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上 雨中偷窥男女热聊 夜里湿枕家族恩仇

“爷爷?爷爷?”周五晚上提早放学,仔仔一进家便喊人。

“哎”老马刚打了个三分钟不到的盹儿。

“啊雨好大呀!”仔仔放好雨伞,进房用抹布擦书包外侧的水。

“雨这么大呀!”老马有些吃惊,坐了起来。

“可不?真后悔没带雨衣,我书包后面全湿了,你看书都湿啦!”少年里外翻腾。

“哎呀你妈咋办呀?”老马两眼瞪得老圆。

“我妈有车呢!”

“进车前、出车后呢?”

“进车前、出车后都在地下车库呢!”

“展会车库有多大?每天进出好几万人能放得下她的车?你妈晚上回来那么晚,小区车库还专门给她留个位子?”老马提高嗓门连环问。

仔仔一听这话,没办法对答了。

“这么大的雨,淋一分钟就湿透啦!真淋雨了咋办?前段儿刚刚胃出血,现在公司办大展呢,她这时候要感冒了咋办?你赶紧给她打电话,你妈没带伞的话你去给她送伞!这是秋雨,凉的!而且一时半会停不了!现在还不到九点,送个伞不算晚,来得及!快快快!”老马用命令的口吻坐床上指挥。

仔仔听这么一大段儿,表情瞬间凝固。慢慢地擦着书包,心里的妖魔在打架。

“白吃白喝十六年了,一让你干活就这德行?”见他慢吞吞地没反应,老马急得生气了。

“没说不打呀!这不擦书包呢!打!现在打!”

挂了电话,少年有点失落。妈妈果然没带伞,可她也说了不需要伞啊,而且送伞这个项目完全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何一鸣晚上之所以冒大雨骑车回家,是因为他跟顾舒语约好了打个电话。追了顾舒语那么久,电话粥拢共才煲了两个!为了等这通电话,他激动了整整两天,电话里要说的笑话、段子反反复复排练了好几遍。

少年郎心里煎熬,忽然灵光一闪。

“爷爷我给我爸打电话吧,让我爸去送,还能让他俩修复修复感情!怎么样?”

“懒得你!赶紧打吧。”老马拉下脸白了个眼儿,妥协了。

何致远接到电话以后,兴致勃勃地立马出发了,想给桂英个惊喜,所以没有提前通知。他很享受在家人急需他的时候自己像英雄一般出场的感觉。出了地铁站,何致远朝会展中心的方向走。展会五点钟早闭馆了,除了工作人员可以持证进出外,其他人均进不去。致远不确定桂英是在展馆还是在公司,于是掏出电话拨了过去。

拨了两次,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何致远以为桂英的电话没电了。前几年智能手机电池蓄电的能力一般般时,每逢展会致远必要在桂英的包包里准备两块砖头似的充电宝,以防她在工作最紧迫的时候因手机没电而突然失联耽搁工作。这次展会何致远全程不在,好几次在出租屋里他便担心过这些小问题,但他相信桂英会处理好一切细节,所以一直没叮咛。致远很清楚,桂英只有在依赖他时才会变成毛手毛脚、丢三落四的傻笨蛋。

他穿过会展中心门口的十字路口,预想着在展会周边找一找,如果展会周边没人他便坐车去桂英公司。踩着地上哗啦啦的流水,穿过展会前面的小广场,何致远打着伞小心翼翼地朝台阶上走。到展会的入口以后,他左右打望,进出的人很少,外面五七个不带伞等雨小的人、三四个送外卖的人、一两个送伞的人正犹豫徘徊间,致远似是听到了桂英的笑声。

寻声朝东边的角落望去,灯箱旁边的那身型、那嗓门、那语速,正是妻子马桂英。再一望,桂英正和一个大高个子谈工作呢。何致远本欲往前,忽见自己穿着棕色牛皮的凉拖鞋、来不及换的灰白格子大睡裤、红黄格子长衫下穿个透点的白背心,左手提个湿哒哒的白塑料袋,右手举着把一角铆钉脱落的破伞一时寒碜,朝东走的何致远赶紧掉头站住了。

人家两在谈工作,何致远作为家属不好打搅,何况今天他出门特急穿得太简陋,怕给职场上要面好强的妻子丢人,于是,男人朝西挪了几步,在一处没有灯光的暗区停住,将伞放下来遮住自己的脑袋和肩膀。他静静地等,等桂英和客户聊完了再上前去。远远听着不太清,只觉两人聊得特别开心,哈哈大笑的马桂英在家里很少见。

七点多处理好馆内的工作以后,在展馆内踩着低跟鞋穿行一天的马桂英支撑不住,想在空闲的椅子上休息休息。今天晚上家里无事,马经理那会有空也有精神,盘算着给几个新客户买些礼物,待展会结束时一起送出去。昨天老郑发消息说郑小山明天出院周末回老家,桂英想着给郑小山也送份礼物。在购物网站上走马观花地选礼物时,马桂英脑海中忽地浮现出王福逸来。她本也要感谢福逸的,顺便给他也选好了礼物。加进购物车填写收货地址时,她给王福逸发了一条信息。

