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和王后离开溪原的那天,溪原全城百姓出城相送。
或许是因为赫连诛在这里好几年,每回打了猎物,自己不吃,剥好皮、拆好骨,让手下送出去。
或许是赫连诛让格图鲁以阮久的名义,给他们送了一个冬天的药膳粥。
这些事情本没有什么,只能归功于赫连诛的手下人办事得力,做什么好事都不忘提一嘴大王与王后。
马车等在行宫门口,阮久牵着小狗和小狼,背着一个小包袱,走出行宫大门。
赫连诛牵着两匹马,等在门外,见他来了便上前:“走吧。”
“好。”阮久接过缰绳,刚要翻身上马,余光瞥见后面马车上拉着几个箱子,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又重新站到地上去了。
“等一下,我有东西忘记拿了。”阮久把小狗小狼还有小包袱,全部塞到赫连诛手里,转身要回去,“小猪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赫连诛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还是抬抬手,让后面赶车的手下再等等了。
阮久一路跑回寝宫。
房间还没来得及收拾,本来就赶路匆忙,应当一切从简,很多大件的东西就直接留在这里,赫连诛让留守行宫的几个人收拾收拾,保持干净就好了。
毕竟,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又要回来住呢?
这时候几个留守行宫的侍从正拿着抹布,到处擦洗,见阮久又回来了,连忙停下手上的动作:“王后。”
阮久朝他们摆摆手:“我忘记拿东西了,你们继续。”
阮久跑回里间,所幸里间里没人。
他在床榻前蹲下,伸长手,在床底摸了两下,最后从床底拖出一个小箱子。
没错,是那个装着各种不宜画册的小箱子,贡献者主要是阮久的娘亲,还有试图用画册向赫连诛解释如何造小孩的帕勒老将军。
阮久守护着这个有点烫手的“宝藏库”,坚决不让赫连诛看。
开玩笑,赫连诛才多大,看什么看?
阮久抱起箱子,跑出房间,朝侍从们挥挥手:“我走啦。”
侍从们向他行过礼,然后继续收拾房间。
行宫外等候的车队不长,柳宣抱着几册书卷,站在队伍靠后的地方。
他仿佛在等谁,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不多时,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太监就拽着一个挑着担子杂货郎过来了。
“公子,来了来了,刚进城就被我抓来了。”
柳宣这才松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一张书单,放到杂货郎面前,给他看看:“前段时间在你这里订了几册书,你可都找到了?”
柳宣说着就要掏银子,却不想那杂货郎摆了摆手:“没找到。”
柳宣面色一凝。
他来溪原没有带什么东西,就带了一箱子的书,带来的书他早就看完了,所以他又要在溪原搜罗新的书卷。
鏖兀可不能算是什么好地方,他只能找几个杂货郎,帮他回大梁带两本。
这个杂货郎是他找的几个人里最靠得住的,基本上柳宣要的书,他去一趟大梁,都能拿回来,速度也快。
柳宣整理好了表情,只道:“那你找到了几本?我……”
杂货郎仍是摆手:“没找到,一本都没找到。”他挑起担子,赶着要走:“你要走就快走吧,我也要赶着去做生意了。”
柳宣只觉这件事情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开口,他身边的小太监就抢在他之前训斥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们家公子从你这儿买书,又不是不付钱,都这么多回了,你这回怎么这样急着走?有人在后边撵你吗?”
杂货郎看了小太监一眼,放下担子,便要同他理论:“我都说了,真没找到,你硬要把我留在这儿,我也找不到。再说了,你家公子要找的书,又偏又少,只有他一个人要,就算我找到了,也就只卖他这一本。这差事是真不好做……”
柳宣迅速反应过来:“所以有人另外给你钱,让你帮我找书了?”
