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修)

“你不肯出手,是不愿救,还是不敢救?”姬蓝素挑衅地看向秦怡萱。

炼丹室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些人,有的昏迷不醒,面色灰白,有的面带痛苦,目光恳求。

秦怡萱丝毫不为所动,“我早就说过,我是炼丹师,不是医修,不出手又如何?”

一旁几个药童好奇地看过来,姬蓝素只觉面上火辣辣的。

要成炼丹师或者是医修,除了需要天赋,更需要深厚的财力,只有底蕴深厚的大势力才培养得起。同修两种的人更是少有,姬蓝素向来为此自傲。

可在不久前,她乔装去参加了姬家的客卿会,在与一众客卿切磋医术时,竟输给了秦怡萱。

若她的医术连个炼丹师都比不过,岂不是白称医修了!可若比炼丹,她才刚刚是四阶炼丹师,秦怡萱都已经五阶了!

自小骄傲的姬蓝素从未这么彻底地输给过一个人,此时心中难受极了。更让她憋屈的是,客卿会后,姬慕之便很看好秦怡萱,给了她最高的客卿待遇,还出高价购买她手里的丹药。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心,竟然见死不救!”她头脑一热,故意激怒秦怡萱。不知怎的,她一见秦怡萱,便觉得这女人是她一生最讨厌的人,只想立即将她逐出姬家大门。

秦怡萱冷冷道:“道德绑架对我没用。”

“你!”

这时,姬慕之从门外走来,已从药童口中听说了事情经过。

他沉眉道:“姬蓝素,你若实在无聊便去炼丹。”

姬蓝素昂头道:“那我就要这个炼丹室。”

“炼丹室有的是,你自去挑一个。”姬慕之警告她:“再任性,就派人送你回家了。”

姬蓝素委屈看他,“你是我堂哥,怎么向着外人啊。”

她在家很是娇生惯养,姬慕之却从来不愿惯着她,没搭理她,走向室内那一人高的丹鼎。

秦怡萱捡了些灵草放进丹鼎中,祭出丹火开始炼丹。姬慕之便在一旁看着,偶尔出声提点。

姬蓝素眼睁睁看着,又不敢出声打扰,气得跺脚。

姬慕之有先天灵眼,对灵气的走向与变化掌握极佳,不论是炼丹、炼器还是阵法等辅助修炼手段,都天赋异禀。但他平日甚少用灵眼,即便能轻易学会、看穿,也从没亲自动过手。姬家养了许多能人,他最多也只是在必须的时候在旁相助。

遥记得上次姬慕之出面,还是姬蓝素的父亲,姬慕之的叔叔重伤难救,姬家最高级的炼丹师练了几炉也没能练出一颗九转回春丹,他才肯出面帮忙。

她想炼出五阶丹药好升为五阶炼丹师,曾不知求过姬慕之多少次,也没见姬慕之帮过她,现在竟然帮这个女人!

愤恨地站了一会儿,她出门向药童喝道:“过来帮我干活儿!”

“小姐有何吩咐?”

姬蓝素指指地上的人,“帮我把这些人搬到隔壁去。”

姬慕之瞥她一眼,“你准备拿这些人怎么办?”

“当时是亲自救治了。”姬蓝素嘀咕道:“总不能真的见死不救吧。”

这些大部分人都是买不起伤药的散修,自愿跟来寻求救治。激不起秦怡萱出手,她总不能真的放着不管吧。

药童得了命令,蹑手蹑脚进去搬人。

还知道收尾,总算还没任性过头。姬慕之随意看了人群一眼,目光一顿。

他忽然出声:“等等。”走了过去。

药童以为打扰了他,吓得慌忙跪下,正要求饶,却见姬慕之在他拖着的人面前蹲了下来。

“怎么了?”姬蓝素疑惑地问。

姬慕之细视那人片刻,伸出手,在他脸边拨动了几下。

一瞬间,好似有一层雾气化开,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忽然变得五官极其惹眼,鼻梁俊挺,唇色红润,长睫好似鸦羽一般,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姬蓝素目瞪口呆,“这是!”

“祝知之?”秦怡萱的声音忽然传来。

“你认识他?”姬蓝素问。

秦怡萱对她没好感,没答。

姬慕之起身,看着闭目昏迷的祝知之,冷笑了一下。他道:“将他搬起来,跟我走。”

等了这么久,他的耐心早已渐渐沉淀下来。

当初想杀了这胆大包天的邪修解恨,现在却改变主意了。

秦怡萱道:“姬道友。”

姬慕之回过头,“怎么,你要救他?”

秦怡萱摇了摇头,目光从祝知之脸上划过,全然冷漠。她说:“我是想问,你不帮我炼丹了?”

姬慕之道:“以你的实力,这一炉已经没问题了。”

“多谢。”秦怡萱点点头,淡淡道:“按之前说的,这炉九转回春丹我会赠你三颗。”转眼继续看向丹鼎。

***

祝知之脑子迷糊得厉害。

他睁开眼,迷蒙中看到周围环境很差,身下床板硬得出奇。还是个大通铺,这时候其他人不在,只他一人躺在上面。

眼前站着个中年男人,满脸褶子,高兴道:“你终于醒了。”

第一反应是又穿越了。祝知之捂着头,艰难问:“我是谁?”

