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是不知道教授冷门课程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也许会心酸,也许是无聊。
但是李牧之至少从外表看来,似乎已经趋于平静。
当然,看起来也只是‘看起来’……
“你想报考前南大学?”
李牧之喝了一口安晴泡出来的茶,问一句,嘬一口。
沈月随即点头:“如果可以的话,务必要是前南大学。”
本地最好的学校,也就只有前南了。
“那你考虑在我们中文系深造吗?”李牧之又问一句,表情看起来依旧平静。
沈月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摇了头。
李牧之放下茶杯:“那我知道了,这种情况,其实每年都有很多……”
李牧之说话点到即止。
每年都有很多,但就是没人成功……
没有哪位冷门专业的老师能甘心做热门专业的跳板。
与钱财权势无关,这是尊严问题。
人活一张脸。
不过今天沈浪在场,待会儿还有事要谈,所以李牧之并没有把话说死,毕竟这种事情可大可小:
“沈兄弟,我想你应该知道,转专业要涉及很多方面,我现在研究压力也很大,恐怕……”
沈月面子薄,她一听李牧之婉转回绝,以为事情肯定是办不成了,嘴唇委屈得瘪成了波浪形,泪水似乎马上就要跟进。
沈浪倒是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不知道李老师现在研究的课题主要是哪一方面呢?”
问完,顺便学着李牧之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嘬了一口茶,顺便带一句:“这茶不错。”
李牧之没有太多反应,安晴却喜出望外:
“真的吗?谢谢!这个是我今天刻意带来的……”
……
马屁拍歪了……
“我现在的研究主要是集中在古典理学这一块,课题有些晦涩,不太好弄。”
李牧之随口带了一句,‘理学’是很冷门的东西,现代社会,已经没人感兴趣了。
理学……
这个熟悉的字眼,沈浪感觉自己的思绪一下子便被带回了高中的历史课堂……
当年为了通过会考,历史方面的各种背诵,简直就是噩梦。
“是存天理、灭人欲,致知在格物的那套么?”
沈浪对这些确实不感兴趣,所以随口敷衍两句。
结果李牧之听完,双目顿时放了神光,似是醍醐灌顶,某个常年的瓶颈困扰得以打通,但是面上,他尽可能表现得平稳:
“哦?沈兄弟?你对这个竟也有研究?”
“研究?”
沈浪莫名:“没有啊,我所知道的,应该连皮毛都算不上吧?”
李牧之突然的笑容:“沈兄弟,做人不能太谦虚,不然就虚伪了。”
沈浪:???
我没谦虚啊。
沈浪见李牧之的反应有些奇怪,便凑到沈月耳边轻声问了一句:“你们高中历史没教这个么?”
沈月也是一脸莫名:“历史课怎么会教这种奇怪的东西?而且你们刚才到底在说什么?‘理学’是理科的意思吗?”
没想到,两个世界的历史教材也相差这么多……
沈浪心里意外,嘴上道一句:“李老师教训的是!”
李牧之的态度陡然卸下矜持,开始与沈浪攀谈理学的事情,沈浪凭借着高中背诵的片段,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应着。
无聊,却不得不应付着,沈浪的后背开始冒出冷汗。
沈月一句也听不懂,完全走神了。
此时,安晴是真的坐不住了,赶忙打住李牧之:“老师,今天咱们不是来探讨你的研究课题的吧?”
今天的谈话,一再偏题,安晴已经显而易见地不高兴。
李牧之见状,连忙赔笑:“不好意思,我有些激动了。”
李牧之安抚完安晴,随后又转向沈浪:“我本以为你文采不错,作诗甚好,没想到你对这种冷门的学术问题都甚有研究,哈哈,我感觉我们能成为很好的忘年交的。”
说完,李牧之主动给沈浪斟了一杯茶:
“对了,说起作诗,我至今对你的那段‘残句’记忆深刻……”
安晴听罢,随即附和:“对啊,那句真的好惊艳,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沈浪,你作诗真的有一绝呢!我们李老师那天在诗画沙龙上……”
李牧之打断了安晴,笑着看着沈浪,忽然发觉自己帮她妹妹一把,兴许不会有坏处。
这小子,会写诗也就算了,结果他对‘理学’也有造诣,提出的观点颇为‘提纲挈领’,有建设意义,他兴许也能在学术上帮自己一把……
于是李牧之给沈浪递了一支烟:“我们外头阳台聊聊?”
沈浪会意,接过这支烟:“可以啊。”
随后,李牧之便领着沈浪去了阳台,很快,李牧之便主动开口:
“沈浪,其实呢,你妹妹的事情,我并非帮不了,只是你小子不地道,之前的‘残句’,你都……”
李牧之其实也用跟沈浪同样的套路在同事的诗画沙龙中小小显露了一把,现在那帮自大的老学究都找自己要下句呢。
沈浪拿出口袋中的纸条,笑了笑:“老师,只要您能帮我妹妹一把,这张纸,这首诗,就是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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