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若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杀死杜楼村的村长,报复那些村民也能勉强说得过去。可你父母的事情跟栗阳城的这些百姓又有什么关系?”
“谁说我是在给我爹娘报仇。”韩掌柜抬眼冷笑:“我娘死时,我才三岁,当年的事情,也只记了个模模糊糊。方才之所以能够描述的那么清晰,是因为后来有人怕死,以为我是为我娘报仇,将之前的事情仔仔细细都跟我描述了一遍,我这才弄清楚的。当然,那个向我描述当年事实真相的人也死了,且是被我亲手给杀死的。至于我爹,他的确是被人给谋害的,可在我看来,他的死完全是自找的。他明知道我娘是被村长逼死的,也明知道那些年村长明里暗里地在为难他,他还是眼巴巴地跑去给村长家帮忙。这命都送到跟前了,村长不要也是白不要。若换了我是村长,我也会趁着那个机会除掉他,免得夜长梦多。”
“那可是你爹,是你亲爹,你现在说这些就不怕他地下有灵,死不瞑目吗?”
“他死不瞑目?他死不瞑目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以为我乐意当他的儿子,乐意当他一个没出息的,懦夫的儿子吗?”韩掌柜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像他那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拥有像我这般出色的儿子。”
“的确,像他那样的人不配拥有像你这样出色的儿子。所以,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针对栗阳城的百姓。”白泽也随意捡了块儿地方坐下。
“我爹死后,那个村长为了收买人心,故意装作对我很好的样子,甚至还提出可以代替我的爹娘照顾我。我没得选择,只好跟着他回家。可谁又能想到,这个所谓的村长,白天是人,晚上是鬼。他想方设法地殴打我,折磨我,还美其名曰是帮着我的爹娘教我做人。他打我从来不会打我的脸,因为害怕被人知道他私下对我做的那些事情。
我不想死,更害怕死,但我心里很清楚,只要我还留在村长家里,我就一定会死,会被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给折磨死。我瞅了一个机会,从村长家逃了出来,就在我快要饿死时,我遇见了我义父,是他收留了我,给予我关怀,照顾。他教我读书认字,教我认识药材,教给我人看病。如果不是因为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我想我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会像白姑娘说的那样,成为一个很好的治病救人的大夫。”
“你的姓是跟着你义父的对吗?”
“没错,我义父姓韩,我便跟着也姓了韩。我觉得这个姓氏很好,好到足以让我忘记过往的种种不快。可那些人,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我。那是谷雨后的一天,药铺里来了一个我认识的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杜楼村那个棺材铺的老板。他说杜楼村里有人生了病,希望我义父能跟他去村里看看。我本想阻拦,可义父却告诉我,不能总把人和事情想得那么坏。”
“你义父出事了?”
“是,我义父出事了。”韩掌柜的语气是那种超乎寻常的,过度的平静:“我义父是个悲天悯人的大夫,在他心里,根本就没有好人坏人之分,就只有身体康健的和生病需要医治和照顾的。我虽是义父救的,可他却不知道我过去的那些事情,更不知道杜楼村里的那些村民都只是披着人皮的恶鬼。我反复劝说,义父不仅不听,反而还与我生气。可自他去了杜楼村,便再也没有回来过。我去找过,杜楼村的人却都坚称自己没有见过,甚至那个卖棺材的还倒打一把,说他提前付了诊金,我义父却从未出现。他无赖我义父是骗子,是骗人诊金的骗子。”
“太可恶了!”白璃不由握紧了拳头。“若你说的都是真的,那这杜楼村的村民也算是咎由自取了。这到药铺请人的是棺材铺的掌柜,那这病人是谁,你可知道?”
“是杜老板的人,至于是谁家的,我就不说了,因为说了你们也不知道。”韩掌柜摩擦着自己的手指:“那个人干的活儿跟陈平他们是一样的,都是帮着杜家做哪些见不得光的生意的。杜家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古墓,但在进入古墓之后出了事情,那人染了病,且病情十分古怪。那棺材铺的杜老板就是请我义父去帮他看病的。可后来,我义父跟那个人一起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直没找到?”
“那个人,一直没找到,可我却找到了我的义父。”韩掌柜继续道:“这些年,为了打听我义父的行踪,我一边监视陈平的情况,一边乔装打扮在杜楼村附近活动。终于,我在一个山坳里找到了我义父,他被埋在厚厚的树叶里,身上长出了五颜六色的蘑菇。那些蘑菇,异常的美丽,可我们这些大夫都明白,越是漂亮的东西,就越是有毒。我小心地将那些蘑菇采下来,又从我义父身上取了些东西,这才将他好生安葬。我义父死了,他不能告诉我他失踪的真相,被害的真相,这些事情都需要我自己去调查,而唯一能够帮助我的就是那些漂亮的毒蘑菇。”
“那些麻风病——”
“没错,那些就是我的杰作。依着我的猜测,我义父应该是在帮那个人诊治的时候发现了什么,可惜他被算计也中了毒,并且没有办法将那些毒素排出来。最后,他死在了那个山坳里,将自己变成了毒源。也是因为他,我才能得到那些毒蘑菇,才能利用那些毒蘑菇为他复仇。你们瞧瞧,这世上的一切都是有因有果,因果循环的。”
“那陈平呢?陈平他们发现的那个存有粮食的古墓又是怎么回事儿?”
“那个古墓啊,怎么说呢?那个墓的确是古墓,但里头的东西早就没了,陈平他们看见的都是我想要他们看见的。贪心之人,多半愚蠢,他们根本不会去设想那个古墓里头的东西是否存在合理?拿了那里头的东西,又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