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史南平,她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往前方走去。
大黄吓唬了史南平以后,心情很是不错,连步子都变得欢快了起来。
对于这样的坏人,就是得多吓吓!不然他不长记性呢。
它可是惩恶扬善的好狗子!
不多时,柳忆香就走到了吴安的院门外。
她听见了一阵斧头劈砍木头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微弱的灵气波动。
柳忆香抿了抿唇,心里已有了不好的预感,吴爷爷可能真的去了。
踏入村子里的一瞬间,神识就感应过了,她没有察觉到那道熟悉的气息,便是毗邻临水村附近的群山,也没有任何气息。
大门紧闭着,高高的院墙好似把一切都隔绝了起来,无端叫人喘不过气来。
她以为可能是吴爷爷出了什么事情,但在没有彻底见到真相之前,心里仍一直存着侥幸。
其实从吴安久久都未归宗这件事情来看,就能窥探出一二了,奈何人的本性如此,在未亲眼见到之前,心里仍然会抱有一丝希望,也仍然存着侥幸。
内里还时不时传来一阵咳嗽声。
柳忆香伸出手掌,在即将触摸到大门时,停顿了片刻,然后又“嗖”地收了回来。
大黄抬头,仰视了她一眼,不由拱了拱少女的腿。
摁了摁眉心,屈指在门上敲了三声。
“谁、咳咳,谁……呀?”
缠绵于病榻之上的王韵芳,恍惚之间听到了敲门声,下意识出口问道。
不过她的声音很细微,若真是普通人在门外,还真有可能听不见。
修士本就耳聪目明,别说声音都多细微了,就是蚂蚁爬过的声音,都能听到。
吴安抡斧头的动作停顿了一息时间,不过下一刻,就当做没有听见敲门声一般,继续挥动着斧头。
好在他没忘记屋里的人,“奶奶你听错了,外面没人。”
吴安的修为也才筑基,自然无法感知出柳忆香的气息,他也没有那个闲心用修士的手段去查看,只当外面是村子里的人。
就算修炼了又如何,便是拥有通天手段也救不活爷爷,这仙,还是不修得罢!
自从吴宝光走了以后,吴安便不闻世事,谁都不想搭理,成天待在屋子里砍柴,那柴火都堆满了整个院子也不见他停下。
柳忆香收回了手,没有进去,放出了自个儿的灵气波动,不到一息时间,她就收了回来。
吴安浑身一震,抡斧头的动作霎时一顿,终于舍得从木头中抬起头来,遥遥望向了大门的方向。
他挥手在小院里布下一道防御法阵,握着斧头的手紧了紧,缓缓走向了门边。
他察觉到门外传来的灵气波动,亦不知是敌是友,还是谨慎一些得好。
在柳忆香灵气波动出现以前,吴安整个人都是无精打采的,眼神里也没有光亮,死气沉沉的,不看那张脸只看眼睛的话,还以为是迟暮老人。
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少女和一只大黄狗,吴安顿时僵在了原地,“怎么是你?”
柳忆香看见吴安的模样以后,眉头微皱,“怎么就不能是我?”
“汪!”
臭小子!
大黄也附和了一声。
忍了许久,终是没忍得住,掐了一个净尘术扫向了吴安。
净尘术扫过,他那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顿时就变得干净又整洁,便是连脏兮兮的衣衫也洁净如新。
“我……”
吴安下意识地想反抗,然而却发现这并不是他可以反抗得了的,身子往门后挪了挪,期此挡住他那无处安放的手脚。
“怎么着,不打算请师姐进去坐坐吗?”
吴安在看到柳忆香的那一刻,就知道她的来意是什么了,恐怕是来劝导他回宗门去修炼的吧?
吴安意已决,不准备继续修炼,就留在凡俗之中当一个凡人也挺好的。
“师姐若是来劝说我的,那就不必了。”
柳忆香嘴巴张了张,才艰难地说出:“吴爷爷他……”
吴安低下了头,满是苦涩,“是,如我在梦中看到的一般,爷爷他……爷爷他……”
他连续说了两遍,也没能说出爷爷去世了的事情,就好像只要他不承认这个事情,爷爷就还在人世一般。
柳忆香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示意他振作起来,虽是安慰着人,可她也觉得心里闷闷的。
倏然,感受到裤脚被什么触动了一下,低头一看,原来是大黄伸出了爪子在拍她的腿,安慰她呢!
柳忆香不由就想起大黄跳起来拍她肩膀的那一幕,心中的阴霾顿时就消散了一些。
不由长叹一口气,“带我去看看奶奶,然后再带我去祭拜一下吴爷爷吧……”
吴安抿着唇,脸部线条绷紧着,转身就走。
柳忆香没在意他的举动,迈步跟上吴安。
“吱呀——”
长久躺在床榻之上不能吹风的王韵芳,听见开门的声音,还以为是儿子儿媳回来了,哪知余光却看到了一位她意想不到的人。
“柳、柳忆香?”
