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反派权臣28

苏镜指的是六年前一场轰动京都的案件。

当事人之一是当年颇负盛名的大儒孟成益,此人虽然没有功名加身,但是博学多才。他门下弟子众多,虽然很多弟子都是白丁出身,但孟成益有教无类,所以很受尊敬。

孟成益有位弟子,有一日吃饭时和大理寺狱丞孙昌发生了争执,孙昌失手将这个人打死,当时酒楼很多人都亲眼目睹了他行凶的过程,但是碍于孙昌的身份,此事后来不了了之。

孟成益的弟子白白冤死,他自然要去讨个说法,然而到了衙门之后,知府非但不审理此案,还以孟成益闹事为由将他关押了起来,后来又将他移交到了大理寺的牢狱。孙昌是大理寺的狱丞,孟成益落到他手上,会遭遇些什么可想而知。

后来人虽然被放了出来,但一个读书人如何能忍受这样的屈辱,被释放的当晚他就上吊自尽了。

这件事闹出了轩然大波,孟成益众多弟子以及京都百姓十分愤怒,日日去衙门闹事,要求将孙昌绳之以法。

孙昌虽然只是个九品小官,但他姐夫严邑时任大理寺少卿,尽管群情激奋,孙昌也只不过是被抹去了官职,并没有受到实质性惩处。

六年过去,严邑已经从大理寺少卿爬到了大理寺卿,这件事也渐渐不再被人提起。

二十年前裴宣父亲时任大理寺卿时,严邑还只是一个主簿,尽管他在断案上颇有天赋,但裴宣父亲觉得觉得此人心术不正难堪大用,所以一直没有提拔他。如今他成了大理寺卿,裴宣再想进大理寺定然困难重重。苏镜要想扶持裴宣,当务之急就是将此人拉下马。

她特意去寻了当年的案宗来翻看,里面只寥寥记载了孟成益去衙门闹事的经过,只字不提孙昌的恶行。

裴宣将案宗看完,神情也变得严峻起来:“六年前我虽没有步入朝堂,但对这件事也有所耳闻,孟成益乃当世大儒,却因为这样一个奸佞小人含恨自尽,实在让人愤慨。倘若当时父亲还在世,定然不会任由手下的人这么胡作非为!”

“当年孟成益的弟子被孙昌失手打死,衙门却对外宣称是他是意图行凶才被孙昌当场擒住杀死,此案发生在群仙楼,当时有诸多人证,要调查起来不是难事。”苏镜一手横在胸前,一手用罗扇支着下巴,姣好的面容上亦是一脸凝重。

“这件案子让两个人白白送命,我会尽力调查清楚,上告衙门,还他们清白。”裴宣叹了一口气,语气郑重。

苏镜提醒道:“当年的行凶者与如今的大理寺卿渊源颇深,就算查出真相,想要将凶手查办也并非易事,你先暗中调查,不要打草惊蛇。”

裴宣一怔,眼里浮起疑惑:“金儿,你是如何得知这些秘辛的?”

“小姐,要是去晚了就听不到茶楼的戏了......”那厢,小桃忍不住高声催促起来,脸色隐隐有些惧怕和担忧。

要是让大人知道小姐和一位年轻俊朗的男子独自聊了那么久,大家又要没好日子过了。

苏镜回头看了一眼:“这就来。”

她又对着裴宣道:“说是秘辛倒也谈不上,有心打听总能得知一些消息,你先调查着吧,我这边若有其他的消息,也会及时告诉你。”

裴宣点了点头,见她要走,又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急忙说:“你的婚事......”

“我心意已定,不会再改变,而且我嫁给他并不全然是为了你,”苏镜打断道,顿了顿,她又提醒说,“这话和我说说也就罢了,你千万不要去找谢钰,否则我们两个都要遭殃。”

裴宣心性刚直,苏镜就怕他说不动自己转而去找谢钰,到时候谢钰一怒之下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好,”见她神色严肃,裴宣也不再坚持,叮嘱道,“若你以后有任何难处,尽管来找我。”

他了解金儿的为人,尽管她身上有着诸多谜团,但不论是之前她对义仓的提议,还是今天的孟成益案,都足以看出她心志高远,不是贪恋权势富贵之人,或许她嫁给谢钰有什么别的目的,只是不便言说,他要是一味阻拦,反而会坏了她的计划,裴宣暗自思忖。

苏镜同他告别以后,向着谢府众人走去。

谢府的护卫虽然都叫她一声主子,但说到底是为了谢钰做事,今天她跟一个陌生男子聊了这么久,难保他们暗地里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谢钰。

想到这里,她神色沉了几分:“我和谢钰马上就要成亲了,若是有人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倒是不会受什么影响,可那碎嘴惹事的人会发生什么就不一定了。”

她声音不大,威胁的语气却莫名让人感到一阵寒意。

这些人都不傻,她那番话说出口,他们心里便有了计较。

她马上就会成为谢府的女主人,得罪了她非但对自己没有好处,反而可能会被谢钰迁怒。

几个人神色一变,态度都变得恭谨起来。

领头的护卫低着头抱拳表态:“属下只负责保护小姐的安危,主子的事情,属下不敢过问。”

其他护卫连忙跟着附和。

小桃扯扯苏镜的袖子,小声道:“小姐,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她原本觉得小姐性子软,以后当了主母镇不住那么多下人,现在看来,小姐只是脾气好,并不代表没有那个能力。

苏镜笑了笑:“走吧,听戏去。”

因为路上的这出插曲耽误了时间,到茶楼时戏已经唱了一半。

苏镜倒也不介意,咿咿呀呀的戏腔她本就听不太懂,过来听戏一是图个热闹,二是为了此处的茶点。

她在二楼寻了个位置坐下,吩咐小二:“来两碟桂花糕,两碟栗子糕,两叠绿豆糕,再上两壶碧螺春。”

“好嘞,您稍等。”

小二走了后,小桃咕哝道:“小姐,你吃的完吗?”

“吃不完带走呀。”苏镜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盯着楼下的表演。

台上的花旦身姿曼妙,即使穿着戏服,也遮挡不住那芊芊细腰。她水袖一甩,右手捻出一个兰花指,媚态浑然天成,配上那清丽婉转的嗓音,好似要把周围人的魂儿都要勾去。

周围顿时传来一片喝彩声。

苏镜看得津津有味,也跟着鼓起了掌。

“那二世祖最近不是天天跟在莺娘后面吗,今天怎么没来啊?”旁边的桌子上忽然传来交谈声。

“八成是喝酒去了吧,那混不吝的哪天不是喝得烂醉如泥的,今天要是他在这儿,我们估计又听不成莺娘唱戏了。”同桌的人嗤笑了一声,言语间都是鄙夷。

“唉,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知府的儿子,戏班子和茶楼老板都得罪不起他。”

苏镜喝茶的动作一顿,眸中闪过一抹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