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海沉浮血浪翻,金霞横断冷刃穿。荒滩烂礁凄风滚,伏尸万顷虐扬天。
6月7日,墨本洲大陆西部,出现了反常的天气。本应持续半月的阴雨,却在今天凌晨6时许,云开雾散,雨过天晴了。当焚谷星从海面徐徐升起,金芒怒射,烧红了半边天,也映红了海水。
墨本洲大陆西侧北部的海岸线上,有一座名为“蔚潮湾”的U型海湾。上官洛颖将军,于今天凌晨5点,率领着80万精兵,前来救援时,就是在这里登陆的。
蔚潮湾位于口岸新城东北,约150多公里处,属于环礁型海湾。湾内海域总面积,约为320平方公里。海岸线长全,16公里左右,都是乱石滩涂。紧邻海滩南部,是一圈海拔200多米的环形丘陵。。
无论在冷兵器,还是热武器时代的战争中,大军选择在这种地形条件下登陆,无疑是犯了兵家大忌。
进入这种,居高临下的口袋地形,一旦遭到敌方从丘陵上的伏击,就只能从湾口撤退。若在湾口处,再遭遇堵截。就陷入了,会面临全军覆没的陷境。
不过,包括上官洛颖在内的,80万政府军将士,已经别无选择。
因为,救援军团所乘坐的200艘,超大型三栖飞艇,在靠近墨本洲西部,约300公里处的空域时,就遭遇了60多万只鹜兽,和5百多万猛禽的围攻。
虽然,在此前获得的情报中,军团的将领们,已经得知了,攻击口岸新城的异兽,是以鹜兽为主的中力量。这两百艘超大型飞艇上,携带了大量的,4级源力远程武器。也配置4级,和部分5级的源力防护罩。
但,他们却没想到,这次围攻他们的敌军,不止是几十万头鹜兽,还有数量如此之庞大的猛禽。其中还有十余万只,如“蛇颈银翅鸮”、“镰影狮鹫”、“剪尾黑隼”等,在阔西桑山脉的红色区域中,最为强大的猛禽。
若按人类武者等级来衡量,就相当于,有十余万名会飞的准将、五十万多名会飞的星校、一百多万名星尉,和三百多万星士,对他们这200艘飞艇,悍不畏死的,采取了蜂群式的战术攻击。
如此悬殊的数量差距,如此猛烈而又密集的攻击,飞艇上的远程武器,已经不暇迎击。很快,弹药就消耗一空。源力防护罩的能量,也在飞速的流失。
饶是上官将军,飞身登上了船头。凭着远高于三级星将的实力,不断的施展着,各种强大的,冽冰和绞风源力技能。在这一片空域,掀起了一股,凝天封海,糜身裂骨的冰风暴。却也只能,堪堪为这200艘飞艇,杀出一条,且战且退的空中航路。
可实际上,这条退路的航向,却是敌军有意向他们放开的。就是想把他们,逼进蔚潮湾。
何况,即便是三级星将,对战准将级武者时,能以一敌数百,甚至以一敌千。而上官洛颖的实力,可以力敌十几位三级星将。但,她也不可能杀光近十万只,相当于准将级武者的猛禽。
每击杀一只,高等级的鹜兽或猛禽,上官洛颖都必须消耗,一定的源力。数量一多,她也渐感源力不续。为了保存源力,她只能减少源力输出,把技能的强度,由击杀降为击伤或击退。
不过,几个小时前,在口岸新城外,残杀了无数驻防将士的,20头巨型鹜兽。全部被上官将军的“极凌冰刺”,射成了大马蜂窝。这也算是,为那些死去了将士们报了仇。
而那5名歇蜂卫士,能贡献的战力,就更捉襟见肘了。他们必须节省源力,用来保护上官将军,以防不测。
当然,这200艘飞艇曾尝试过,俯冲降落到海面上,变成战船模式。可刚靠近海面就发现,水下竟然潜伏着无数只,不同体型等级的浊兽。
一旦飞艇降落到了海面上,人类军团,便会被上下夹击。飞艇机群,也只好忙不迭的,又迅速升空。
虽然,上官洛颖和各飞艇上的将领们都明白,他们是陷入了,迪丽莎组织,围城打援的战术陷阱。但,如今的战局,已经无法扭转。他们只能先冲出包围圈,再临机制变。