“唉,奶奶,是我,”她应了一声,随后祭出极其微弱的灵气丝,探入了王韵芳的身体中。
柳忆香不敢用太多的灵气,怕王奶奶受不住如此磅礴的灵气。
吴安没有阻碍她的举动,“没用的,我天天用灵气温养奶奶的身体,只是普通的惊风之症,按理说早该好了,然而身子却是一日比一日差,这是……心病。”
说这些话的时候,吴安在他和柳忆香之间布下了隔音阵法。
柳忆香默然,事实上她灵气查探到的东西和吴安所说没有半分差别,王奶奶的身子骨很好,可她就是好不起来。
或者说……是不愿意好起来。
她有一瞬间的茫然,这时间的情爱当真比命还重要?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她,真真是一点儿也想不通。
失去至亲至爱的痛,她理解,可……总得要向前看啊?
微微叹了口气,柳忆香拿出一碗稀释了数百遍的灵泉水,稀释到足够凡人能够强身健体,却不至于受不了灵泉水的灵气爆体而亡时,才把水温热,端给了吴奶奶。
吴安见状,将王韵芳从床榻上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
王韵芳喝下水,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笑得满是慈祥,“好,都、都是乖孩子,咳咳……”
笑着笑着,不可避免地就想起了老伴,如果老伴还在的话,肯定也会觉得欣慰的吧?
王韵芳眼角出现一抹晶莹的泪花儿,笑得泪眼朦胧,就像是透过他们俩,在看谁似的。
柳忆香缄默着,她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她,只好扯了一些趣事儿述说着,王韵芳也不说话,就那么安静地听着,只是眼角一直含着泪花儿。
陪着王奶奶单方面说了一会儿话后,柳忆香就没有再说了,和吴安退了出去。
在院子里没待多久,略有些沧桑的吴勇明就回来了,柳忆香冲他点点头,“吴叔。”
吴勇明看着气度不凡的少女,又看了看衣衫洁净如新的儿子,以为他想通了,不再钻牛角尖,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爹,”吴安打过招呼,就带着柳忆香出去了。
吴勇明摸了摸后脑勺,不由憨笑了起来,只要儿子不再和以往那般,他就知足了。
不过在出去之前,柳忆香倒是挥手抹去了那一丝灵泉水留下来的气味儿。
万一引来了修士,那就成罪过了。
虽说修士无法向凡人动手,但修士若是真要对凡人动手的话,有的是法子。
就比如说故意给凡人吃灵物,惹得他们爆体而亡等等。
柳忆香不想因为自己的好心,而给吴安一家带来了祸害。
……
两人都是修士,速度很快,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吴安和柳忆香就来到了吴宝光的坟墓前。
吴安倒是有准备,储物袋里备着普通的肉和酒,点了香烛,随后将酒肉供奉于坟前,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响头。
柳忆香点了香烛,然后倒了敬一杯酒搁在坟前。
待香烛燃尽,布下一个隔音阵法,才开口道:“你可知噬灵兽?”
吴安垂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地上的杂草,没有说话。
柳忆香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元界宗门之一的神道宗你是知道的吧?神道宗上上下下都和噬灵兽勾结到一起,行吞噬修士灵根壮大己身之邪法,整个宗门,无一人是无辜。”
吴安很想说他日后不会再踏入修真界了,这个消息和他有什么关系,但还是被震到了,豁然抬起头,满是不可置信:“他们是怎么敢的啊?”
“不过好在缥缈宗发现得及时,绞杀了神道宗的修士,独独让神道宗最顶尖的战斗力逃遁了。”
吴安听到前半部分时,松了口气,听到后半部分时,心脏重重一跳,柳忆香这大喘气弄得他差点没喘得过气来。
“而噬灵兽又隐藏了起来,”柳忆香站起身,眸光紧紧凝视着少年,“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吴安篡紧了手里的草,结结巴巴道:“意、意味着什么?”
“他们隐藏起来,无非就是为了争得发育的时间,待修为足够一网打尽元界的修士时,就会再次出现……介时,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而你修为不过筑基期罢了,随便一只噬灵兽都能摁死你,你的灵根会被噬灵兽,或者是神道宗的人残忍掏出,当着你的面一口吞下。
到时候修真界自顾不暇,而你有修为有灵根,不受天地意志的保护,你觉得,在临水村谁能够保得住你?
或者说,你想让你的至亲,亲眼看见你惨死于噬灵兽的手上?”
柳忆香不好说得太明白,不过还是把与天道无关的事情,件件都剖开了讲给吴安听。
对于修炼者,不能对凡人动手这一点,吴安了解得很清楚。
或许凡人不用太担心,到了那个地步,他必然是噬灵兽紧盯的对象。
这个浅显的道理,他还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