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食梦貘与桃罐头(28)

“田桃!”鹿溪看见了,他激动地趴在罐子上,不停地叫着田桃的名字。

田桃的眼睛起初是正常的,在睁开之后,开始快速充血。就在这个时候,鹿溪看见罐子里多了一些东西,一些白色透明的,像是小虫一样的东西。那些东西,源源不断地钻向田桃已经失去皮肤保护的身体里。

田桃开始扭动,四肢扭成一个特别奇怪的姿势。不用感同身受,鹿溪也知道,田桃她很痛苦。

他试图将那个罐子打破,试图将田桃从那个罐子里救出来,可刚刚抬起手,就觉得力不从心,仿佛有座大山压在他背上,让他寸步难行。紧跟着,一条尾巴缠上了他的脖颈,且将他从罐子前拽离。他一边挣扎,一边回头看向尾巴的主人。

是阿姐,是从小将他带大的阿姐。

他一边流泪,一边问他的阿姐:“为什么?阿姐,这到底是为什么?你是我的阿姐,我是你的阿弟啊!”

“鹿溪,对不起!”阿姐用力一拽,他便跪在了地上,膝盖剧痛,仿佛脆裂了一般。就在他张开嘴,想要缓解膝盖处的疼痛时,阿姐喜欢的那个鹿蜀朝着他飞奔过来,且将一支匕首狠狠的刺进他的胸腔。

鹿溪又变回了鹿蜀的模样。

那只匕首要不了他的命,却会让他变得无力反抗。

“田桃,阿姐,我求你,求你放过她。你知道的,她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而已,她变不成妖兽,也做不成妖兽的。阿姐,她还活着是不是?我求你,我求你放过她!我可以去死,我真的可以去死!”

“鹿溪,你太傻了!”阿姐走到他面前,俯身,想要去触碰他的脸,却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将手缩了回去:“来啊,将鹿溪带回地牢。”

话音未落,那只囚禁着田桃的透明罐子却“砰”地一声裂开了。罐子裂开了,田桃却依旧漂浮在半空中,那些透明的白色虫子像是一条条的白色丝带般围绕着她。就在鹿蜀们小声议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时,田桃突然张嘴发出凄厉的一声惨叫,那些白色的长虫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开始蜿蜒着袭向那些鹿蜀。

虫子成了链接田桃和那些被攻击到的鹿蜀们之间的纽带,那些鹿蜀像是被虫子吸干了一样,快速干瘪。而田桃却变得越来越强大,她真成了妖兽,成了鹿蜀山上谁都不认得的妖兽。

鹿蜀们怕了,四散而去。

很快,整个营地里除了那些已经被杀死的鹿蜀外,就只有妖兽化的田桃和受重伤的鹿溪。

白色的虫子很快就将鹿溪包裹了起来,就在鹿溪以为自己会像那些同伴们一样被吸干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他没有死。不仅没有死,而且那些虫子还在源源不断的给他输送法力,他的伤口,愈合了。

“田桃,田桃,你还认得我,你还认得我是不是?”

虫子回到了田桃身上,就纠缠成了一个茧状,将田桃包裹的只剩下一个头。

“田桃,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是我害了你。”

“不怪你,你走!”田桃发出嘶哑的声音:“走,快走,我控制不住这些虫子,它们……它们快要把我给吃掉了。鹿溪,走!快走!”

“砰!”地一声,包裹着田桃的白色虫茧炸裂。鹿溪潜意识的扭头,看见了站在他身后的阿爹,也是鹿蜀族的老族长。

“阿爹!”

“鹿溪,听田姑娘的,快走!”

“我不走,我要救田桃!阿爹,鹿溪求你,求你救救田桃!”

“晚了,救不了了!”老鹿蜀摇头:“田姑娘刚刚说的是对的,她已经快被那些虫子给吃掉了。虽然我杀了那些虫子,但更多的虫子已经跟她融为了一体。鹿溪,听阿爹的话,回去,去找你的阿娘,你身上的伤口,还需要你阿娘帮你处理。”

“你要杀了田桃!”鹿溪用颤抖着的声音问,并且张开双臂,护在了田桃跟前。

此时的田桃蜷缩在地上,刚刚那些碎裂的白色虫子似变成了一层透明的薄膜敷在她的身上,让她被剥去皮肤的身体显得更加古怪异常。

“阿爹,不可以,真的不可以!田桃是我的救命恩人,她的爹娘也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阿爹,我们是鹿蜀,不是豺狼,我们不能恩将仇报啊阿爹!”

“鹿溪,让我死吧!”身后,田桃轻轻呢喃着:“我不想活了,活着好痛苦啊。鹿溪,求你,让我死吧。我想我爹了,我也想我娘了,我想去找他们了!”

“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田桃,你不能死,我不会让你死的。”鹿溪转身,不顾田桃那一身透明的粘液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然后,在扫了他阿爹一眼之后,抱着田桃奔向密林的深处。

老鹿蜀盯着鹿溪的背影,只说了一句:“何必呢?你又逃不出这整座鹿蜀山。”

鹿蜀山没有分明的四季,也很少下雪,可偏偏就在鹿溪抱着田桃逃亡的那一夜,鹿蜀山下雪了。明晃晃的月光照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没多久,就把整座鹿蜀山给包裹了起来。那些白雪,仿佛是在掩盖白日里发生的罪恶。

鹿蜀山的夜很冷,尤其下了雪的夜更冷。鹿溪是鹿蜀,鹿蜀并不惧怕鹿蜀山的冷,但田桃不一样,她是人,她怕冷。鹿溪将她抱到一处山洞里,找来干草点火,然后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搂着她。她的脸,看上去还是好的,只是脸色清灰,毫无生气。

白色长虫化成的粘液一点点渗进她的皮肤里,那些鲜红的血肉,在轻轻颤抖。鹿溪知道田桃很疼,但此时的田桃了,似乎已经觉察不出她自己的疼来!

“田桃,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救你!”

田桃慢慢睁开双眼,她的眼睛依旧是红的。

鹿溪终于哭了出来,满脸泪水,却没有声音。他的哭声全部哽在之前被刺伤的那个部位,像是要把那个伤口重新给破开一样。

“鹿溪……”她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我不后悔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