当阴云北隐,鱼白渐起,水天一线间,亮起第一道霞光。飞艇的机群,也被逼到了蔚潮湾的上空。此时,人类军团不得不在此处登陆。因为,200艘飞艇,现在已经有一大半,被兽群攻击的濒临坠毁。
好在,飞艇上的将士们,在运兵舱中,十分默契的相互配合,施展出了重相源芒阵。在做团队防御的同时,也能对冲击飞艇的异兽猛禽,进行了反击。所以,在登陆的前一刻,并没有出现伤亡。
但,此时飞艇上的防护能量,已经耗尽。若被击毁坠海,飞艇上的将士们,一旦落到海面上,不仅要多消耗一份源力,和空中的群兽踏水而战。还要抵挡,水下浊兽群的夹击。
如果,整个军团在海面上,被冲击的落花流水。那便落入了,万劫不复的绝境。
万般无奈下,上官将军和一众高级军官,只能是两害相权取其轻。起码在陆地上作战,能脚踏实地,将士们在突围时,也能减少源力的消耗。
当然,包括上官洛颖在内,军团的所有指挥官,都有预感,他们在此处登陆,一定会受到,敌人地面力量的伏击。但,形势危急,他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背水一战。
况且,他们多少还怀着一点儿,侥幸心理。认为敌人能驱使,这么多飞行异兽和凶禽,在空中围攻他们。也许,他们地面部队的数量和实力,要远逊色于制空的兽群。
这样,他们就可以集中力量,从地面突围。翻过丘陵,钻人茫茫林海,借助密林枝繁叶茂,荫翳遮天的掩护,阻缓空中群兽的冲击。
如此这般,或许他们可以率领军团,突围到大陆南端,逃出卫星信号被屏蔽的区域,再次向大议会求援。虽然,损兵折将是不可避免的。但,也只能采用这种战术,才能尽量多保存一些有生力量。
不过,事到如今,各飞艇上的高级指挥官们,都非常诧异。为什么,到现在卫星通讯还没有恢复?难道,星际事务部的太空战舰,还没有抵达,此处坐标点上的外太空,去追击迪丽莎组织的战舰?
他们哪里知道?由枫念修统领的城市级太空战舰,在此地坐标太空的航线坐标上,遭遇到了什么样的敌手。枫念修能活着回到诺轮星,全凭他的实力,还足以支撑,在始祖鹜兽的追击下,能逃之夭夭。
可随后,当200艘飞艇,终于迫降在,蔚潮湾的乱石滩涂上。80万大军顶着空中兽群,刀羽坚锋,利爪钢缘的疯狂攻击,涌下了飞艇,却根本无暇集结整队。而丘陵上,如洪水漫山般的兽潮,便咆哮喧天而至。
由此,又是短暂的战役,又是相似的战况。西元洲联邦政府军,80十万精锐部队,在十几倍于己的兽群,铺天盖地的海陆空合围下,最终在蔚潮湾,全军覆没。
只有上官洛颖,全力连施大招。在5名歇蜂卫士,舍生忘死的守护下,杀出一条血路,逃进了狩泽深林。而此时,蔚潮湾的海滩上,积尸万顷,遍滩腥红,血气熏天。比口岸新城外,防御工事上战后的景象,还要惨烈。
“大哥,你确定馥南诺林,不会离开西元洲大陆?”同一时间,口岸新城管理中心,主任办公室内的奥西多迪丽莎,向仰靠在躺椅上,精神萎靡,面容憔悴,正在闭目养神的康拉德迪丽莎轻声问道。
“嗯啊!”康拉德迪丽莎,艰难的睁开双眼,呻吟了一声,整个人看上去,好像又苍老了几分。他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这次破釜沉舟,就是算准了,他不敢离开自己的老巢。
二十年的苦心经营,为的就是这一天。哎!只可惜,那66公斤的富汞矿,最终没能到手。不然!哎!年初,那两家人销声匿迹之后。我们对西元洲联邦,中枢机构动向的掌握,就成了聋子和瞎子。
