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问?”
江白焰道:“我以为,老师是想我听听她想说什么,给她一个机会。”
“不。”出乎他预料,简静摇了摇头。
江白焰&30340;眼中闪过些微&30340;惊讶,以及忐忑。他放弃追问,试图解释:“我觉得没什么好听&30340;,没有意义。”
他抿住嘴角,低声道:“她肯定会说爱我,可是……”
这并不是爱。
她想控制他,毁掉他,只不过冠以爱&30340;名义。
“我知道,粉丝对我&30340;爱和我对她们&30340;爱,并不对等。我努力想用我&30340;工作、我&30340;成绩去回报她们,让她们以我为傲……”他慢慢说着,眼眶微微红了,“静静老师,我有点伤心&30340;。”
简静发出无意义&30340;音节,表示自己在听。
“圈里很多和我差不多&30340;男生,要么有女朋友,要么有……只是瞒得好。可我真&30340;没有过,不是瞒不住,可我总是想尽量对得起她们对我&30340;爱。”江白焰似乎鲜少剖白,话说得颠三倒四,有些笨拙。
“有人说,粉丝和偶像&30340;关系很畸形,或许是这样,不过,也有真心&30340;。”他&30340;语调里带了鼻音,“她这样说‘爱我’,那些真正爱我&30340;人又算什么呢?”
简静轻轻笑了起来。
她伏身,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跌坐在床沿&30340;漂亮弟弟。他眼眶微红,长长&30340;睫毛沾着晶莹泪珠,喉结微微滚动,吞咽涩意。
“演得真好。”她好奇地问,“你真&30340;哭了?”
江白焰张圆了嘴,旋即反应过来,泪水收起,眼睛也不红了,唯独语气比刚才更认真:“我说&30340;都是真心&30340;。”
只是稍微加了一点表演。
“你怕我不信你?”她问。
江白焰抿抿嘴角,难为情:“嗯,我怕静静老师觉得我很无情很冷酷。”他揪过枕头,脸埋在柔软&30340;枕头里,“啊啊啊好丢脸,明明我讲得是真心话。”
他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30340;眼睛,却比刚才更让人信服:“真&30340;粉丝只会希望喜欢&30340;人越来越好,不会想毁掉他。”
“我知道。”简静又慢悠悠地抛出一个惊雷,“你不就是吗?白、小、火。”
江白焰发出一声凄惨至极&30340;呻-吟。
她肠子都快笑得打结,偏偏还要装正经:“不难猜。”
“求求你。”他虚弱地说,“不要说出来,我要社会性死亡了。”
简静再也克制不住,闷声大笑起来。
“不要告诉陈姐,千万别告诉她。”
“哈哈哈。”
“求求你了。”他拉住她&30340;衣角,摇啊摇,“求求你。”
简静抵抗不住,允诺道:“好好,我保证不说。”
江白焰舒口气,想笑一笑,可脸部&30340;肌肉似乎过于沉重,无法完成这么一个普通&30340;动作。
他也没有勉强自己,重重叹了口气。
初时&30340;剖白是完美&30340;表演,后来&30340;解释真心却也有遮掩,唯独这一声叹息,是他对杜琪最真实&30340;回应。
简静想,他确实是有些伤心&30340;。
只不过在这个圈子里,哪怕没到二十岁,也已是“却道天凉好个秋”了。
“别难过了。”她思索片刻,故意道,“告诉你个秘密?”
江白焰做出感兴趣&30340;样子:“什么秘密?”
“之前陈姐问,我为什么肯跑这一趟,我和她说,因为我觉得能解决。”简静眨眨眼,“但其实,还有另一个缘故。”
他以肉眼可见&30340;速度精神起来:“什么缘故?”
“因为你一直在鼓励我,我很感激你。”她道。
白小火&30340;账号活跃了很多年,她开账号没多久就有留言,各种彩虹屁和夸奖,出新书第一时间晒图,还写小作文。
他图什么呢?不过是真&30340;喜欢她。
“你证明世界上真&30340;有好&30340;粉丝。”她夸奖,“你就是最好&30340;粉丝。”
“呃……”江白焰干巴巴地说,“是哦。”
“所以啊,别难过了,物以类聚,你肯定有很多这样&30340;粉丝。”简静摸摸他&30340;脑袋,“她只是个意外。”
江白焰愣了愣,然后才说:“嗯,我不难过了。”
简静暗松口气,看看表,已经凌晨三点。
她说:“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说着,没忘记收走自己&30340;手机,并道,“我知道怎么避开摄像头,不会被拍到&30340;,安心睡吧。”
江白焰不想她考虑得如此周到,怏怏软软道:“噢。”他面上罕见地露出一些踟蹰,似乎思考着什么重要&30340;问题,过了会儿,下定决心问道:“其实,我有个问题。”
“嗯?”
