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游的事是不可能了,这个学期看上去没什么事,但老师忙。
要出去玩,怎么也得等到春天,正好春暖花开,去春游。
也行吧。
又是一次班会课。
老师一边走动着一边说着安装监控的事情,历史老师已经谈下来了,过几天就有安装师傅来装了,大合唱的比赛时间也已经定下了,如果那天不下雨,就在半个月后,下雨就延期一天,再下雨,再延期一天。
大家一边听着一边做自己的事。
我在看悬疑书,老师讲的不想听,书其实也看不进去,但还是想放在桌面上,和老师对着干。
老师的眼睛瞟过来好几次了。
我看到了。
我知道那是提醒。
但我不想听从这提醒。
不光是那个化学男老师,我们的班主任物理女老师,我也不喜欢。
“我知道你们现在学业重,要做的作业很多,但老师在这边讲,你们都低着头在们写作业。”班主任对着萎靡不振的全班同学发话道,“都把头抬起来,精神点。”
大家动了动身子,看向老师。
“这样就对了。”老师继续讲下去,讲的又是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哪个同学拾金不昧了值得表扬,要向他学习。
可不是自己的东西,捡到了交给老师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私底下表扬过了,还拿到班会课上说什么?是觉得我们不会拾金不昧吗?
又想要发生小学时候的那种事吗?
一个小学生捡了笔,老师当众表扬了,第二天就有另外两个小学生分别捡到橡皮和尺子交给老师,也得到了表扬,到了第三天,就会有几十个小学生照做。
我知道老师的本意是要我们竞争,激起我们的斗志。
可早就知道未来的路,直接走直路过去不行,非要多走弯路做什么?
铁人三项已经很了不起了,还想要十项全能,全校也找不出这样一个学生。
如果不能读二本,那就没得读了,除非三本和专科不用花那么多钱。
爸爸妈妈提醒我的话一直盘旋在耳边,不能读书就去打工。
读书是为了赚钱,可读书期间是花钱,那不读书了,为什么我就不能自己找到一个赚钱的门路,一定要立刻去打工?
不读书了,我也可以学别的东西啊。
“那你们想学什么?读不了书,又不想打工的话。”爸爸问我们两个,想让我们早点做好打算。
我听了觉得很不舒服。
什么叫读不了书?明明是没钱读书,有钱压根不用烦恼能不能读的事情,心里轻松一点,学起来说不定能更起劲。
不上二本的话,只能离开校园生活,自己摆个摊,就摆在学校门口,也不错。
还是要有资金支持,买个流动小推车是起码的,可好的摊位早就被占了,最近城管管得也有点严,要招商引资,必须要改善和提高镇上的生存环境。
租门面又太贵划不来,累死累活就是替房主赚钱,这样想,还是去打工算了。
摆摊,他们也嫌丢脸。
打工要是能准点上下班,按时发工资,一天八小时,早上八点,下午四点,再加上双休,是比读高中天天晚自修轻松。
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想学什么,啊,现在和我说说,没关系的。”爸爸又在催着问我们。
妹妹不耐烦说:“学画画。”
爸爸笑了:“现在又不是上兴趣班,学什么画画,画画能当饭吃啊。”
他笑得狂妄,我们不想理他。
当饭吃,能,当然能,是他们不懂,眼光太窄。
米是粮食,人人要吃,进了米厂就可以安心上班了,切,还不是倒闭了。
妈妈说她本来可以去当老师的,那个时候老师不吃香,可要真是为了孩子,想着当老师,孩子能有文化,去当了这个老师,苦一时,现在就舒坦多了。
谁能料得到啊。
妈妈给她自己找的借口,自己选错了路,还要替我们选。
我想起来了。
小学的周末兴趣班上,那个美术老师说过一句话:“临摹别人临摹过的画,是没有用的,你们看,这幅画临摹的时候就没有画好,你们再临摹,就算你们临摹得再像,是不是也和它一样,不像最开始的那幅画。”
话虽如此,可我们画画能用来参照的书就只有学校里发的少儿读物,最后一页是用来展示几年级小朋友的优秀画作,大多是动漫人物,眼歪嘴斜,身体比例不协调,我们都懂,要是我们手里有原画,能比他们画得更好,可就算有原画,能画得更好,也没有刊登的途径,或许也是要出钱的。
新华书店里的美术参考书实在太贵了,最近去的这回,忍不住又去看了,还是不舍得买。
一本就七八十的。
学的还是基础中的基础,练比例,练线条,知道了书上的方法,不把书买回来也行,可漫无目的地练着,和玩有什么区别。
我们不要玩,要学,学着真正走上这条画画的道路。
从头开始。
想学,得有老师教。
要是自学,至少有书跟着步骤慢慢来。
“当然,我也不是叫你们去把原画找出来,非要临摹得一模一样,临摹的时候就要注意每个地方该怎么画,学会方法,把这种方法变成自己的,行成自己的一套特点,再去画同样的一个人物,有自己的风格,那就算是出师了。”美术老师看我们听得认真,怕误导我们要把临摹这件事做到极致,就把话说得明白些。
我们明白。
我们就是想学画画,想出师。
两个人都想。
以后一起从事有关画画的工作,我们是双胞胎,天生就比独生子女有优势,如果能一起学,可以一起商量,可以取长补短可以携手并进,在以后的工作道路上相互扶持,成就一番不朽的事业。
可这种事对他们来说,是天方夜谭。
他们是对我们抱有期望,但没抱太多期望。
那就这样吧。
随便读读高中,能读大学就读,不能就到时候再说,反正他们也会给安排好的。
我不担心能不能上本科,也不担心能不能上二本,毕竟这是等到分班以后,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后才该担心的事,考试有太多变数,虽说以不变应万变,可谁也不知道轮到高考那年的出卷老师会不会突发奇想决定出一道以前从未接触过,知识点很偏很冷门的题目。
大家都不会做,拉不开差距。
因为我们都是普通人。
这种冷门题目可以拉开最优秀的学生和底下所有学生的差距,但排在中间的学生,不管是中上还是中下,都混在了一起。
试卷偏简单也是一样的,中间的一片学生都会是起起伏伏的排名。
大家还偏科。
能不能去二本真就是看试卷的难易度,努力到一定程度就够了,要是太努力了,拼上性命,从中等水平上升到中上水平,可最终还是败在了出题老师的奇思妙想上,恐怕要气死。
每年不甘心一片努力付诸东流的学生不是有很多,最后选择了离开。
我想得很开,我早就知道,我的命运不光靠努力,还靠运气。
尽人事,听天命。
大概就是这么一种态度。
还有一些愤世嫉俗的不满和叛逆。
我能做到的最大努力就是不迟到不早退不旷课,上课认真听讲,下课按时完成作业,这也是最基本的。
我就是想把基础的事情做好,上面要造什么东西由我自己决定。
班主任自以为关心我们,却从不考虑我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不过,不是从前了,老师只教书就已经很辛苦了。
就算很辛苦,妈妈都轮不上这份活。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我怎么会眼瞎就嫁给了你们爸爸。”妈妈弄着装修房子的事情,回家就要和我们两个抱怨,“让他找个装修师傅到现在都没找到,真不知道整天在忙些什么。”
开店,买彩票,打麻将啊。
她不是知道吗?
总是和我们抱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