他虽是问话,语气却五分笃定。
杂货郎心虚地顿了一下:“……没有。”
“你放心,我不同那人说就是了。”
柳宣望了一眼队伍前面,他们还没有要动身的意思,还有时间。
那杂货郎也跟着看了一眼,正巧这时,阮久抱着箱子,从里边出来了。
柳宣回过头,很轻易地便捕捉到了杂货郎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诧。
柳宣几乎可以十分笃定:“是他。”
杂货郎不答,柳宣却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一切。
柳宣已经能够推断出一切来了:“他知道我要找书,他另外给了你钱……”
“不是。”杂货郎摆手,“你要找的那些书太偏了,我头一回就没找着,那位小公子让人找着了,拿给我,再让我拿给你。”
反正都已经说了,把话说完也没什么两样。
杂货郎看了一眼柳宣,柳宣的脸倏地白了,双唇微微颤抖。
杂货郎继续道:“那位小公子还不让我告诉你,就当做是我找来的,大约有三四次了。每回你找过我,他都会重新找我的。不过上回没有,我没拿到书,他也没找我,所以我说没找着,本来就是没找着。”
“还有你要的其他东西,基本上都是他拿给我,我再拿给你的。”
柳宣被劈头盖脸落下来的消息砸得有些晕头转向,他怔怔地往后退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
阮久正将怀里的小箱子安安稳稳地放在马车上,自己和赫连诛骑马去了。
他引以为傲的聪明头脑,在这时候彻底停了转,什么也想不了了。
“不过他现在好像不管你这些事情了,你以后要是还要什么东西,别来找我了,不是我嫌麻烦,是我真的找不到。”杂货郎重新挑起担子,“走了。”
柳宣呆呆地站在原地,只觉得耳边的声音吵杂得厉害,嗡嗡的,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撕扯成碎片。
这时候队伍要启程了,小太监喊了他两声:“柳公子?柳公子?”
他不应,仍旧站在原地。
他迟迟不动,队伍前面的人有些奇怪,阮久骑在马上,回过头,远远地看了他一眼。
柳宣这才回过神,转过头,问了小太监一声:“什么事?”
小太监道:“要走了,公子上马车吧,前面都在等呢。”
小太监将柳宣扶上马车,自己也跟着进去了。
柳宣有一瞬间无比痛恨自己所谓的机警才智,他不知道这些书不好找吗?
未必。
他恰恰是知道的,但他不在乎,也从来不细想。这些琐事不在他这个“运筹帷幄、心系家国”的“辽阔心胸”里占据一丁点儿位置。
只要结果是他想要的,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他根本没有想过,尽管这种事情他稍微转一转脑子,就能反应过来。
偏偏他不在意。
马车缓缓驶动起来,驶过不平的路面,出城之后,路面更是不平,马车极其颠簸。
“怎么回事?这可比来的时候坐的马车差多了。”小太监抱怨了一句,但是见主子没有说话,也不敢再多嘴。
这下柳宣终于肯动一动玲珑心肠,很快就想清楚了。
来时他坐的马车,也是阮久的。
这回他坐的马车,是行宫里给他预备的。
最好的东西肯定是给阮久的,就算阮久要骑马,马车也要一路跟着、预备着,恐怕他什么时候想坐马车。
一整个上午,柳宣都沉浸在这种看似杂乱无序的思绪中。
只要扯出一个头来,所有的事情就都明晰起来。
他从来不放在心上的那些琐事,其实都是有人帮他打点过的结果。
他既看不上,却又嫉妒阮久的无忧无虑,其实阮久不傻,他只是不在朋友面前耍心机,更不会用那些阴损招数。
说来说去,其实阮久什么也不欠他。
宫宴上调换位置的事情,阮久不知道,要算账,也该找那个随风倒的老太监算账。
就算阮久有错于他,到这时候也算是还清楚,甚至还绰绰有余了。
没有了。柳宣握了握空落落的手心。
此生难得的友情和真心没有了,被他算计着,拿去给他虚无缥缈的仕途铺路了。
正午时分,队伍在一片草原上停下。
阮久翻身下马,使劲在原地蹦了蹦,然后上前掀开马车帘子,把马车里的小狼和小狗都牵下来。
那时柳宣也正掀开帘子要下马车,抬眼便看见这一幕,心中闷得喘不过气来。
换了三个畜生坐在阮久的马车上。
它们在马车里都憋坏了,阮久一牵,它们就争先恐后地往下跳。
而阮久不知道在马车里看见了什么,一时间连眼睛都睁大了:“是谁!”
