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胭脂鹅脯与西厢记(5)

飘香居里,刘掌柜的正在忙碌。她三十出头,姿容艳丽,身段妖娆,只是脾气火爆。据说,曾有人上门提亲,说是不介意刘飘香的过往,愿意娶她为妻,却被刘飘香用酒瓶子硬生生从飘香居里给砸了出来。由于事情闹得太大,这即便是还有垂涎刘飘香姿色的,都不敢再轻易上门说亲。

说起来,这刘飘香也是个有点儿传奇色彩的人物。

据说她曾对一男子一见钟情,只可惜对方没有相中她。觉得她长得太过漂亮,若是娶回家,必定不是什么安分之人。刘飘香闻听此言,直接杀到对方门前,质问他为何要这样说。他若不娶,只说不娶便好,凭什么诬赖她,且还随随便便给她下定义。他若是不服,大可以将她娶回去,看看她是否如他所说的那般耐不住寂寞,那般的不安分。

若是一般男子,被女子如此挑衅,即便没有恼羞成怒,也会避而不见,可这个男人,反而因为刘飘香的这番举动喜欢上了她。一来二去,两人渐生情愫,眼看着就要谈婚论嫁,可男方的家人却突然嫌弃起刘飘香的出身来。

性子火爆的刘飘香差点就要带着男人私奔,还是男人安抚了她,说只要刘飘香愿意等他,他就一定有办法说服自己的爹娘。一年,两年,好容易等到男人的爹娘松口,男人却染了急症。男人唯恐拖累刘飘香,便让她另寻人家,刘飘香执意不肯,只愿终此一生,守护他一人。男人见刘飘香如此顽固,便想着在临死之前,将她迎娶进门,可就在成亲的前一天晚上,男人带着满腹遗憾走了。

刘飘香虽未曾正式出阁,也未曾正式入男方的家门,却在男人出殡当日,身着一身大红喜袍,骑马,微笑相送。自那之后,刘飘香虽还是刘飘香,但她的感情,却跟着男人一起走了。

白泽寻了个僻静的角落,点了酒菜,便让徐清将琴拿出来。那琴刚搁到桌上,白璃就闻见了一股很特别的腐朽的味道。她皱眉,看向徐清夫妇,问了句:“你们能闻到这琴上的味道吗?”

徐清茫然地摇摇头:“这琴上能有什么味道?是储藏的味道吗?”

“没有味道啊,这是把古琴,就算有味道,也早该散了。”一旁的娟儿也迷迷瞪瞪地回道。

“他们闻不到的,寻常人的鼻子不会像璃儿你的鼻子这么灵。”白泽低头看琴:“这琴上有一股很浓的死人味道。”

“死人味道!是先生之前说的那个什么女鬼的吗?”提起女鬼,娟儿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我跟璃儿一样,对古琴的研究不多,但制作古琴常见的有桐木、杉木、汉木、沉香木这些。其中汉木,指的是古代老房子的房梁,或者是棺木。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徐清兄手里的这把古琴,就是用汉木当中的棺木制作的,且是民间十分少见的金丝楠木。当然,这琴不是用一整段的金丝楠木做成的,琴头的位置,用了别的木头做嫁接,但显然这位制琴的工匠技艺很高,嫁接做得并不是十分明显。喏。你们看这里。”

白泽指着琴上的某个地方给徐清夫妇看。

“棺木,白先生方才说的可是真的?”娟儿的注意力显然不在什么嫁接上面。

“用棺木制做古琴,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但徐清兄遇见的怪事,与是否是棺木制琴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只能说,他是恰好碰见了用这个棺木做的琴。我再说的明白点儿,就是曾经躺在这个棺木里的姑娘,是个执念很深的主儿。”

“那她为何要缠上我的夫君,且单单就是我的夫君?”娟儿扣住徐清的手:“既是古琴,少说也有百年,怎么算,都跟我家夫君扯不上关系。我倒不是害怕这琴里的鬼,而是害怕她会一直缠着我的夫君不放。我们来找先生,一是想要弄清楚这古琴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二是想要知道,这琴如何才能放过我家夫君。先生可知,这古琴将我家夫君给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我看的到。”白泽看着徐清消瘦的脸庞,轻轻碰了下鼻子:“两位别急,让我问问这古琴。”

“问,你要怎么问?”白璃指着搁在桌上的古琴,“难不成要对着她,问她姓甚名谁,又为何要寄身在这古琴上,为何缠着徐清不放?这古琴若真张嘴说话了,别说他们,就是我,都有些怕得慌。”

“璃儿真可爱,这问琴当然不能这么问了。”白泽清了清嗓子,将琴拿到自己跟前,看着徐清问了句:“不介意我弹奏一曲吧?”

“白先生请!”徐清欠了欠身。

“你会弹琴?”白璃看着白泽将手抚在琴上,不由好奇的又问了句。

“以前不会,但看过,应该不难吧。”白泽说着,轻抚琴弦,一串琴音自他的指尖倾泻而出。

别说,这个白泽随便弹的曲调竟有些好听。可就在白璃托住下巴,闭上眼睛,准备盲听一下时,她的手突然被白泽拉下,且按在了琴弦上。白里刚想睁眼,脑海里就闯入许多陌生的画面来。

“这是什么?”她问,问完才发现这句话是在心里说的。

“是古琴想让我们看到的画面,也是古琴的故事。嘘,不要说话。”白泽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可白璃找了一圈儿都没看见白泽,至于她自己,就更看不见了。

“别找了,有人来了。”白泽才说完,白璃就看见了一个穿着红色夹袄的丫鬟,端着盘子,从自己眼前匆匆走过。

画面再一切,她终于看见了白泽,只是眼前的白泽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算命先生,而是一个仆役。她用手指着白泽,刚想张口去问,却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璃儿,你将这个给张公子送去。”

大脑尚未来得及思考,手就已经伸了出去。接过那个从对面递过来的香囊,转身,这才看见自己的模样。铜镜里的白璃,竟也是一副丫鬟的装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