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叫花鸡与麻风病(20)

女人抱着男人,小声呜咽,直到白泽端着药碗进来,她才轻轻抬头将已经没有气息的男人放下,回过头来冲着二人释然地一笑:“我夫君走了,他再也不用忍受病痛的折磨了。”

“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姐姐节哀。”

“我很好,不用安慰我。”女人依旧笑着:“人嘛,自打生来的那一天就是在追逐和等待死亡的。这一天,早晚都会来,只是看你在这一天来临之前有没有留下遗憾。我这一生,过得很平淡,甚至平淡到有些无趣,但我很幸福,我遇到了这天底下对我最好的男人。他死了,将我平淡的人生和幸福也都带走了。”

“姐姐,人生还长,你可不能做傻事。”听着女人犹如遗言一般的话语,白璃将心提了起来。

“不,我不会做傻事的,我对自己将要做的事情,很清楚,也很明白。”女人说着,又转过身去,轻轻趴在了男人胸口的位置:“夫君,记得我们刚刚说过的那些话。黄泉路上,你要慢些走,等着我。”

看到女人肩膀微颤,赶紧跑过去,可是已经晚了,在女人的嘴角沁出了一抹血液。

“你怎么这么傻?你还年轻,你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啊。”

“白姑娘,等你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傻了。我很好,一点儿都不痛。”女人嘴角的笑容正在逐渐消失:“我看见他了,他果然在等我。”

女人目光向前,看向屋内的黑暗之处,她的手向前伸着,仿佛真的触摸到了什么。

女人,也停止了呼吸,屋子里的空气好像变得越发沉重起来。

白璃先是忍着,后来,她起身扑向了白泽怀里,一边用水捶打他,一边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难不成一个人死了,另外一个人也要死吗?”

“不是的!”白泽站着没动,任由白璃在自个儿身上发泄着悲伤的情绪:“这世上有很多人在遇见这样的情况时都会选择活下来,但活着的那个人需要很大的勇气。因为她要面对的不仅是心爱之人的离去,还有心爱之人离去后漫长的孤独的岁月。若是对感情没有那么执着还好,兴许,过一段时间,她能遇见另外一个与她携手走完人生的,可若是对感情执着的,她的后半生将会十分难捱。”

“既然爱情这么苦,大家为什么还要选择相爱?如果爱情的最终结局是这样的,我宁愿自己一辈子都不要喜欢上人,也不要被人喜欢。”

“傻姑娘,如果爱情真的只有苦没有甜,为何还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你再看看她,她走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容的,这说明,当一个人心里有爱的话,是连死亡都不会畏惧的。”

“不要不要,反正我不要,我受不了自己喜欢的人离开,更受不了我离开的时候,我喜欢的人还在。如果我死了,他爱上了别人,那我就是变成了鬼,也会难过。可如果他没有爱上别人,我又会觉得心疼,觉得他可怜。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不爱上任何人,任何人也都不要来爱我。白泽,我郑重警告你,不可以再喜欢我,更不可以爱上我。”

“好好好,我不喜欢你,更不会爱上你行了吧。别哭了,外面还有那么多病人需要我们照顾。”伸手抹去白璃脸上的眼泪:“人都走了,伤心难过还要给谁看呢,倒不如给他们挖一个合葬墓,让他们好好的入土为安。这样一来,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另外一个我们所不知道的世界里,他们都是在一起的,都是不分开的。”

“你来挖,我是姑娘家,我力气没有那么大。”白璃用力吸了下鼻子:“还有,我不能待在这里,看见他们我就会忍不住想哭。这么恩爱的夫妻,老天爷干嘛这么残忍,非要他们……我去送药,送药给别的人吃。”

“璃儿——”

“我没事,像我这么聪明的女孩子怎么会想不通这么浅显的道理你。我觉得你说得对,死的人都已经死了,我还要伤心难过给谁看。我应该多想想那些还活着的人,只要我足够努力,只要我将他们照顾的足够好,他们就一定能好起来,健健康康地活下去。只要他们活着,那些被他们爱着的人,爱着他们的人就都能好好的,就都能少一些痛苦。白泽,我先去送药了,他们就拜托你了。”

白璃端着药碗刚走到院子里,就有一个病人朝着她扑过来。

“平儿,不要!”

“璃儿,璃儿你没事儿吧。”

“怎么了?我刚刚怎么了?”白璃拍拍脑袋从地上爬了起来,顾不得跟扶着自己的白泽说话就脚步踉跄的走到了陈老夫人跟前。

她后背朝上的趴在地上,肩膀上有一处被撕咬的痕迹,血肉模糊。

陈平被一张符定在不远处,嘴角还在淌着的血提醒白璃,刚刚那个撕咬陈老夫人的正是他。

“陈平他怎么了?”

“疯了!”白泽看了眼洒在地上的那些药:“这些药对他们应该是没有用的,因为他们患上的,不是普通的麻风病。”

“不是普通的麻风病?那他们患上的是什么?”白璃想要将陈老夫人给扶起来,却被白泽给制止了。

“不必了,陈老夫人她已经走了。”

又死了一个,只一会儿的功夫,白璃就见证了三个人的死亡。此时的她,手脚冰凉,脑子里云腾腾的。

刚刚死亡的那对儿夫妇不是第一个,现在死亡的陈老夫人也绝不会是陈家老宅里头的最后一个。那些暂住在这个院子里的麻风病人会逐一发生异变,直到变得跟陈平,跟前院的那些病人一模一样。

不,有个人不一样!

白璃突然看向屋子,那对夫妇此时正安静的躺在床上。

那个男人,那个小院里病的最为严重的男人,直到咽气时,头脑都还是清醒的。他跟陈平是一起去的杜楼村,根据两人患病程度分析,他应该是感染较早的那个,可他为何没有发疯,也没有发生异变?

他身上,究竟有什么是与这些病人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