三只狼或狗的脑袋上各挨了一下。
“是谁在马车里……”
这时,格图鲁已经架起火堆,准备生火煮饭了,阮久便没有把那个词大声地嚷出来。
这太影响别人的食欲了。
阮久拍拍狗头和狼头,轻声训斥:“中间不是停过一次吗?为什么那个时候不……”
自动停顿。
“下午你们三个自己走路。”
阮久喊了一声“小猪”,赫连诛安排好中午的部署,就过去了。
“软啾。”
“你牵着它们,我进去……”阮久把三个坏东西交给他,自己用衣袖掩着鼻子,一连扯了十来张草纸,上了马车。
不多时,阮久就手忙脚乱地跳出来了。
“快,小猪,丢到哪里?”
赫连诛指了个方向,阮久拔腿就跑,跑到很远的地方,险些踩中杂草掩埋之下的一堆“陷阱”。
阮久顿了顿,嫌弃地把东西往那上面一丢,就跑回来就要乌兰弄点水给他洗手。
赫连诛牵着狼和狗,站在原地看着他,觉得可爱极了,忍不住要笑。
不经意间,他余光瞥见站在后面的柳宣,赫连诛登时收敛了笑意,板着脸,用狼族划分配偶、显示占有欲的阴鸷目光瞪过去。
柳宣躲了一下,绕到自己的马车后面去了。
鏖兀的早春来得晚,而且他们是在往西边走,越走越冷,越走越萧索,只有枯草掩埋下,一星半点的绿意。
在草地上临时铺了毡布,供人休息。
阮久盘腿坐在上面,三只小狼或小狗蹲在他面前,接受训话。
“不可以做那种事情,怎么可以……嗯?”
每只都挼一下脸。
“听懂了就‘汪’一声。”
它们肯定是听不懂的,只是听见阮久“汪”了一声,也跟着“汪”了一声。
名叫馒头的小狼也不例外,他也会“汪”,低低的一声。
随后乌兰端着木托盘过来,把饭菜摆在毡布上:“王后,可以吃饭了。”
乌兰再走了一趟,拿来三个碗,放在较远的地方,三只小动物认得碗,自动就过去了
阮久自己吃着,还要看看“别人”。
“米饭,不能吃别人碗里的,你自己碗里的还没吃多少呢,不可以!你怎么这么坏啊?”
阮久实在是喊不住吃疯了的小狗,无奈地转回头,就看见赫连诛飞快地从自己碗里夹了一块肉走。
阮久眼睁睁看着他一口吃掉自己的肉。
他不干了。
“你怎么也这么坏啊!”
