沈浪小小愣了一下:“这为什么还没过?”
沈浪印象没出错的话,赛文送审应该已经有足足一个月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居然还没审下来?
这种简单的事情不应该拖这么久的?
“我不清楚,我打电话对方一直回复说正在审核,请耐心等待,说的都是废话。”
赵鹏也是满是无奈的声音。
看样子是得自己亲自过问一下的了。
沈浪将负责审核的钱大叔电话要来,顺便找人打听打听了一下钱大叔近期的生活范围后。
第三天,沈浪出现在了一家平平无奇的农家大池塘附近,这里是一处远近闻名钓鱼场。
这里之所以能够驰名‘钓圈’,并不仅仅在于它池子中的鱼的大小,最重要的是,这个最终与大东湖相连的面积超过百亩的池塘,天然条件极佳,池塘中的鱼的味道,无限接近于纯天然。
加上这是一个周末,所以来个本省市各个地方的大叔络绎不绝,如果没有特殊提醒,你绝对看不出这里面的哪一位大叔会与众不同。
所以甚至不需要去澡堂子,失去房、车、权的光环笼罩,大路上的人,每一个人都是这么的泯然众人。
没有任何出众的地方。
不过在钓鱼场这种地方,有一点比较特殊,那就是这个地方往往可以根据‘钓具’的精贵程度来判断一个人的大约财力。
拥有好钓具的人不一定就是大富大贵,但能花这么多钱在这上头的,一定会是中产及以上的家庭。
沈浪因为对这行不懂,所以路边随便找了一家渔具店买了点最普通的渔具渔网等物件后,便直接上马钓鱼了。
按照店主送的钓鱼教程的指示,沈浪在一位大叔的身旁找好一个还算不错的位置之后,就开始按照教程说的,开始摆弄自己的装备。
“春钓滩,夏钓潭……”
沈浪看着教程中的这句话,然后环视了一下四周,再看一看水下的深度,自言自语一句:
“这个应该够深了吧,算‘潭’了吧?”
夏天热,所以鱼会往深水区聚集?
沈浪一知半解,然后开始摆弄钓竿与浮标等物件,边上的大叔见沈浪手忙脚乱毫无经验的样子,不禁开口问了一句:
“小伙子,你新来的吧?第一次钓鱼吗?”
沈浪看了看大叔,礼貌地笑了笑,但是没说话。
自己依旧在倔强而缓慢地挂鱼饵,然后拉开椅子,准备钓鱼。
大叔看着沈浪的背影,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然后,,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大叔便钓上来一条目测约有1斤半左右的鲫鱼。
沈浪看着大叔熟练地收杆、打捞、然后再放鱼饵下勾,眼神里透露着羡慕,但是嘴上却一句话没说。
活像个倔强的青春期叛逆小男孩。
大叔将鱼放好后,本来想顺道问问沈浪需不需要帮助,可是沈浪却像是没看见一般,自己依旧一个人固执地坐着,手里还在翻看着渔具店老板送的钓鱼教程。
大叔看着沈浪倔强的背影,觉得十分好玩,便在钓鱼的空隙时间,走过来问沈浪一声: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之前有过钓鱼的经验吗?”
沈浪用眼角瞥了眼大叔,道:
“没钓过,可是我听说这里鱼特别多,我觉得我应该也可以钓上来的。”
沈浪说完,又转过了身,留给大叔一个背影,不再说话。
期间,沈浪顺便看了大叔的钓竿与鱼箱一眼眼神中透露着羡慕、嫉妒,还有钦佩,几种情绪集合在沈浪眼中,非常自然,像是真的一样。
大叔也不跟沈浪这个要强的小屁孩多扯,自己回到位置上后,便思考人生起来,又一次,不到10分钟的时间,大叔又起竿了。
又是一条很可能超过2斤的大鱼。
沈浪看着自己的隔壁位不断收获,自己这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很是不甘心的样子,于是也收起钓竿,看看成果,结果……
鱼儿分毫没动……
“妈的,见鬼了……”
沈浪一生气,收回钓竿,拆掉旧的饵料,又装了新的鱼饵。
大叔看着沈浪不懂行的样子,随即劝道:
“小兄弟,你这样弄是没用的。”
沈浪不听,依旧我行我素。
然后,持续了整整大半天的时间,沈浪颗粒无收,旁边的大叔则盆满钵满,一箱子的鱼,一副甚至都拿不动的样子。
沈浪路过的时候,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之后,几近决绝,最终选择帮着大叔一起抬起他的战利品。
大叔一时的为难得到了解决。
于是一时心情大悦,大叔很爽快地告诉沈浪:
“今天的鱼,分你两条吧。”
“真的吗?”
