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顾长衣尴尬极了,库房变得十分逼仄,他哄人得心应手,但不包括解释这些。

他推了推沈磡:“我们出去,待会儿有人来说不清了。”

说完大踏步出门,钻出狗洞后才呼了口气。

沈磡无奈地自己掂了两块金子,总不能白钻一回狗洞。

有了钱,才能买东西补偿顾长衣。

沈磡主动说要出去买东西,顾长衣求之不得,马上应下。

一刻钟后,沈磡在京城最大的药房前停住,任顾长衣怎么扯他袖子都不动。

顾长衣瘦得太快了,明显不正常,不看大夫他不放心,必须对症开方补身体。

顾长衣站在一旁扶额,说瞎话果然要遭报应,他哄道:“我知道有家店糕点特别好吃,比荷花糕还好吃,晚了就买不到了。”

沈磡:“我不吃荷花糕。”

顾长衣:“那你一个人在这吧,我去买烤鸡吃了。”

顾长衣假装走远一段路,发现沈磡还没跟上来,一回头看见他还直溜溜站在药房门口,两人目光相对,沈磡的眼里明晃晃写着“你有点不懂事”。

顾长衣再次见识到傻子的执着,大夫不看不行,他总不能真把沈磡扔在大街上不管。

“好大夫看一眼就知道我活蹦乱跳,一点事儿没有。”顾长衣打定主意只让大夫看一眼就跑。

京城最大的药房,服务十分周到,一进门,小药童就迎上来,极有眼色:“二位这边请,今日人少,看林大夫不用等候。”

顾长衣有点懵,林大夫谁啊,仿佛还没说病症就被拉到了对应科室。

以前出门都是顾长衣拉着沈磡的手,防止他走丢,这回却是沈磡紧紧抓着顾长衣,生怕他反悔。

他有钱,看得起病,断不能让顾长衣在这边方面省钱。

林大夫眼也不抬,道:“夫人请伸出左手。”

顾长衣苦恼道:“大夫您跟他说说,我没问题,他非要拉我来。”

林大夫这番话早已听了几千遍,出口都是套话:“是谁的问题不好说,还是要把脉。”

顾长衣:“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呢?”

林大夫终于抬起眼,正视这对夫妻:“打算要孩子就不能讳疾忌医。你家男人都舍下面子陪你来了,你配合一些。”

顾长衣把这句话在脑子里缓缓转了一圈,后知后觉自己是来到了不孕不育专科。

敢情他跟沈磡在门口拖拉,被小二误解了。

顾长衣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呛死,他为什么一天要经历两次社死!

他抬脚就跑,被沈磡一把拉了回来,强行锁住了腰。

顾长衣从胸腔里憋出一句:“暂时不打算要孩子。”

林大夫:“我这儿也看体虚,调养身子,都是一个道理。现在养好了,以后随时能要孩子。”

顾长衣脱口而出:“您看我像能生得出的吗?”

林大夫没遇见过顾长衣这样的,以往哪个夫人来不是低声应答,顾长衣声音大得像挑衅。

他认认真真看了顾长衣一眼,笃定:“按我的方法,生得出。”

顾长衣:确定了,是庸医。

他刚要把这个结论告诉沈磡,就听见沈磡一脸凝重道:“长衣瘦了,这里都没了。”

沈磡某方面直白地令人措手不及。

林大夫看向顾长衣,眼里闪过一丝疑虑:“以前多少斤,现在多少斤?我要把脉看看。”

眼看沈磡就要捉他的手,顾长衣趁沈磡没防备,直接挣脱他的胳膊跑了。

他在对面的小摊等了一会儿,沈磡才一脸若有所思地从药房出来,耳根微微泛红。

顾长衣顿时后悔,怕沈磡接受了什么错误教育,问道:“大夫跟你说什么了?”

沈磡:“没、没什么,说多吃肉。”

顾长衣:“你付钱了吗?”

沈磡:“嗯。”

顾长衣胸闷,庸医也好意思收钱。

不过他真是小看了沈磡,脑子可以啊,居然会主动问诊,虽然被药童引到林大夫那儿纯属阴差阳错。

沈磡今天的目的,不止看大夫,还要给顾长衣买衣服,他继续走在前面,停在了自家衣店前。

刚一进去,他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瞬间握紧了拳头。

钱华荣声音很高:“长衣!我正想找你呢!”

沈磡咬牙,他所有的产业都应该禁止钱华荣踏足!

钱华荣跑过来,激动道:“我爹答应我们了。”

顾长衣点点头,并不意外,钱华荣是家里的独子,就算再不靠谱,他爹也得放他出去历练,不然家产迟早败光。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钱华荣压低声音,他第一次摩拳擦掌地想做一门生意,激动的同时不忘顾长衣的吩咐——通达山庄行事神秘,办妥之前不能声张。

“嗯……过两天。”顾长衣看了一眼沈磡,出门之前他得先把沈磡安顿好,一趟少说半个月,吃的一定要备足。

沈磡听见了他们打哑谜似的对话,若非他曾经带顾长衣逃婚过,知道顾长衣是主动回来的,换一个人来,绝对以为顾长衣要和钱华荣私奔。

理智告诉沈磡顾长衣不会这样做,情感上依旧快被妒火烧昏,万一呢?万一顾长衣跟钱华荣感情比较深,愿意跟他走呢?

沈磡重重把一锭金子拍在柜台上,一字一句:“买衣服。”

顾长衣扭过头:“你要买?”

沈磡:“买你的。”他花钱会比钱华荣更大方。

老板连忙插话:“客官出手这么大方,两人都可以买,我店里的随便看,都不贵,全带走都行。”

沈磡给老板使了个眼色,老板连忙将金子收走,搁在嘴里咬了一下,揣兜里了。

顾长衣无语,对沈磡道:“买东西,特别是买衣服,先试后付钱。哪有先付钱的?”

