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真的。”沉默了片刻，凌向突然道。
“什么都是真的？”颜容不解。
“你听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他道。
颜容怔住了。
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凌向。
他说都是真的，果真如长博文上说的，凌和培是个品行烂到家的大贪官！
“没想到吧？我的爸爸竟然如此……”凌向没办法说出那个词，用手比了个‘混蛋’，转过脸去。
他眼神里的悲伤，令人心痛。
“原少儒他爸被降职是不是也和清宁商业步行街有关？”她问。
“法律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清宁商业步行街成了官商勾结，权钱交易的战利品。可那些都是纺织城工人的生计，都是他们的血汗钱。”
说到愤怒之处，凌向双拳紧握，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那，他们是谁？究竟是谁要陷害你？你和清宁商业步行街又有什么关系？”
凌向深邃的目光投过来，眼神锋利似剑，里面的内容复杂的像一锅大杂烩，却又没有大杂烩那么美味。
“你怎么不说话？”
“蓉蓉。”凌向用孤寂、迷茫、哀伤……复杂得不得了的眼神望着颜容一阵，缓缓转过身去，声音沉重，“这话，不好说呀。”
“怎么？”他的这个特别的眼神，让颜蓉意识到，清宁商业步行街才是所有问题的核心。
“蓉蓉。刚才王瑛来找过我，让我退出追查，离开这里回米国去，从此原少儒也可以无事，我爸也可以官复原职。”凌向平静地说道。
“王瑛？他跟这些事没有关系的呀。原少儒他怎么了？”颜蓉很费解，却又隐隐感觉到不安。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与清宁商业步行街有关系，还真不能说与王瑛没有关系。
他的父母就是因为下岗，死于纺织城被拆。
“你认识这个吗？”凌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子，里面装着一部手机。
不是现在的智能手机，而是一部翻盖的老手机，银白色的，因为沾满了泥，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三星s308。”颜蓉接过袋子，只看了一眼，就说出了手机的型号，“这是王瑛的手机。”
“彩屏手机刚诞生的那几年，这种手机市场上卖的很好，你怎么认定是王瑛的？”他问。
“我见过这个挂件。”颜蓉指了指手机上的机器猫挂件。
“果然是这样。”凌向拿过袋子，装好，又拿出一个透明袋，“蓉蓉，那这个东西，你也认得了？”
颜蓉接下来，一看。
是块手绢，蓝格子的。
这种手绢以前满大街都是，很多人都用。在那个年代，少男少女，互有好感，以赠送手绢，传递情谊。
女孩送男孩蓝格子的，浅灰格子的，男孩送女孩带有刺绣图案的。
“这个手绢是？”颜蓉看不出特别。
“七年前，有没有一对母女，每天在清宁商业步行街捡垃圾的？”
“捡垃圾母女？杜小燕……”
“蓉蓉。”凌向打断了她。
颜蓉心沉的像坠入了冰湖了。
“蓉蓉，清宁的事涉疑过深，牵扯过深，你回避吧。”凌向收起东西，一只手抚捏她的肩头，“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女儿，但无论如何也要保障你和女儿的安全，给她们一个安全，适合成长的环境。”
他顿了顿，叹口气又道：“原少儒喜欢你，十几岁就喜欢你了，默默守护了你二十年。嫁给他，有他照顾你们娘三，我放心。不要再蹚这浑水，也别拒绝我留给你的那点财产，都是我这十几年辛苦赚的，绝对干净。若原少儒能带你去米国，你就去，不要留下。若不能，守着那家白氏那间商铺，你有手艺，也能过好。”
“凌向，原少儒到底怎么了？”颜蓉反手抓住凌向的手，急切，“静静和欣欣在哪儿？她俩还那么小，身边没人照顾，怎么生活呢？你能不能先让我见见女儿？”
“再等等，我会让她们回到你身边的。”凌向用另外只手，拍了拍颜容的手背，揽着她肩膀，将她送到步梯门口，“你约了Mary十一点见面，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颜蓉欲言又止，频频回头，凌向像送别老朋友，朝她挥手，好像在说，明天再来。
出了医院，直奔清宁商业步行街。
在约好的时间里，颜容赶到了华伦，在此之前，她一直担心Mary已经走了。
颜蓉进去的时候，Mary已经到了。
茶吧里正播放着一首梵音佛曲《禅韵》，空灵，宁静，悠扬。
Mary正坐在吧台前面，拿着一本杂志，随意地翻阅着。
她走过去，挨着她坐了下来。
“这两天去哪里了？”Mary将一杯茶推到了颜容的面前，然后，侧过身，微笑着看着她，“见到你想见的人了？没跟他走？”
“去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也许，我找到了他，也许会选择是跟着他走。”颜蓉抿了口茶，笑笑，“好在，还是回来了。路上想了一些事情，然后，我有一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决定？”Mary为她续上茶，抓了几颗瓜子，靠后，边嗑瓜子边等着她的后文。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太适合做原少儒家的媳妇，而且，我现在的状态也不太适合嫁人。可我毕竟答应了他的求婚，所以，也不能单方面宣布取消婚礼。有没有两全之策……既可以取消婚礼，还不会伤到原少儒家人的颜面？”
Mary没说话，她那双锐利的眼睛，淡的像水，但能盛下万物。
“凌向的决定是我好。”颜蓉斟酌着词句，“我知道原少儒对我很好，所作的一切，都在为我打算，我也相信，原少儒可以把我保护得很好。只是……时间不对。Mary，这样说，你能不能明白？”
“嗯。”Mary点点下巴，将手里的几颗瓜子丢进盘子里。
颜蓉知道，Mary懂得，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接受反对。
Mary没有做声，很端正地坐在椅子上。
“电视求婚那天，我也是被凌向当时说的那几句话弄蒙了，我急于想找到真相，找一个让自己觉得安全的方式，就这样轻率地答应凌向，同意了原少儒的求婚。现在又说这样的话，实在很应该。可是，我不想委屈原少儒，更不想丢失自己。你可以说我自我，骂我不识抬举，无论如何——”
颜蓉顿了顿，有点赧然道：“你是静静和欣欣的亲姑姑，这是毋庸置疑的。很抱歉，在过去的这些年里，我不知道有你的存在，也让静静和欣欣吃了很多苦，如果我和原少儒取消婚礼，可不可以，把静静和欣欣接回来，你替我抚养她们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