不可说,那两家人,也许被馥南诺林都给!”说到这儿,他坐起身来,眼望这窗外,焚谷星的朝霞。他的气息,渐渐变得沉稳,眼神变回凌厉,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咱们在一夜之间,夺取了墨本洲。坑杀了西元州联邦,140万人的军队,还击毁了他们一艘,城市级的太空战舰。在那些狗腿子看来,这对西元洲联邦,军事力量上的打击,也算是伤筋动骨了。
可在馥南诺林的眼中,或许,只不过是皮毛之损,无足轻重。诺林家族,现任的这位大议长,行事风格,与他的先辈们略有不同。说也奇怪,他的变化,好像是从,两年半以前才开始的。
而这次,最让我意外的是,枫家的和上官家的后辈,居然会重归世事,与诺林为虎傅翼?不过,现如今,就算枫家三族人,都跳出来,也不足为惧。
我唯一担心的,还是那头,被诺林改造出不死之身的恶犬!昨夜,我用海映群轮之术,引动的兽潮,在途径莪斑沼泽林时,突然被一辆变形机甲,瞬间杀灭了数万。
还有,我召唤豹群,去劫持安德森家的,那位天才娇女。也被那辆机甲中的高手,用诡异的技能,屠杀了数百只。那些妖豹,本能的感受到了他的强大,生出了深深的惧意,已经开始在抗拒我“领种音信”的指令。
有极大可能,隐藏在那辆机甲中的高手,就是那条恶犬。他应该是,受到了指派,来暗中保护那位,安德森大小姐,如今他就在莪斑沼泽林附近。
除了馥南诺林,我一直觉得,这条恶犬,才是我们的心头大患。不除之,将来必会贻害无穷。奥西多,是时候让它们出动了!”康拉德迪丽莎决然道。
奥西多听到大哥最后这句话,倏然一惊道:“大哥,对那三名熔机仆俑,我们还无法完全掌控,万一!”
康拉德“呼!”的一下,站起身来冷笑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放它们出去,跟那条恶犬撕咬。哼!不是为了以防万一,我才不会冒险,激活这三只怪物。
你不要小瞧那只恶犬,它们之间争斗,究竟鹿死谁手?犹未可知!若是它们,能拼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才是我最想看到的结果!”
就在奥西多,依照首领大哥的吩咐,向同步轨道上的太空战舰,发送了一条指令。随后,一道五彩天光,又降临到了口岸新城。
与此同时,在靠近莪斑沼泽林,东部的卢丘营地中,一机当关的42号机甲里,又有些闲极无聊的太史言,让费千里,打开了机甲颈部的舱门。这二位,跟夏盛雨等人,拉起了家常。
虽然,几位人,这次遭遇到这种不测风云。不仅一无所获,还要承担一些损失。但,能侥幸活命,他们对太史言和费千里,自然是心存着万分的感激。
常年于险境中谋生的人,大多都生性豁达之。在他们看来,钱财本就是身外物。这次能结识到二位高人,反倒让他们还有点儿,因祸得福的快慰。
“我说夏小子,前段时间,我听你师妹说,小梅那丫头,可是有了身孕。你不在家里,照顾她们娘俩。还跑到这儿来,铤而走险?你小子,是不是有点儿,不分轻重啊?”
驾驶舱里的费千里,嘴里叼着香烟,转回头,语带责备的对夏盛雨说道。
夏盛雨刚想回话,却见这位千爷,从嘴里夹下烟卷儿,冲自己一晃,不让自己说话。
他吐出一口烟气,接着说道:“不用你说,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也跟你说过好几次了,我一个孤老头子,今后唯一的打算,就是侍奉好少!做好我的本职工作。
对我来说,那些过眼的身外之物,不过是一窜数字罢了。咱们乡里乡亲的,你们要是手头紧,我这还有些钱。跟我说一声,随便拿去用。夏小子,你还年轻。我告诉你,无论什么时候,亲人才是最重要的!”