赫连诛笑了一下,然后把自己碗里的肉都夹给他。
就这样紧赶慢赶,十余日之后,就抵达了尚京。
赫连诛骑在马上,远远地就望见尚京城门前站了一排人。
上回他回来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大的排场。
赫连诛心中不屑,转头看向阮久,恰看见阮久也正在看他。
赫连诛独断道:“你和她,只能说三句话。”
阮久抬脚踢了他一下。
“最多五句。”
阮久不理他。
最后赫连诛道:“好嘛,随便你,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管你了。”
阮久看了他一眼,然后搓搓他的脑袋:“你放心,我肯定最喜欢你。”
“嗯。”赫连诛闷闷的,只应了一声。
很快就到了城门前,太后率领文武百官,早早地就等候着了。
在三五步开外的地方,赫连诛与阮久翻身下马,赫连诛回头看了一眼,霸道地牵住阮久的手,才带着他上前。
众臣下拜行礼,在山呼万岁中,赫连诛冷淡地唤了一声:“母亲。”
太后与半年前没有什么不同,反倒还圆润了一些。她站定不动,看了赫连诛一眼,然后将目光移到阮久身上。
她大约是有些欣慰的:“长高了。”
她伸手拉起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想要把他们的手分开,她想要阮久扶她,或者想让赫连诛也扶她一下。
两边都扶着,多舒心。
可是赫连诛把阮久的手牵得很紧,她分不开,赫连诛又侧了个身,挽住她的手,将她和阮久隔开了:“我扶母亲。”
太后自然知道他的目的,但对他的主动,还是有些诧异,最后轻轻应了一声:“好。”
赫连诛就这样牵着阮久,扶着母亲,将母亲送上马车,自己与阮久又上了马,往皇城的方向去。
马车里,周公公将一盏热茶递到太后手边,见太后面上笑意淡淡,知道她心情不错,便壮着胆子问了一句:“娘娘,如今大王和王后都回来了,往后不再让他们走了吧?”
太后但笑不语,抿了一口热茶,忽然问:“周荣,你觉不觉得,大王和去年有点不一样了?”
周公公只道:“我哪里敢抬头看大王呢?恐怕是大王又长高了,也长开了。”
“不是。”太后轻轻摇头。
她这个有血缘关系的儿子,确实是不一样了。
从前太后看他,总觉得他哪里都像那个先王,像他的那个父亲,举手投足之间,仿佛都是先王的影子。
所以她排斥厌恶,甚至恐惧赫连诛。
可是今日再见,赫连诛好像不一样了。
他不像先王了,一点都不一样了。
他的身上再找不到一点儿先王的影子了。
回宫的路上,太后思索了很久,为什么?
她还没有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马车就停下了。
赫连诛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请母亲下车。”
万安宫里,太后坐在小榻一侧,中间隔着桌案,赫连诛带着阮久坐在另一侧。
赫连诛与太后见面,通常都在正殿里,在太后平时起居的偏殿,这还是头一回。
太后转头看了一眼,将桌案上的点心往他们那里推了推,道:“不用拘束,吃啊。”
赫连诛点头应是,但也只是拿了一块奶皮子递给阮久。
阮久低头啃了两口,太后又朝阮久招招手:“小久来我这里坐。”
阮久看了一眼赫连诛,见他没有什么表情,只能拿着奶皮子,走到她那边去。
太后揽住他,让他挨着自己,摸了摸他的鬓角:“小久长高不少。”
她很快又补了一句:“大王也长高许多。”
赫连诛总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不说一句话,就算开了口,也只是一声“是”。太后也不再自讨没趣,重新将目光落在阮久身上。
“溪原的人说,你入冬的时候病了一场,现在好了没有?”
阮久点点头:“好了。”
“鏖兀的冬天就是冷,我刚来的时候也病了一场,后来就习惯了。”太后捏捏他的手,“不过现在也别放松警惕,过几天还会转冷,穿得暖和些,别再着凉了。”
“我知道了,我生过一次病之后,乌兰他们都特别小心了。”
太后笑了笑:“在溪原过得还算开心吗?陪着大王读书会不会很无聊?”