沈浪突然的‘惊喜’,然后,在一起去他车子的路上,沈浪以一种‘羞涩’的姿态问大叔:
“大叔,你好厉害啊,你这个是怎么钓的?”
沈浪说话的时候,低着头,是一种‘虚心求教’的姿态。
大叔见沈浪今天跟自己犟了一天,现在终于肯正常说话,也不计前嫌,不过他并不准备用苍白的语言来形容自己的独门秘技,所以故意卖了关子给沈浪:
“今晚我请你吃烤鱼吧,咱们边吃边说。”
大叔乐见别人前来找自己求教钓鱼技巧,而且沈浪看着并不不像是别有用心之人,所以颇为高兴:“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你自然就知道了。”
“一样东西?什么东西?”
沈浪不解的样子,很像是一个解不开最后一道大题的学生。
需要英明的老师关键的点拨。
“来了看了你就知道了。”
很快,大叔的车子到了,是一辆普通的家用车,Toyota,卡罗拉,有点年限的样子,后备箱满是鱼腥味,到处都是水渍。
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得出来,这大叔是个‘鱼入膏肓’的人。
没救了。
“你有车吗?”大叔问了沈浪一声。
“没有……我连驾照都没有……”
沈浪实话答了一声,听到这个答案,大叔更满意了,这小子,确实不是别有用心之人。
没车、用的也是最普通的钓具,脸也陌生,这一定是个巧合遇到的一个年轻钓友。寂寞的官僚生涯也有慰藉。
“上车吧,今晚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大叔很爽快的招呼沈浪,让沈浪将渔具一起放进后备箱中。
“这不太好意思吧?”
沈浪略显羞涩,大叔则拉着沈浪,然后将沈浪推上了车:
“行了行了,走就是了。”
说完,大叔很快打动了车子,然后上路了。
“对了,今天一直想问你来着的,你叫什么名字?”
“沈浪。”
沈浪实话回答,因为送审的‘编剧’这个头衔里,用的是‘世子十三’的花名,所以完全不用担心被认出来。
“我叫钱庆宝,钓鱼应该能有至少15年了吧。”
钱庆宝说这话的时候不无自豪,这一生虽然过得普普通通,但是至少在钓鱼这件事上很有心得。
这点从他黝黑的皮肤上可以略知一二。
“我……我是今天才开始钓的……”
沈浪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看出来了。”
钱庆宝并不掩饰自己,毕竟,正是沈浪那笨手笨脚的姿态,方才引起了钱庆宝的注意:
“对了,小兄弟你是怎么想着来钓鱼的?”
这么年轻的钓友,并不常见。
钓鱼一般都是中年人的专属,可以让人躲避家庭、工作等俗事的束缚,让人可以得到些许的喘息。
“我跟我女朋友吵架了,她们家比较强势,所以那丫头不好哄,我太累了,所以想跑出来偷闲片刻。”
钱庆宝听罢,也跟着点点头,‘强势的女人’……
这点他深有同感。
“你现在还有了,还只是女朋友,最不济就是分手,没什么大的损失,如果结婚了……”
说到这里,钱庆宝眉毛瞥成了尴尬的‘八’字型,一看就很有故事。
“大叔,你的老婆也很强势吗?”
沈浪本是随口顺带着问一句,结果谁知道,就这么轻轻的一句,竟把大叔问得无语凝噎。
许久之后,大叔方才慢慢地开了口:
“女人隐藏的真的太深了……”
“你知道吗,我跟她刚谈恋爱的时候,她还是个小鸟依人型的小姑娘,你信不。”
大叔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屏保,屏保是他们两个人的合影,大叔那是这个大叔,但是他身边的则是一个目测体重至少140斤的约150左右的圆筒形身材的女子……
虽然身材走样,但是从她光滑的脸蛋上,也依旧可以看出她年轻时候的美丽。
当然,除了表情。
“大叔,该不是您亏待过人家?比如生孩子、婆媳之类的?”
沈浪没经历过这些,但是这类文章近些年很刷眼球。
说一千道一万,总之婆婆都是恶毒的?
“别扯了,我根本就没跟我妈住。”
钱庆宝对这些说法很是不屑:
“我也不知道她们什么逻辑,我妈在的时候嫌烦,不在的时候说就会在乡下享福,也不懂帮忙,就知道自己玩……”
钱庆宝完全不能理解,争是不能争的,打更不能打,还能怎么办?
跑呗。
所以钱庆宝现在可是个顶级的钓鱼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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