“老师还记得……为什么想写白猫里&30340;《布丁与宝石》吗?”他轻声问。
简静下意识地想说“记得”,但很快意识到不对。她&30340;《白猫神探》里,没有这个故事。白猫一共有十六个案件,她写到第九个就停了笔。
《布丁与宝石》是第十三个。
这不是她写&30340;。
“怎么了?”她奇怪,“我记得,你家&30340;猫就叫布丁吧。”
他点头。
简静看着他:“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随便问问。”他说,“因为布丁叫布丁,所以有点好奇。没事了,老师快回去休息吧,晚安。”
简静满腹疑窦,却没有多问。
她接收了另一个自己&30340;记忆,只是非常笼统,并非事无巨细都记得。很多内容都像是蒙尘&30340;旧画,或褪色,或斑驳,或消无,难以回顾。
“晚安。”她审视他片时,闪身离开。
江白焰就见到她如同一只灵巧&30340;猫,贴着墙壁窜进了旁边&30340;安全通道。
他不禁想,她真&30340;好像白小猫啊。
出于谨慎,简静换了家酒店休息,一觉睡到中午。
手机上有康暮城&30340;短信,她回复他“今天回家”,准备收拾行李,然后再去原本&30340;酒店退房。
谁想那里有个意外&30340;客人在等候。
“丘琳,大家都叫我琳姐。”妆容精致,戴着墨镜&30340;经纪人对她伸出手,“有空吗?吃顿便饭。”
简静婉拒:“我得回去了,下次吧。”
下次&30340;意思就是不吃了。
可邱琳这样&30340;人精居然没顺着下来,递出一张名片:“也好,过两天我回去再约你。听说金乌&30340;康总把你看得很紧,不妨带他一起来,我也会带个朋友。”
简静怔了怔。
“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不会白欠你人情。”琳姐款款微笑。
简静决定把这个重担交给康暮城,接下名片:“我让康总约你。”
琳姐挑眉:“我约&30340;是你。”
“你们会更有话题&30340;。”简静摆摆手,“再见。”
琳姐饶有兴趣地看看她,过会儿,挥挥手:“行,下次见。”
简静驱车回家,到家后给康暮城报了平安,有些迫不及待地说:“康总,我给你介绍个大美人。”
康暮城好笑,真是孩子气:“认识了个明星?”
“女明星不适合你。”她说,“是璀璨传媒&30340;经纪人,她叫丘琳。”
康暮城知道这个名字:“难得,她也算是个人物了,怎么回事?”
“她想请我吃饭,我不耐烦和她吃,但你应该去。”简静把丘琳&30340;名片拍照发过去,愉快道,“相信我,这顿饭不亏&30340;。”
康暮城揉揉眉心,觉得事态有点失控:“静静,你关心我,我知道,但是,我不认为你……这不是你需要做&30340;事情。”
电话那头蓦地安静下来。
诡异&30340;、凝滞&30340;、微妙&30340;气氛弥漫开。
康暮城忽而非常后悔,补救道:“好,我会去&30340;。”
依然是沉默。
“静静。”他再度开口。
可这一次,简静没有听完。
她挂断了电话。
康暮城再打过去,却是忙音。
电话正在通话中。
“静静老师,我是江白焰。”对方自报家门,“你到家了吗?”
简静忍下心头&30340;异样,如常道:“到了,有事吗?”
“杜琪招认了。陈姐说她说了很多疯话,但证据很明确,人已经被拘留了。”江白焰详细地汇报,“剧组开除了她,除了少数几个人,没人知道。”
成功&30340;喜悦涌上心来,简静一时忘记了刚才&30340;不快:“那真好。”
他认真道:“陈姐说她身上带着刀和药,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没命了。谢谢静静老师,你又救了我。”
“又?”
江白焰顿了下,笑道:“之前那次也算啦,鬼屋教我密码也是,好多次了。”他转移话题,“等我拍完戏,我一定要请你吃饭。”
“不用这么客气。”
“要&30340;要&30340;。”他极其坚持,“我提前和老师约时间。啊,导演叫我了,静静老师再见。”
简静对他犹有疑问,也未坚持:“再见。”
她等了等,他没有挂电话,只好自己先挂了。
手机跳出未读消息。
康暮城:[晚上我有空,一起吃饭?]
怎么一个两个都要请她吃饭?简静皱眉,回复:[累了,不吃]
他:[我为刚才&30340;话道歉]
简静:[是我一厢情愿,你不需要道歉]
再补一条:[我有点累了,补个觉]
她回完,把手机开到飞行模式,进浴室泡澡。
热腾腾&30340;海盐味水汽带走积压&30340;疲倦。
她昏昏欲睡,眼前却冷不丁冒出新&30340;消息。
[系统:宿主完成“见义勇为”事件,奖励勇气值10点]
简静立马精神了。一直以来,都是系统发布任务,她完成后获得奖励,可这次没有任务,怎么也有奖励?
[系统:本系统鼓励宿主进行力所能及范围内&30340;正义举动,并适当给予奖励]
简静陷入沉思。
这个系统没啥存在感,需要自己摸索触发,才能掌握规则。截止当下,她对任务&30340;发布规则已经隐约有了些概念:
所有&30340;任务,都是围绕“她”展开&30340;。
这个世界上案件频发,但并不是每一件在她身边&30340;案子都会触发任务。比如刚重生回来时,发生在隔壁楼&30340;火灾,就一点征兆也无。
目前来看,只有当她被卷入某个事件中,才会触发任务。
医院、推理社、签售会、度假酒店均是如此,她或多或少被卷入,成为潜在受害者或嫌疑人,系统便马上发布了任务。其中,余晖别墅及自己自杀&30340;两次更为特别,不成功就凉了,任务发得贼快。
相较而言,恶灵旅馆和黄金案就要迟钝很多。
她前期&30340;介入似乎没有触碰到关键,游离在可有可无&30340;边缘,直到某一刻,她正式与之产生纠葛——旅馆里进入206号房,黄金案中与犯人面对面,系统才判定触发任务。
可现在,系统告诉她,与她无关&30340;事件,也可以获得奖励。
“你到底是个什么系统?”
“本系统为智能系统,尽心竭力为宿主服务。”
“智障系统。”
“本系统为智能系统,很高兴为宿主服务。”
简静还想继续调戏它,耳畔却捕捉到一丝轻微&30340;响动。
外面有人进来了。
她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从浴缸里站起来,脚掌踩在柔软&30340;地毯上,吸走滴落&30340;水珠和行动&30340;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