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璃终于明白什么叫好心办坏事儿了。
她去玉石店购买玉佩是为了帮于娘子了却心愿,路上碰见于娘子的夫君纯属偶然,自作主张地将他带回于家也无非是想着能让他与于娘子见个面,让于娘子这十二年的等待能有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结果。可她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于娘子久病缠身,唯一支撑她继续活下去的就是她那个已经失踪了十二年的丈夫。
她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夫君十二年来杳无音信可能是贪恋上了某个富贵人家的权势,不是没想过自己的夫君可能抛弃了身为结发之妻的自己,变成了负心汉。可她还在等,等着那个不可能的可能,甚至想着,万一她的夫君后悔了,想起来她了,就能洗去铅华回到她身边。
就是因为知道这个等待等来的可能会是一场空,所以于娘子才会这么执着的想要买回那块双鱼玉佩。玉佩对她,是寄托,也是希望。
可现在,她的夫君回来了,回来却是告诉她从今以后各过各的吧。对于已经苦苦等候了十二年的于娘子来说,她不知道丈夫的这个回归有什么意义,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回来?因为她活不久了呀,就算他不回来,她也会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可他回来了,他倒是求了一个良心安稳,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要了于娘子的命。
于娘子病重的消息是她的邻居老陈送来的,老陈是于家十多年的老邻居,也是看着于娘子嫁到于家去的。这些年,于娘子过得究竟是什么日子,对于家又是如何的尽心尽力老陈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
以前,于娘子的公婆还在时,老陈偶尔也会去于家帮帮忙。可自她公婆相继过世,老陈担心外人的话难听,担心会给于娘子带去麻烦,即便是打从于家路过,也会刻意绕道走。可不接触,不代表不关注,待他看到于家那盏连续点了十二年的灯灭掉的时候,他就知道于娘子出事了。
老陈不好直接去于家,就托请了另外一个邻居前去探望。那位邻居是个已婚的妇人,同时也是个热心肠的。在确认于娘子患病之后,老陈急的团团转,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思来想去就想到了白璃。
白天,那位贵客来时,白姑娘就在,她一定知道该去哪里寻找那位贵客。
昏暗的室内,于娘子像枯叶一样躺在床上,她的脸因为不断的咳血而变得苍白,额头也是滚烫滚烫的。
白璃轻轻唤她的名字,而她只是无意识的呢喃着两个字:“夫君~相公~”
白璃用力咬了咬牙,对着那个已经病得稀里糊涂的于娘子说了句:“许姐姐,你等一等,我现在就去把那个负心汉给你揪过来。”
吴家住在官驿,寻常百姓很难靠近,可白璃不是寻常百姓,她在去官驿之前先把高家的门给敲开,把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高湛从被窝里叫醒,面对着一脸怒意的高湛,只说了四个字:“十万火急。”
高湛的怒意瞬间散去了不少,他走到白璃面前,伸出指头来在她脸上指了指:“如果不是十万火急,你就完了!”
“完了就完了,你还能打我不成?你要打我,我就告你恶捕快欺民。”
“牙尖嘴利的,白先生怎么会那么想不开非要娶你为妻。”
“简单,因为他比我还牙尖嘴利。要不,他怎么能是算命先生,而我只是半路厨娘。”
“得,你们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我就是个多余的。”高湛快走两步,将白璃甩在身后,见她没有跟上,又停下来等了等:“大晚上的,你究竟有什么事情是非我不可的。白先生那么厉害,还有他解决不了的?”
“我家夫君是厉害,可他正在休息,我实在是不忍心将他给叫醒了。”
“合着你自己的夫君你不舍得,别人的夫君你就舍得了是吧?白璃啊白璃,我看你就是欺负我,欺负我现在还没有成亲,欺负我现在还没有个娘子是吧?”高湛又生起气来。
“不是不是,真不是的。我刚刚那句话不是故意气你,而是跟你开玩笑的。事情的确是十万火急的,且我要见的人,我要去的那个地方,只有你才可以。白泽再厉害,也只能用些邪门歪道,可这件事,我想光明正大着来。”
“邪门歪道?白先生用的那些你管它叫邪门歪道?”高湛禁不住摇头:“算了算了,谁叫你是没有入过学堂的女子,遣词用句未免粗糙。说吧,这大半夜的,你要让我去哪儿?”
“官驿,我要见吴家姑爷。”白璃往官驿的方向指了指。
“官驿,吴家姑爷……白天时我倒是听大人提过一句,说是镇子上有贵客来。想来这贵客,指的就是吴家的人吧。这吴家,虽没有正经的官家身份,却沾着一个皇字。好在,他们这次来没有打着吴家的名号,倒也给大人省了不少的麻烦。若我没记错的话,这吴家一直是在京城里待着的,而白姑娘你从前都是住在花溪村的,你跟吴家能扯上什么关系?”
“我跟吴家能扯上什么关系?说真的,我很庆幸我跟他们吴家那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我,是我干姐姐了。”
“干姐姐?你什么时候又认了一个干姐姐?”
“今天早上啊,就在我出门买萝卜的时候。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连我自己都没想到出门买个萝卜还能管到一桩闲事。”眼见着距离官驿还有一段距离,白璃就把遇见于娘子以及于娘子与吴家姑爷的那些纠葛简单说了说。“我就是可怜许姐姐,她对那个薄情郎一心一意的,却没想到临了等来这么个结果。许姐姐的身子原就不好,如今怕是熬不过去了。我盘算着,怎么着也得让她在临死之前见这个薄情郎一面,就算是上辈子许姐姐倒霉,欠了他们于家的,这辈子也应该还清了。我寻思着,得让那个薄情郎当着许姐姐的面写封休书,让许姐姐以许家女儿的身份离去,而不是他于某人的妻子。当然,这个也要看许姐姐自己的意思。”
“这于娘子是够倒霉的,别说是你,连我听了都觉得气愤。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人,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就抛弃自己的糟糠之妻。抛弃也成,咱明着来啊,这么不声不响地拖着人家十几年算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