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看着崔正一脸呆滞,双眼放空不知看向何处,口中还喃喃自语不知在念叨些什么,整个人看起来是又疯又傻。
“秦侯,您也看见了,我家大老爷如今这般模样,不管您来找他做什么,老爷都不能给您什么回应了。”
“若是之前有什么恩怨,也请秦侯看在我家老爷已经痴傻的份儿上,还请不要和我家老爷计较。”老仆人的话说的低声下气满是恳求。
秦朗差点气笑了。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定然会被崔正如今痴傻的模样骗到,觉得自己找错了人。
他脸上带着微笑,慢慢的踱到崔正身边蹲下,挑了挑眉看着他道:“崔侍郎,不知令郎现如今可已经到了域外?”
崔正瞳孔猛然一缩,快的让人几乎不能察觉,却并没有瞒过一直注意着他的秦朗。
这小子什么意思?
他是如何知道锋儿去了域外?
只是他心中各种年头疯狂闪动,可脸上却依旧是那副痴傻的模样,似乎是沉浸在自己思绪里,十分符合他当前疯傻的样子。
“不知崔侍郎从哪里找来的高手,竟然能够从贵府挖出一条地道,直通我家!”
崔正心里对于秦朗这句话倒是没有什么波动。
救走锋儿之后,他原本是留着那条密道用来寻找姓杨的,才刚找到姓杨的,秦朗便已经回来了,是以根本没来得及将密道填上,想来,定然是被他发现了。
不过,即便发现了又如何?
捉贼拿赃,捉奸成双!
秦家的人并没有发现自己派人去挖地道,也并没有在秦家抓到自己派去救锋儿的人。
不过是一条通到他院子里的地道而已,之前陛下赏赐给秦朗的房子,并不是他秦家祖产,难道就不许有前人曾经挖过地道吗?
“怎么?崔侍郎这是不想承认?”秦朗看崔正脸上表情不变,眼神闪烁便知他在想些什么,不由轻笑一声道。
“不知崔侍郎可曾听说过这几日长安城中的流言?”
想起自己的杰作,崔正眼中不由露出一丝快意,却被秦朗看了个正着。
“本候是个大度的人,本来得知令郎逃到域外此生再不回大唐,便想着把过往的恩怨放下。”秦朗面带微笑的看着崔正说道。
听了他的话,崔正心中嗤笑不已。
这小子是个大度的人?开什么玩笑!
他崔家与这小子之间仇深似海,根本没有和解的可能!
不是崔家将他彻底打入泥潭不得翻身,便是他将崔家彻底打入泥潭不得翻身,不死不休!
即便是这小子想要和解,他崔家也不会同意!
他小儿子的一条命,大儿子的两条腿,此等深仇大恨岂可说和解便和解?
“只是这几日长安城流传出来的,关于我秦家的一些不实谣言却让本候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大度了,所以才让有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本候?”
“本候查来查去,查出流言的源头正是崔侍郎的手笔,所以本候已经下令,秦家所有人全力追查令郎!”
“想必不日,崔侍郎便能和令郎团聚了,不知崔侍郎可开心?”秦朗语气漫不经心,脸上带着让人心头发寒的笑意。
崔正神色一僵,心头忽然慌得厉害。
他已经买了人去截杀姓杨的,若是这小子将此事透露给他,姓杨的必然大怒,若是派人接触那个冒牌货,拿出一些证据,再让冒牌货指正崔家谋反,崔家定然会被满门抄斩!
锋儿是他给崔家留的最后一条退路,也是崔家嫡系唯一的血脉!
若是锋儿的下落被这小子追查到,将锋儿捉了回来,那自己这一番心血尽皆付诸流水。
崔家背地里做的掉脑袋的事,满门抄斩的结局早在他脑中回想过无数次,早已置之度外。
只是,他原本就对不起锋儿,锋儿也从不曾参与其中,若是被他和父亲连累丢了性命,岂不冤枉的慌?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能为了一时意气,想要替锋儿出口气惹怒这小子,哪怕再过段时间,等锋儿出了大唐,到了域外再说也不迟,自己何必如此着急
老仆人看着自家老爷神色僵硬,眼中满是恐慌,忍不住上前道:“秦侯,您看我家老爷如此模样,哪里还会有那等本事?”
“老爷如今便是自理都做不到,连话都说不清楚,如何让人去传您家的流言?定然是有人心怀不轨,想要挑拨秦侯与我家结仇,还请秦侯三思啊!”
“结仇?”秦朗玩味一笑:“你我两家难道不是本就有解不开的仇怨吗?何必要人挑拨?”
“秦侯,即便是大少爷和二少爷曾经冒犯过您,可您不是已经要了二少爷的命,也废了大少爷的腿吗?”
“您既然该做的都做了,该报复的也都报复回来了,何必如此揪着旧怨不放,白白上了别人的当,成了别人手中对付我家老爷的刀?”