夏盛雨的心中,升起一股股暖流,刚想说些感激的话,却又被副驾驶座位上太史言,拦住了话头:“是啊老夏,老陶费千里的化名说得在理儿。要我说,这段时间,你就应该在家里守着。
我说这话,你别不爱听。你可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嫂子和伯母该怎么办?而且,你还有!”说道这儿,太史言突然心中一痛。
他吸了一口烟,缓和了一下心中的酸楚,用平静的语调接着说道:“钱上的事,我们都能帮你。大家都是朋友,你别总这么见外。”
再听到这些话语,夏盛雨的眼眶都有些湿润了。他极力的控制着情绪,不让自己当众热泪盈眶。但,终因太过感动,嗓中哽咽,一时语塞。
正好这个档口,马克德林插话进来:“盛雨兄弟,要不是今天,听两位恩人这么一说,我们这些弟兄,对你家里的事,都是一无所知啊!说句不好听的,你跟朋友之间,确实有点儿水泼不进的见外!
我们哥儿4个,都是光棍汉。不怕两位恩人笑话,除了莱恩没过三十,我们仨都是奔40的人了。不就是因为,干着这种营生,才都不敢成家的吗?
虽然,哥几个都愿意,跟你们师兄妹一起探林子。但,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你现在属于,上有老,下,马上就下有小了。就算一家三口,要靠你养活。你也不该在这时候,出来干这栓性命的活计!
咱们之间,也算是过命的交情吧?何况,你还救过我和莱恩的命。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只要你说一句,哪个不会掏心掏肺的帮你?对于我们,这就是天经地义的!”
一旁的莱恩帕克,也接过话茬道:“没错!迄今为止,这是我马克哥,说过得,最浩然长存的话。我说雨哥,卡蜜拉,虽说,自从你们进了咱们小队,我就天天盼着哎呀!”
他的话刚说一半,却被马克德林,从后面敲了个脑勺,并对他笑骂道:“你个浪渣渣,成心的是吗?什么叫浩气长存?你才浩气长存,你全家都浩气长存!我今天没死成,你心里不痛快是不?”
这一下,就连半靠在行军床上,已经苏醒过来的邓万林,都被逗乐了。他嘴里也叼着,太史言发他的烟。他这一乐不要紧,直接呛了一口烟,引得他一阵咳嗦,又牵动了胸部的伤口,疼得他是龇牙咧嘴,哭笑不得。
马克德林,急忙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半支香烟,扶他躺下。
这头莱恩帕克,揉着后脑勺,还一个劲儿的,对邓万林打趣道:“我说老邓,您现在这情况,还敢瞎乐呵,别把你剩下这半条命,又给乐的得而复失,也浩气长存了。
人家笑你也笑?这看热闹,也得量力而行知道吗?你还敢还抽烟呢你!马克哥,你又打我,我也不跟你计较了。这么着,你把他那半截烟给我,咱俩就算扯平了!”
而一早进入腹箱,来探望夏盛雨几人的蜜拉贝儿,正坐在腹箱,最外侧的小方凳上。旁观着满脸动容的师哥,跟这些生死与共的伙伴们,插科打诨。一种暖洋洋的气息,随着他们吐出的烟雾,在机甲内浮荡。
平日里,这些玩世不恭,落拓不羁的男人,在此刻,他们每个人身上和眼中,散发出的那种,襟怀坦荡,真挚热诚的光芒。
就如同机甲外,刚刚升起的曙光,穿透了密林中,层层的枝叶,驱散了连日阴雨,留下的晦雾迷瘴。可这种人性中的炽光,却无法冲散,盘踞在她胸腹间,如同冰侵心脾的寒意。
当初,在小济培山的地下基地中,她曾呆望过,蓬尼和奥西多,那冷酷无情的目光。也曾惊视过莫探员,那凶恶狠厉的眼神。但,却都没有昨晚,凌南杰匆匆投向她那一撇中,所隐匿着的阴郁和陌生,更令她不寒而栗。
这时,机甲外突然传来,邹教官的轻呼声:“陶探员,孟探员,我们希望能带着学员们,尽快从墨本洲大陆撤离,想冒昧的跟二位,请教一下撤离方案,不知道二位探员,是否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