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让你儿子去通知官府的人了?”
“当真!这种事情还能有假吗?原本,在咱们这个栗阳城里也是住了一个大官的,就是本地的知府大人,可前阵子不是出了一些事情嘛,那位知府大人不在了。眼下,就只能让我儿子骑马去相隔不远的花溪镇,去通知咱们的县令大人。”
“通知了就好!”白璃松了口气:“我本来还在发愁,愁着如何去通知辛大人,告诉他栗阳城里的情况。现在知道有人去了,我就放心了。”
“小姑娘认识辛大人?”韩掌柜试探着问了句。
“认识,我们就是从花溪镇上来的。”白璃看了眼白泽:“之前辛大人的女儿患病,就是我的这位朋友给治好的。”
“这位小公子也是大夫吗?”韩掌柜拱手道:“能给县令大人的千金看病,小公子的医术必定在我之上。不知小公子对于眼前这个麻风病可有什么根治的办法没有?”
“不敢当,在下白泽,原是在花溪镇上给人算命的。这医术,也是粗通而已。至于辛大人的女儿,只是凑巧,凑巧而已。”
“小公子客气了!”韩掌柜嘴上说着客气,实际上是打从心底看不起白泽的,认为他们方才所言不过是看着人多给自己张脸的。
这县令,虽说官不大,却也不是人人都能见得,人人都能说上话的。就眼前这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能给县令的千金看病,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嘛?可他是栗阳城里口碑最好的大夫,这个时候,犯不着跟两个孩子置气。
白璃再不怎么的,也是活了两世之人,焉能不清楚韩掌柜那些话背后的意思。她轻轻挑眉,又补了句:“我们不光认识辛大人,还认识他身边的那位高捕快。你们谁家里还有马?麻烦再多去一位,告诉这位高捕快,将他将府衙里的捕快都给带来。还有,麻烦你们转告辛大人,这栗阳城的情况比你们知道的还要严重,还要糟糕。”
“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这栗阳城的情况比我们知道的还要糟糕?这栗阳城,眼下不是还好好的吗?”
“已经不好了,截至目前为止,光是我们知道的患有麻风病的病人已经超过了四个。除了这四人之外,在栗阳城里肯定还有别的我们不知道的患者,而跟这些患者有所接触的都有可能成为被传染者,也就是潜在的麻风病患者。栗阳城的确繁华热闹,可诸位看看,就现在打从咱们眼前经过的这些人里头,就极有可能是接触过麻风病患者的人。一传十,十传百,等到病情全面爆发,这栗阳城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这——”韩掌柜直接愣住了:“姑娘说这话可是真的?这除了婉儿父女还有别的麻风病患者?”
“嗯!”白璃点头:“为今之计,就是想办法通知大家尽量待在家中,不要在街上随意走动,更不要随意与人接触。但凡是家中有患病者,一定要登记在册。还有,对于已经证实患上麻风病的患者,需要详细记录起行动轨迹,例如在发病之前都去过哪里,接触过什么人,遭遇过什么特殊的情况,以及在病情爆发之前都去过那里,接触过什么人等等。前者,是掌握他染病的情况,后者则是找出与其有过接触的,可能成为被传染者的对象,及早发现,及早控制,及早干预,及早治疗。眼下,只希望我们还来得及。”
“这……这怎么可能?眼下别说是记录什么行动轨迹,就是让这满大街的人都回家待着闭门不出都不容易。”
“所以才需要官府的人出面。”白璃满心忧愁的看了一眼大街:“从栗阳城到花溪镇,快马加鞭也得大半日,这寻常人只怕需要走上一日。这一来一回,再加上辛大人准备的时间,少说也得两三日。这两三日之后,栗阳城又会是一番怎样的局面,只怕不是咱们能想象的到的。”
“若这位姑娘说的是实话,那眼下栗阳城的情况的确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韩掌柜也心慌起来:“诸位,大家伙儿都一起想想办法。这栗阳城不仅是韩某人的栗阳城,更是大家伙儿的栗阳城。这城里不光有韩某人的父母家眷,还有大家伙儿的父母家眷,这万一染上病了,遭殃得可是大家伙儿啊。”
“这咱们能有什么办法,咱们又不是大夫,又不是官府里的人,咱们也都是平头老百姓啊。”
“对啊,咱们也没办法。韩掌柜的,要不你给拿个主意?”
“韩某人能有什么主意?韩某人也只是个大夫而已。”韩掌柜抱紧了自己的药箱:“这若是只有一个麻风病人,姑且还能一试,可眼下……眼下只怕是有心无力啊。”
“眼下,我倒是有个主意!”白泽说着,一个闪身,站到了麻袋跟前,将方才被装进去的那个小姑娘给放了出来。
不等围观的群众反应过来,他就带着那名小姑娘跳上了一辆马车的车顶,然后大声道:“诸位,看这里,这里有个患了麻风病的病人。”
白泽那一嗓子中气十足,连那些过路的人都停下脚步,不约而同的朝着他看去。刚开始,大家只是略有疑惑,甚至有人暗中揣测,想着是这栗阳城里不知何时来了个疯子。可随着一阵怪风刮起,小姑娘的头发散开,胡乱地扑打在脸上。这一幕,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待怪风落下,小姑娘的脸露了出来。
那是一张怎样可怖的脸啊,上面生满了大大小小的脓疮一样的东西。只听得一名妇人划破耳膜的尖叫声,随之大街上的人四散而去。
“委屈婉儿姑娘了。”白泽伸手一抹,小姑娘脸上那些东西随即消失。一姑娘一脸懵懂,压根儿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劳烦在场的诸位,回家找个顺手的东西,有锣的敲锣,有鼓的打鼓,实在没有的找个铜盆,或者干脆扯开嗓子喊。喊什么呢?就喊这街上出现了比鬼还要可怕的麻风病人,若是不想染病,不想死的,就在家里好好待着。”
“这……这能行吗?”有位老者结结巴巴地问。
“行不行,总要试一试才知道。诸位放心,出了事儿,都算在我白泽一人身上。”白泽拍拍胸脯,又对站在一旁抱着药箱的韩掌柜道:“这婉儿姑娘跟他爹爹就交给我吧,我负责将人带到陈家老宅。”
“那我呢?”韩掌柜站直了身子。
“烦请掌柜的在城内跑一跑,看看哪家药铺有雷公藤。只要有的,不管品质好坏,统一送到陈家老宅。该多少银两就是多少银两,我一文不差,全部照付。可若是有坐地起价的,就不要怪我给他铺子里招惹晦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