那人很是惊讶地看着他,然后跑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毕恭毕敬地迎进来一个人。

祝知之心想:这才叫蓬荜生辉啊。

来人这一身贵气,简直要把这破烂灰暗的房间都映亮了。

随着他脚步缓缓走近,祝知之也逐渐清醒过来,心里一沉。

卧槽,他怎么落在姬慕之手里了?

“听说你失忆了?”姬慕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祝知之十分自然地摆出一张茫然脸,此时此刻,仿佛无数穿越文中的主角附体,“你是谁?这是哪儿?”

姬慕之锐利如鹰的目光打量他,仿佛能看清他脑中的一切。

祝知之一脸无辜地抬着头跟他对视。

良久,姬慕之勾起唇角,说:“你记不得,那我告诉你。你是我买来的奴才,我是你主子。”

祝知之: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主子?”他做出一副认真回忆的表情,“嘶”了一声,好似头疼,没想起来。“那主子,我是为您做什么差事的呢?”

“洗衣做饭、洒扫护卫、脚凳车夫……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这么多活儿?”祝知之眨眨眼,迟疑地开口问道:“那我需要为您暖床吗?”

一旁的掌事轻轻抽了口气。

眸中映出一张无辜而魅惑,令人想欺负的脸。

姬慕之却冷哼一声,十分恶劣道:“以你的姿色,暖床还不配,充其量不过是个炉鼎而已。”

祝知之:“……哦。”

再说一遍。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乖乖坐在床上,仰头看着姬慕之,看起来顺从无比。

“倒是巧了,做过的事都忘了?”姬慕之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嘲道:“既然你想不起来,便留在这儿慢慢想吧。楚星钰重伤,至今仍在闭关修养——你便别妄想着他来救你了。”

真抓到人,他反倒没什么兴趣纠缠下去。不理会身后“楚星钰是谁”的疑问,很快转身走了。

自始至终神情漫不经心,分明未将祝知之放在眼里。

霞姿月韵,矜傲如许。

祝知之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

“还愣着干什么,等我请你下床吗?”这掌事姓许,惯会见人下菜碟。姬慕之虽没嘱咐过什么,但他一看就知道这是得罪过姬慕之的人,当即颐指气使地使唤他去干活。

祝知之收回视线,迷惑地看向他,“可是我不是主子的人吗?他怎么把我留在这里,不带我一起走?”

“你不过是最低等的杂役,怎么可能贴身服侍主子,想得美。”许掌事嘲讽道:“竟然还敢自荐枕席,真是好生浪荡大胆。”

“那好吧。”祝知之听话地道:“我会好好做工的。”

起身,却是一个踉跄,浑身无力。他蹙了蹙眉,掀起衣角,“这是什么?”

脚腕上戴了条手指粗细的锁链,他试着取下,却纹丝不动。

许管事说:“那是束灵环,除了主子没人取得下来,你就别白费力气了。”

……这可真是。

祝知之放下衣角笑了笑,“主子赐的我珍惜还来不及,怎会轻易取下?走吧。”

许管事狐疑地看他两眼,只觉这人温顺到古怪。

事实证明,在灵力被禁锢住的情况下做工,会数倍辛劳。

本来一个净沉咒就能完成的活,非得他用抹布擦半天,效率极低。

半天下来,他腰酸背痛,本就身体虚弱,此时唇色发白,面色十分难看。

巡视到附近的许管事见此撇撇嘴,道:“没少爷的命,还搞得身娇体弱,谁会怜惜不成。”

祝知之丝毫不恼,起身微笑道:“这间屋子擦完了,接下来还有什么吩咐?”

许管事说:“今天先到这儿吧,先跟我来领你夜里睡觉的东西。”

祝知之跟在他身后穿梭于长廊中,忽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

姬蓝素的声音:“秦子轩你胆儿肥了,敢调戏你姑奶奶我?也不看看这是姬家的地盘,哪儿轮得到你秦家撒野!”

一个男人在跟她对峙,“姬蓝素,你敢瞧不起我?”

他一身华服,身后站了数个跟班,都是年轻人,身上有秦家族纹,而他的族纹最为高等,如众星拱月,态度嚣张。

许管事嘀咕道:“小姐怎的又遇见这二世祖了,这不是麻烦了嘛。”

他回头吩咐祝知之一声,“你在这儿等着别动。”

“是。”祝知之应声。

许管事连忙走过去,陪着笑安抚、调和。

秦子轩是秦家的嫡子,而姬蓝素是姬家最受宠的小姐,难为他既要为姬蓝素出头,又要不得罪贵客,头上汗都快下来了。

“秦白栩,给我堵上他的嘴!”嫌管事碍眼,秦子轩不耐道。

秦白栩温和道:“公子,家主曾说过,不好在姬家惹事。”

姬蓝素笑道:“你家的庶子都比你懂事多了。”

秦子轩咬牙道:“你以为是我秦家怕事不成?”

“都是误会,两位切莫伤了和气。”许管事对秦子轩做出恭请的姿势,“秦公子,这拍卖马上到最紧要的关头,顶楼最好的房间已为您备好了,您看……”

秦子轩身后,白衣青年如芝兰玉树,令人一见如沐春风。

他静静投来视线,落在祝知之身上——那是件灰扑扑的下等杂役服。

两人对视片刻,目光里非是旧识相见的笑意,反倒都带了点儿看热闹的意思。

隔了这么久再相见,彼此的处境都有些出人意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