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治郎,不再休息一会儿吗?”
听到声音,炭治郎偏过头,白发的最强咒术师正托着脑袋靠在床边。
他摇摇头,“已经足够了。”
其实本来跳完火之神神乐以后,或许是因为鬼的力量,或许是因为日之呼吸,他其实并没有旁人预想中的那么累。
然而即便是他再怎么想要解释,吉野顺平还是劝说他去休息。
五条悟更直接,把人摁在床上盖好被子,一语不发盯着人,一幅要看着人入睡的模样。
……结果最后,还是睡着了。
“真的不需要了吗?”
“嗯。”炭治郎点点头,或许是短暂的休息过,他现在不仅一点不不觉得疲累,反而神清气爽。
炭治郎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事,扭过头四下查看,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关于青色彼岸花的话——”
像是看出了炭治郎在找什么,五条悟顺手拿起桌边的水杯递给炭治郎,一边解释。
“天内他们似乎还需要调查别的东西,所以暂时拿走了。”
“这样啊……”炭治郎无意识地抚摸着杯壁。
“毕竟迦具土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度消失,所以自然要抓紧时间调查。”
白发咒术师耸肩,“不过炭治郎真的很厉害。”
“居然真的能够召唤出迦具土之心。”
“该说不愧是炭治郎吗。”
猝不及防收到大人的称赞,炭治郎一下子耳根飘红。
他急急忙忙摆手,脸上也浮现出了羞赧的神色:“我不过是歪打正着而已。”
“能够起到作用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而至于之后出现的虚影,更是完完全全在意料之外。
啊,对了。
炭治郎后知后觉才想起来。
他是不是在那之后情绪失控大哭了一场来着……?
鬼少年一瞬间脸上烫得跟要烧起来一样。
他的视线忍不住乱飘,左看看右看看,一会儿落到洁白的被单上,一会儿又固定在窗帘上,耳根红的要滴血。
天呐——
这也太丢人了吧!
“哈哈哈哈。”
虽然不知道炭治郎怎么了,但是看到他现在模样感到莫名有趣的特级咒术师大笑出声。
“但是炭治郎的舞蹈真的很漂亮哦。”
五条悟拖着脸,真心实意地夸赞道:“就像是火神大人一样。”
“相当震撼人心呢!”
还没等炭治郎再说些什么,最强咒术师又轻飘飘引走了话题。
“不过到这里,我们的任务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炭治郎果然被他吸引走了注意力:“诶?这么快吗!”
他明明感觉好像什么都没有做,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甚至连一个咒灵都没有祓除。
“嗯。”五条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毕竟我们的任务只是调查迦具土之心衰微的原因嘛。”
本来就是一个无头无尾、说不清楚的任务,能够使得迦具土之心显现就已经是意外之喜,调查到这一步也已经足够。
虽然再深究下去也未尝不可。
但——
五条悟微微眯起眼,墨镜挡住了那双苍青眼瞳中锐利的神色。
他总有一种很糟糕的感觉,就好像是最近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一般。
还是快点回去比较好。
“但是……”炭治郎神色犹疑,殷红色的鬼瞳颇为担忧地看着五条悟。
他有些不太确定该不该问出口。
“但是五条老师应该还有别的想要调查的东西吧。”
炭治郎挠挠脸,没对山五条悟似乎有些震惊的眼神。
“我也不是很能确定……但是五条老师最近似乎心情都不是很好的样子?”
“就好像是在原本甜腻的蛋糕里面突然加入了酸苦的药一样。”炭治郎指鼻子,打了个也许不是很恰当的比喻。
“特别是在到达野野宫神社以后,五条老师就好像一直心情都很糟糕。”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笑起来。
“虽然这样可能有些失礼,不过五条老师可以跟我说说吗?”
“我听说倾诉也是一种能够调节情绪的办法。”
“虽然我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
“啊!抱歉!”惊觉自己好像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炭治郎连忙捂住嘴。
“没关系的。”五条悟托着脑袋。
“倒不如说炭治郎肯听我说,反而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白发咒术师长长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微微阖上眼眸,像是在整理脑子里面一直混乱驳杂的思绪。
“炭治郎没有猜错,我确实还有别的想要调查的事情。”
“我的好友,夏油杰——啊、炭治郎应该还没有听说过他,曾经也来调查过这个迦具土之心。”
“但是,在他调查的过程中,却不明原因失踪。”
五条悟微微一顿。
“然后——直到现在,我也没能找到与他有关的任何踪迹。”
听着五条悟的话,炭治郎也不由得呼吸一窒,眼眸微微睁大。
等等、‘夏油杰’这个名字,他为什么觉得好像有点耳熟……
“那,老师的朋友又为什么会选择来调查迦具土之心呢?”