“不会。”
阮久两三口吃掉剩下的奶皮子,想要把手指按在唇上,想了想,还是把手收回来了。太后便拿出自己的手帕给他擦擦手。
阮久继续道:“我也跟着他一起念书的,我已经会说鏖兀话了。”
“是吗?”太后笑着道,“我来了两三年才学会,你学得快。”
太后再问了他两句话,阮久道:“对了,我带了礼物回来,乌兰他们应该已经搬过来了,等会儿出去看看吧。”
有人记挂着自己,太后自然高兴,她拨了一下挂在窗棱上的、用牧草编织的小鸟儿,那只小鸟编成的时间太久了,已经有些泛黄了,刷了一层清漆,才没有腐朽。
小鸟晃了两下,下边挂着的铃铛也清脆作响。
“你看,你给娘亲送的小啾啾,娘亲还留着呢。”
阮久也很高兴,随后忽然想起什么事情,嘴角有些僵住了。
其实他应该给太后送过两只小鸟。
在去溪原的路上,他让周公公带回来一只;抵达溪原之后,他写信给太后,请太后让他查一查赫连诚的事情,后来太后派了使臣来传旨,准许他去一趟喀卡。这个时候,他又给太后准备了一些特产,也扎了一只小啾啾。
太后这里只有一只,她没道理留着一只,丢了另一只。
现在看来,第二次送的东西,也没有到达尚京,肯定是被人在中途就拦下来了。
不单是太后送给他的东西,他见不到,他送过去的东西,太后也收不到。
他愠怒地看向赫连诛,赫连诛眨了眨小狗眼睛,乖乖的。
而后周公公进来通报:“娘娘,小公子带回来的东西都放在外面了,好多东西,娘娘出去看看?”
“好,出去看看。”
太后握住阮久的手,拉着他出去了。
至于赫连诛,太后觉得自己已经跟他说过三句话了,语气也算是温和,但他总是不理会。既然他不理会,那就算了。
殿前的空地上摆着几个大箱子,阮久一一介绍。
“这个是大梁冬天很流行的手套和围巾,特别暖和。”
“还有这个,这个是上次我和小猪出去打猎,米饭和馒头咬死了一匹狼,小猪给狼剥了皮,但是我觉得狼毛有点扎手……”
太后笑着问:“有点扎就送给我?”
“不是……”
阮久话还没说完,赫连诛往前一步,似是要把东西给拿过来,后来回过神,觉得不妥,就停住了脚步。
太后上前,从另一个箱子里拣了一块蓝色的石头,对阮久道:“这个石头也挺好看的。”她看向赫连诛:“大王要是有急事要处置,现在可以过去,不耽误大王了。”
赫连诛看了一眼阮久,阮久当然知道他不高兴了,朝他摆摆手,让他先去:“我等会儿就回去,很快的。”
赫连诛哪有什么急事?又说不出想要留下的话,只能不情不愿地走了。
太后捏着手里不规整的石头,拇指指腹按着石头突起,使劲搓了一下。
阮久也拿起一块石头:“这个是我和小猪去喀卡的时候,在路上经过一条河,那条河里全部都是这样的石头,我觉得很好看,就带回来了。”
“是吗?”太后笑了笑,见他拿石头对着太阳,只觉得可爱。
喀卡。太后忽然想清楚了什么,一直不明白的事情,终于有了解答。
看来是赫连诛去喀卡一趟,发现了自己一向敬爱的父王最偏心的一面,和他闹翻了。
难怪,难怪赫连诛和先王不一样了,他当然要下定决心,变得和先王不一样,彻底摆脱先王的影子。
赫连诛摆脱先王影响的时候,好像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
阮久还拿着石头照太阳,太后拍了一下阮久的手,佯怒道:“等会儿再把眼睛照坏了,走吧,让他们把东西搬进去,我们再进去坐一会儿。”
阮久把石头放回去,乖巧地把双手背在身后:“好。”
太后问道:“刚才大王在,你是不是不敢动?”
阮久甩了一下马尾:“没有,我又不怕他。”
两个人回到偏殿,仍旧在榻上坐下,太后把整碟奶皮子放到他手里:“你怕他生气,是不是?”
“……”阮久顿了顿,“嗯。”
“他不喜欢我,你夹在中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是不是?”
阮久低头啃奶皮子:“要是能讲和就好了。”他抿了抿唇:“可是我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像我和朋友们吵架这么简单。我想了一路了,我什么都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