“自从我家太老爷病了,我家大老爷疯了之后,崔家的一切都是由二老爷一手打理,您看此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老仆人本就生的一副老实忠厚的相貌,此时又满脸诚恳之色,看起来更是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
秦朗挑眉轻笑。
这个老仆人果真是个人才!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崔正并没有疯,若不是他早在崔身边安插了内线,今日说不得便会被这老儿说动,觉得是崔那厮翅膀硬了,想要暗地对付他!
“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你家二老爷崔所做,是为了想要嫁祸给你家老爷?”秦朗轻笑着回头,眼神漫不经心的扫过院门的一角。
以他的感知,早已发现躲藏在门外的崔了。
不知他此时听到被自家下人往身上泼脏水,是个什么滋味。
“秦侯可万万不敢如此说!”老仆人一脸惊恐的连连摆手:“老奴不过是个下人,怎敢说此等以下犯上的话,挑拨两位老爷的关系。”
“那你是什么意思?”秦朗脸上的笑愈发玩味起来。
这老仆人说话倒是滴水不漏,让人抓不着一丝错处。
“老奴的意思是,我家老爷如今这个样子,实在没有能力算计秦侯,还请秦侯明察!”老仆人弓着身子一脸哀求的道。
“那你可有证据证明你家老爷与此事无关?”秦朗笑问道。
“这”老仆人一脸苦涩的道:“老爷病了后,老奴一直在院子里伺候老爷,便是连门都极少出,若不是秦侯说起此事,老奴尚且不知,又怎会有证据能证明我家老爷的清白?”
秦朗正了正脸色道:“虽说本候也不愿意别人说我欺负一个已然痴傻的人,可现在本候查到的证据,确确实实是与你家老爷算计本候。”
“本候从来不是个吃亏的人!”秦朗微笑的道:“若是你拿不出证据证明你家老爷与此事无关,那本候也只有得罪了!”
“秦侯您”老仆人眼中极为平静,面上却一脸惊恐,语气更是惶恐至极的道:“您想要做什么?”
说着便又转了语气,语带威胁的道:“我家老爷虽说如今抱病在身,可依旧是堂堂侍郎,朝廷命官!”
“秦侯若是敢随意对我家老爷出手,老奴便是拼了这性命,也要去找老爷昔日同僚,让他们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秦朗“噗嗤”笑出了声:“放心,本候没想把你家崔侍郎怎么样。只是,本候也不是刻意被人轻辱之人。”
说完,他神色冷淡了下来:“此来,一是为了让你家老爷知道本候为何找他麻烦,二嘛,是为了让你家老爷换个地方住吧!”
“本候家里的闲话,不是那么好传的!”
说到这里,轻笑几声扫了一眼窦臻道:“堂堂礼部侍郎,崔家大老爷,怎能住此等破败的院子,与他的身份也太不相配了!”
“你们还不赶紧,帮侍郎将房子拆了,让崔侍郎换一处好些的地方住着。”
“是,少爷!小的这就去办!”窦臻兴奋的应了一声,搓了搓手大着嗓门喊道:“你们几个赶紧的,护着崔侍郎到一边去,别一会儿拆房子的时候伤了他!”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老仆人目眦欲裂:“秦侯,你如此打上门来,欺辱我家老爷,可是想与我崔家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秦朗轻笑道:“本候与你崔家,什么时候不是不死不休了?”
说完便不再搭理怒容满面,搀扶着崔正怒瞪他的老仆人,而是对着窦臻沉下了脸:“你个没眼力见儿的,没看到少爷我站了半天累了吗?还不赶紧搬把椅子过来!”
窦臻刚准备抢过一旁自家部曲手中流星锤准备砸房子时,听到这话楞了一下。
只是一瞬间便明白过来,轻轻的往自己脸上拍了一下道:“都怪小人想的不周全,少爷您稍等,小人这就去给你搬椅子!”
说完便十分麻利的窜进屋子里,踅摸了一圈找了一把看起来最好,最趁自家少爷身份的椅子搬了出来放到秦朗身边:“少爷你坐!”
“嗯。”秦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慢条斯理的坐下,叫住转身欲走的窦臻道:“记得拆的仔细一些,千万莫要放过任何一处地方。”
说着的时候,眼睛紧紧盯着窦臻,窦臻哈哈一笑道:“少爷您放心便是,小人做事向来妥当,一定将这件破败的院子拆个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崔正站在一旁,身体微微颤抖,双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
他要忍耐,二弟还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不能因为这小子失去理智,前功尽弃。
只是这小子实在太过欺人太甚了!
还从未有人敢倒他崔家,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这秦朗小儿,果真蛮横至极,嚣张跋扈!
若不是他此时“抱病在身”,定要在陛下面前狠狠参他一本,参他个藐视朝廷法度,蛮横跋扈,欺压同僚之罪!
秦朗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身后部曲递过来,冲好的花露,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眼角的余光看到一脸忍耐,差点端不住那张疯魔痴傻的脸,不由暗自冷笑一声。
小爷其实那般好算计的?
今日拆了你的房子,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若是这般你便忍耐不住,等小爷抓了崔子锋到你面前,你岂不是要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