明明据天内理子所言,这个任务已经被搁置了很久,无人问津。
“那个啊——”白发咒术师仰起头,苍青色的眼眸直直盯着天花板,上面还能清清楚楚看到蜘蛛在边角处结的网。
“可能是——为了寻找答案吧。”
他闭上眼,一瞬间好像十年前的事情又重现在眼前。
*
“喂,杰。”
五条悟舌尖抵着嘴里的糖块,将脸颊上都怼出了一块小小的隆起。
“你怎么突然想要去那里了?”
“好歹是终于把人家安排好了,偶尔也需要去看一看吧。悟。”
夏油杰靠在天台上的栏杆旁,默默注视远方茂密的树林。
高专立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周围林木成群。
一眼望下去,看到的不是什么车水马龙,反而是郁郁葱葱的树顶。
“嘁,麻烦死了。”
五条悟才懒得听这些废话。
他‘咔嘣’一下咬碎嘴里的糖果,六眼望向天空,也不知道是天空的颜色倒映进那双眼睛,还是那双眼睛的颜色晕染了天空。
“话说回来,你最近怎么回事。”
五条悟也没扭头。他一摸口袋,手上捞了个空,竟然是一块随身携带的糖都没了。
‘啧。’
他咂咂嘴,心底的烦躁更甚。
都怪那家伙,害得他现在都成习惯了。
“你最近的状态很不对劲,杰。”
白发高中生翻了个身,趴在栏杆上,神色不耐,相当不爽地盯着
“怎么回事?”
“比起关系我,我觉得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比较好哦?”
没再把视线放到地上,夏油杰抬头看向万里无云的蓝天。
——倒是和刚才两人的姿势对调了。
“自从那孩子离开后,你最近可是肉眼可见的更加烦躁易怒。”
夏油杰瞥向一旁托着脸,依旧满脸不爽的好友。
“一年级的后辈们可是跟我吐槽了好多回。”
“啊,就连硝子也说你最近是不是到了生——”
“敢说出来绝对会死哦,杰。”
夏油杰摇了摇头,忍不住抿唇轻笑。
刚刚的谈话就好像一阵微弱的清风,短暂地拂去了一直盘踞在他心头的阴沉雾霾。
然而这样的轻松也不过才几秒,阴霾又契而不舍围了上来,沉沉压在他的心头。
夏油杰叹口气,声音轻微,几乎要淡化在风声中。
“我只不过是,稍微有点迷茫罢了。”
“嗯?”然而这样的声音足以被五条悟捕捉到。
白发高中生毫不留情地嗤笑。
“喂,不是吧。说什么术师要保护非术师的,可是你自己?”
夏油杰耸了耸肩,不可置否。
“但是现在的我,却在怀疑。”
夏油杰看向远方,脸上的神色尽数收敛,明明在阳光下,却显得有些冷硬。
“我之前所坚持的一切,真的是对的吗?”
他亲眼见识到人类对于术师、弱者对强者的态度。
那些肮脏的负面情绪就像是长满利刺的黑色荆棘,不断顺着他的血管往上爬,直到将他的心脏狠狠勒住。
然而他也听到过弱者——又或者称他们为强者,在最艰难困苦的情况下,也依旧坚定不断向前,哪怕是燃烧自我、身形俱灭,也依旧毫不退缩。
那就像是久旱沙漠中的甘霖,哪怕不过是几滴也让不断蔓延的黑色荆棘逃避退缩,荒芜贫瘠的土地上逐渐长出新芽。
在这样的撕扯下,夏油杰罕见地陷入了迷茫。
“谁知道。”
五条悟耸耸肩,显然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白发高中生托着脑袋,说出来的话几乎要让夏油杰以为这不过是他的错觉。
“不过,如果你想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的话。”
“我会阻止你的。”
然而等夏油杰转头,五条悟神色平静,好像刚才说话的根本不是他。
“那就谢谢了,悟。”
夏油杰也耸了耸肩,不再继续深聊这个话题。
他一下撑起身体,长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
“我想要去寻找属于我自己的答案。”
夏油杰忽然说。
术师与非术师,弱者与强者。
人类与诅咒。
他要自己去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慢走不送。”
五条悟不甚感兴趣地挥了挥手。
完了还不忘交代:“记得给我带伴手礼——要最高级的那种。”
“想得到挺美。”
——然后。那就是五条悟最后一次见到夏油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