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一锅羊肉炉快要见了底,外头下了许久的小雨竟也停了下来。几滴雨珠自廊檐上滚落下来,在湿漉漉地地面上砸出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水花。
脚步声,急匆匆,自院门处而来。白泽放下手中的茶盏,抬头向外看去。
“我好像听见脚步声。”白璃正动手收拾桌上的东西,听见声音,目光也随着白泽向外看去。
一个人影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竟是县衙里头的仵作。
“可是镇子上又出了什么事?”辛大人正在品茶,见来人是仵作,随即将手中的茶盏也给放了下去。
“回大人的话,镇子上没出什么事,只是有人往县衙里头递了封信,说是想要见大人。”仵作快步上前,想要将信直接递给辛大人却被高湛用刀给拦住了。
“你怎么知道大人在白府?”
“我怎么会知道。”仵作表情有些古怪:“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是那送信之人告诉我的。”
“送信的人告诉你的?”高湛看了眼仵作手中的信。
很普通的信封,上面是空的。
“真是送信的人告诉我的,来人就说了一句,说让我把信送到白府辛大人的手上。倘若不送的话,花溪镇上可能会有一场劫难。小老儿思量再三,还是决定跑着一趟。这要是没事儿,大人顶多训斥我一顿,若是真有事儿,我却没把信送到,那我岂不成了咱们整个花溪镇上的罪人。”
“仵作是府衙里头的老人了,本官信得过他。高湛,把信拿过来吧。”辛大人伸手。
“还是属下帮大人看看吧。”高湛扫了仵作一眼,直接将信拿起,打开:“是何远鸿。”
“什么?”辛大人与白璃几乎异口同声。
“回大人的话,这信是何远鸿送到仵作手中的。”高湛将信递给辛大人:“信上只有寥寥数句,说是请大人到何家别院一叙。事关老吴掌柜和镇子上出现的那只鲛人。”
“鲛人的事情果然跟何家有关系。”辛大人快速将信的内容浏览了一遍,的确如高湛所说,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大概意思也跟高湛转述地差不多。
“大人千万别去,倘若这鲛人真跟何家有关,那这何远鸿摆下的可能就是一桌鸿门宴。”白璃往信上瞅了眼,将手中的碗筷递给了身后的丫鬟,让她们先去收拾。
“白先生怎么看?”
“我比较认同我夫人的说话,何远鸿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请大人过去何家别院,且他还在信中说明了事关老吴掌柜和鲛人。这老吴掌柜是打从何家堡出来的,这个咱们都已经知道了。咱们知道的事情,何远鸿又岂会不知?依我看,他不仅知道,且还在衙门附近布置了不止一个暗桩,这些人不仅在奉命监视着县衙和辛大人的一举一动,还在相互监视。老吴掌柜夫妇出事,何远鸿必然已经收到了消息,并且知道那只杀害老吴掌柜的鲛人是冲着他来了。至于他是想跟大人做交易,还是想要利用大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管他打得什么主意,总之不理他就对了。”
“大人,属下也是这个意思,不管何远鸿想要做什么,大人您都置之不理就好了。”高湛对着仵作挥挥手,仵作忙松了口气,从白府又脚步匆匆的出去了。
“那个鲛人属下见过,在老吴掌柜的铺子前他跟白先生动过手。依属下来看,鲛人不是白先生的对手。只要有白先生在,那个鲛人在花溪镇上也兴不起什么风浪。再说了,咱们镇子上又不止白先生一位高人,还有璃儿她师傅呢。真要乱起来,璃儿不可能坐视不管,只要璃儿管了,璃儿的师傅,还有璃儿师傅的那些朋友们就都不可能不管。大人放心,咱们花溪镇上出不了什么乱子的。”
“听你说了大半天,这是全指着我们一家子呢?”白璃一听,立马撅起了嘴巴。
“这不是能者多劳嘛,我要是能打得过那个鲛人,绝不劳烦白先生动一根手指头的。”
听高湛这么一说,白璃又高兴起来,忙道:“说的也是,对付鲛人还是我家夫君比较厉害些。当然了,破案这些你更在行。”
“多谢白夫人,白夫人可是难得夸我一句。”高湛拱手。
“少来,还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说我呢。”白璃伸手轻打了他一下:“虽然知道这件事跟何远鸿有关,也知道他大概率会是个坏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事情不像我们看到的那样简单。何夫人我们都是见过的,你们觉得像何夫人那样的女子会教养出一个超级大坏蛋来嘛?就算是要教出来一个坏蛋,也不应该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啊。是,我知道,我知道何家堡才是何家真正的生意,可咱们都知道,一旦接触到何家堡,十有八九是要没命的,我们都知道的事情,何夫人自己难道会不知道。她既知道,又怎么舍得让自己那个身体不好的亲生儿子掺和到何家堡的事情里头。就算要找替死鬼,也应该找那个不是亲生的才对啊。不瞒你们说,我甚至都怀疑何夫人当初之所以要留下王姑娘的孩子,就是为了让他顶替自己的亲生儿子去死的。”
“璃儿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这么想不对吗?”白璃反问高湛:“我觉得我这样想才是正常的,才是合情合理的。何夫人是女人,我也是女人。何夫人是何家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也是白家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跟何夫人其实都是一样的,都是站在正妻的角度去看问题的。我曾问过我自己,可能接受白泽在外头有个相好的。我的答案是,我接受不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绝对会休夫。可若我知道的很晚呢,就像何夫人那样,知道实情的时候,白泽已经将人给领进了白家,且那个人腹中已经有了白泽的骨肉,我又该怎么办?”
“夫人多虑了,我不会的!”白泽赶紧申辩。
“假设,我只是在假设,我当然知道你不会了。”白璃赶紧安抚白泽:“我是将自己替换到了何夫人的位置在进行假设。如果我自己没有孩子,我或许会潇洒的离开,不爱我的人,大不了我也不爱了。可我毕竟跟何夫人不同,何夫人与何老爷之间本就是利益联姻,何夫人绝不会那么冲动,况且她与何老爷之间已经有了一个何远鸿,不管是出于为娘家的利益考虑,还是出于为自己的亲生儿子考虑,她都绝不会容忍王姑娘将那个孩子给生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