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咳咳两声,附和道:“是,刚才打电话给他,他说学徒工都已经下班了,他自己过来,不过,正和老婆儿子吃夜宵,要吃好了再来。”
妈妈没有多说,看向我们,让我们别磨蹭快去洗澡。
奶奶在楼下早已喊着和我们打过招呼,留下帮不了忙,就被爸爸催着早点回家去了。
这个门锁坏掉的家,就只有我们四个真正的一家人。
虽然有声音,却依旧沉闷。
我们洗完,妈妈洗完,爸爸洗完,小飞都没有来。
眼看时间越拖越晚,妈妈担心他今晚来不了,催着老爸再去打一个电话问问看。
“吃的什么夜宵,要吃这么久?”妈妈警告老爸道,“早就让你换锁了,你不听,这没有锁能安心睡觉的?今晚弄不好锁,你就别睡觉了,反正你也不用上班,开店晚点去也没事。”
老爸心里也烦躁着,可又不想打电话催促。
“人家吃好了肯定就来了,我催有什么用,他一不高兴,不来了怎么办?”老爸知道,如今小飞是今非昔比,不是昔日的小伙计,而是大老板了,有点架子是正常的。
“一定要找他?”老妈不惯着谁,“这镇上就他一个会开锁的,我还就不信了,门外贴着这么多开锁的小广告,随便打一个过去,问问看,重新装个锁要多少钱。”
“晚了,店都关了。”老爸不想喊了小飞来,又做这种货比三家的事。
而且,可能打电话喊来的人,也和小飞认识,到时候一说,尴尬的就是老爸。
老妈不信道:“关什么关,关了就不能打了,打电话是打手机号,只要人没睡,问问又怎么了?大不了我今晚不睡了,等明天早上他们开门了,把门装好了,我再去上班。”
“我再问问看,小飞应该来了。”老爸出去打电话。
老妈还是不甘心道:“你等会别都听小飞的,锁就装个最便宜的好用就行了,别装那些稀奇古怪的,装之前先问问价格,别什么都随他,他看你好欺负要乱报价格的,尤其现在又是大晚上,知道我们找不了别人,那也不能惯着他,要是价格比别人高好几百块,我宁愿不睡,明天找别人来的,不能看我们好欺负就这么占便宜。”
我也这么觉得。
老朋友又怎么样了?
他是富贵了发达了,我们也没想着他能给我们多少优惠。
大晚上打电话过去愿意过来帮忙装锁,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可是感激归感激,他不来,早点说一声,我们还能去联系别人,他答应了,又这样磨蹭了一两个小时还不来,眼看就要到半夜了,再去找别人,他要是正好来了,反而是我们的不对了。
他愿意帮忙也是看在钱的面子上,要是看在老爸的情面上,不值得他丢下夜宵先过来吗?
果然,老爸的朋友一个都靠不住。
他开的价格要是太贵,比平常都贵,就是杀熟,趁人之危,歪风邪气,助长不得,尤其是他仗着自己做大做强后,可以不用靠开锁来赚钱,就打出了免费开锁的招牌,吸引了一大批粉丝,凡是要修锁装锁的,一律找到了他这个大善人。
可他这个大善人,把其他兢兢业业做着开锁生意的手艺人给害苦了。
别人没那么多本钱来赔本赚吆喝,指望着开锁挣钱都得喝西北风去,联合起来找上门去讨个说法,结果集体被策反。
开锁是免费,但只要是他手底下的人,只要出去一趟,开一次锁,他都给补贴,推销出去一款锁,再给奖金,每个月还有保底工资,这不比自己单干,极有可能是朝不保夕来得安稳。
很快,镇上的招牌都成了一家的。
所有的生意都是他一个人的。
这样的一个人,知道赚钱的辛苦,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半夜12点,我们已经睡了。
又醒了。
小飞终于吃好夜宵过来,在门外和老爸说着话:“防盗门现在有好的,指纹解锁的那种也有,好的要上万块,你们还是要装这种不锈钢的防盗门,便宜,我给你们一个成本价。”
“谢谢谢谢,多亏你了,小飞。”老爸开始掏烟。
小飞说:“我不抽了,对孩子身体不好。”
老爸没话说,点燃了打火机,小飞不抽,他就一个人抽。
平常老妈不让他在家里抽烟,他就站在窗户边抽,坐在马桶上开着窗户抽,烟味久久不能散去。
他在门口抽烟,我也能闻到飘进来的烟味,一点点,看在今晚损失最惨重的人是老爸,我也就不多嘴多舌去说他了。
小飞带来了几把锁,在帮我们装大门的锁:“这原来的锁都被弄坏了,你看这里,都已经坏了不能用了。”
老爸也不懂,就问:“这个换个新的要多少钱?”
“便宜的,我们都是老朋友了。”小飞主动提起以前的交情来降低老爸的戒备心,“我这里正好有几把换下来的旧锁,都还能用的,你要,我就送给你。”
“好好。”老爸还是被牵着鼻子走了。
接下来,该是忽悠老爸装一扇好一点的防盗门,好一点的防盗锁。
我都知道,可我不在乎,不在乎这些本就能用一点小钱解决好的烦心事,险些酿成大祸,不也是没什么大祸吗?
不就是丢了一个大金戒指还有几百块钱。
以前开棋牌室的时候,他们不是也丢过好几百块钱的烟,也是因为没把锁的事情解决好。
可有锁,小偷想来还是能来。
要是我们提早花了几百换了新锁,还是被小偷弄坏了,只会更心疼。
所以,拖延着没换新锁不是省下了一笔换锁的钱,能留到现在用,这样一想,也就释然了。
可锁早就换好了,是新的,小偷想要弄坏会更费劲吧,会闹出更大的动静吧,会被发现吧……
全都是猜测而已。
也许,早就换了新锁,小偷在破坏的时候,会被早来的奶奶撞见。
那还不如现在,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我仍是心有余悸,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去听匆忙爬下床走出去的老妈,听她会做什么样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