这不等于必须买吗?看老板这贪财的样子,金子是要不回来了。

老板乐呵呵道:“钱可以先预存,以后买就不用付钱了,看上什么带走什么,这辈子衣服不愁。”

钱华荣附和:“哇,不错,比挂账更方便。”

两傻子,顾长衣心里叹了口气,来都来了,干脆就买一些备用。

况且沈磡的金子是从侯府库房里拿的,早点花出去也好。

这家店男女装都有,顾长衣正想问问老板有没有其他季节的衣服,无涯境地方大,他不如帮沈磡把四季衣服都买了。夏天快到了,一天换一套的话,要七天不重样吧。

一旁的钱华荣踊跃道:“我帮你挑!咱买了几十次衣服,你喜欢什么我最清楚,我的眼光准没错。”

“随便了。”顾长衣内心不太愿意去挑女装,他让老板把男装样式都拿出来。

老板道:“冬季的衣服在库房,您随我来。”

顾长衣:“您请带路。”

老板直接把不卖的好货都拿出来,“既然夫人您预存银子了,每件都可以算便宜点。”

狐裘羔袖,文章绚丽,看着便价格不菲。

顾长衣看中了一件靛蓝色的云纹锦袍,袖口是窄口的,可以束紧,方便活动。

沈磡穿起来一定利落英俊。

老板夸赞:“夫人眼光真好。”这件衣服就是去年冬给主子量身定做的,但是主子出门习惯穿没有一点花样的黑衣,太朴素了,也不知道赚钱干嘛。

顾长衣:“多少钱?”

这中压箱底的好货,专供王公贵族,价格都很离谱。

老板:“这是去年有位公子爷定制的,后来他不要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卖出去,我说个良心价,二十两银子。”

沈磡刚才给的金子大概十两,约等于一百两白银,花去二十两倒也不多,自己的衣服可以便宜一些。

“买了。”

顾长衣又挑了几件次一等的,哗啦又花去二十两。借着买男装的借口,他给自己也置办了一些出行的男性衣服。

老板欲言又止,后面这几件尺码不对,主子穿不上啊。

顾长衣把衣服都混在一起包上,笑眯眯道:“你有意见?”

老板:“没有没有。”他们主子为了夫人狗洞都能面不改色地钻,穿几件偏小的衣服有什么。

反正他想推销的,都已经被夫人买走了。

顾长衣和老板出去,却发现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钱华荣一看顾长衣就嚷嚷:“你快来评评理,我说你比较喜欢这套,姓沈的非说要买那套。”

钱华荣手里的是一套红白两色的骑马装,领子袖口一圈是红的,其余地方都是白的。

沈磡挑了一套紫色流苏广袖裙,领口还用银线绣了大朵盛放的梅花。

顾长衣:啊这……

比起广袖流苏,他确实更能接受骑马装。

沈磡拿的那套,跟贵妃的审美一模一样,不愧是一家人,这直男审美能不能改改了。

顾长衣指了指沈磡手里的那套:“买这个。”

钱华荣气得放下骑马装,娘说得对,女人都是善变的,特别是成亲后的女人,那都是跟丈夫一条心。

幸好他在聚贤酒楼跟他们吃一顿饭后就死心了,现在只想赚钱。

顾长衣对老板道:“就这些,包起来,一个时辰后送到侯府角门。”

沈磡把紫色裙子拿出来:“不要了。”

顾长衣到底喜欢哪条,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他来晚了,不比钱华荣有经验,也不能逼顾长衣买他不喜欢的衣服。

他把骑马装拿过来,“买这个。”

顾长衣挡住他的手,开诚布公道:“其实我都不喜欢。”

哦,这样吗?沈磡抬头,心情突然好了一点。

呵,钱华荣跟顾长衣买几十次衣服,也没摸准顾长衣的喜好啊?

顾长衣在后头选好了自己要的衣服,但这不能说,便牵着沈磡离开:“我有喜欢的会告诉你,让你买。”

沈磡:“好。”

衣店对面是当铺,顾长衣径直走进去,既然钱华荣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他这边也要加快。

过段时间,沈璠就要成亲了,他担着侯府长媳的名义,沈威肯定让他礼节性露面,得按时回来。

顾长衣不止想赚一趟运费,他需要很多钱,先买入一批货,运到京城来卖,古代跑一趟动辄十天半月,要充分利用时间。

思来想去,顾长衣决定把镯子抵押。

成亲时,梳妆夫人给他手上套了十几个金镯子,都是贵妃送的。

牡丹钗和翡翠镯子的意义不同,他留着。金镯子以后再赎回来就是。

顾长衣从兜里掏出沉甸甸一包金镯子:“这些能抵押多少钱?”

沈磡眸光蓦地一沉。

这些金镯子是他托梳妆夫人给顾长衣的“聘礼”。

是巧合吗?顾长衣怎么只卖他送的东西?

还有,顾长衣需要这么大笔钱做什么?如果是急用,为什么刚才不把金子要回来?

联想到方才钱华荣说的“什么时候走”,顾长衣无缘无故给他买了一年四季的衣服……怎么越来越像换钱跑路?

当铺老板瑟瑟发抖,你们夫妻两能不能商量好了再来。

夫人脸上写着“给钱就卖”,主子眼里是“敢收你就滚蛋”。

他只是一个打工人啊!

当铺老板悔不当初,在看见主子进对面老刘的店铺买衣服时,他就应该关门大吉。上次买了夫人二十套衣服的那位兄弟,现在还在写检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