王福逸看到信息时,欢天喜地却不动声色。碰巧他今晚正好在市内,直接给桂英回了个电话,没聊几句两人聚在了会展中心的入口处。见面寒暄后,两人聊展会的动态、聊某家公司的八卦、聊某个经理的笑话、聊两家父母的身体、聊小孩的学习、聊附近的房价一来二去,聊着聊着下起了瓢泼大雨。二人索性不着急了,借躲雨停靠在会展中心的大玻璃上爽快地闲扯起来。桂英这两月来在工作上积压的不快终于有了可以释放的出口,女人毫不遮掩,冲着王福逸这个了解公司、熟悉行业、可以信赖的编外人不留情地吐槽起来。

致远老远瞅着,两人不仅聊得热火,时不时地还搭下肩膀、撞下胳膊肘、附耳说些悄悄话、偶尔一起大声批判、蓦地相互指着大笑敏感促使致远透过雨伞偷瞥那人富有男性美的站姿、高大魁梧的身材、精神齐整的发型、洪亮幽默的谈吐、黑西装白衬衫的装扮一派职场干将的风采。

男人天然地有些嫉妒,有些自卑。何致远从始至终地相信桂英的为人,只是他不相信自己罢了。两两对比,一身邋遢汗臭、头发蓬乱、穿着又土又ow又“大爷”此处无贬义,为了形容准确而已的何致远更不敢冒然上前了。

南国十一月的秋雨时大时小地下着,会展大楼顶层的雨水像水线一样哗啦啦地垂在眼前,广场上的雨水在四方灯光的照耀下泛着五彩的粼粼波光。静谧空旷的广场周边,桂英爽朗的笑显得格外入耳。何致远不想猥琐地偷看,他时而朝西挪,时而朝东靠,时而摇头想走,时而屏住呼吸。

忽然,高个子的男人点燃了一根烟,他抽了两口,确认点着以后,他将烟递给了女人。微胖的女人不客气地将那烟嘴塞进了自己的嘴里,抬起下巴吸了两口而后朝天吐了两口。如此,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轮流抽着。

看到这一幕一幕,何致远全身紧绷,瞅得眼珠发疼,却依然不太清楚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投合的两脚、自在的笑声、共用的那支香烟两人一东一西地靠着,两个肩膀之间只隔着一道十几厘米宽的钢铁挡板。

尊严狠狠地扇醒了何致远。男人看不下去了,朝西边走去。怕被桂英发现,他多情地换了走路的姿势,在距离两人最远的地方,才慢慢地下了台阶、出了广场、进了地铁站。

回来后,他象征性地给桂英打电话问她需不需要伞,打到第五个电话才接通;然后他象征性地回复儿子他妈妈不需要伞同时叫老人放心。两肩两臂湿透的男人躺在床上,循环往复地回忆那个两人共抽一根烟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想,想得眼睛疼、脑子疼。两个人在灯光下的影子看起来并非同事那么简单,何致远百分百地相信妻子桂英,可是那个男人呢?

何致远一遍又一遍地想,为何桂英对那人那么乐意说话?为何他俩朝着一处斜倚的姿势那么亲近?为何桂英那么自然地接过了那根烟?那人也知道桂英偶尔有抽烟的瘾头吗?为何桂英不选择单独抽一根非要共用?

别多想了!桂英当时肯定烟瘾犯了想抽烟身上没有罢了。他们肯定是普通的客户关系,不过是经常合作罢了,不过是在酒桌上抽烟喝酒递话的好友罢了,不过是刚好谈得来罢了再者说,自己的妻子不是倾城之色也非婀娜之姿,不会小鸟依人也不懂贤惠雅致,一定是自己太封闭了有些小心眼!

彼此理解的笑声、自然地头对头肩对肩、似远非远的亲密试探致远一遍又一遍地回想两个人的影子,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男人的思维陷入了高强度的僵局,固定的几张画面强迫性地在眼前循环播放一切都被放大,一切都在失控。

今夜无眠。

包晓星躺在小姑旁边,已经快十二点了,她还在胡思乱想。真是繁忙的一天,下午和小姑聊到尽兴以后,按照计划包晓星要去走一波亲戚公公托付的两家、娘家的几家、钟理本家的几家多亏有小麦骑着摩托车各个村子地陪她跑,一口气跑完了五个村子六家亲戚亲热话多的多聊些,陈旧疏远的寒暄后便走。下午五点两人赶往县城,这是最后走的一家亲戚,也是最重要的一家亲戚。晚上本想在跟自己最亲的二舅家吃个晚饭多聊一聊,没想到结果令晓星特别诧异。

二舅对包晓星的意外到来非常诧异,开门时久久地回不过神来。年迈的舅妈热情地摆上吃的喝的,拉着晓星问东问西,二舅却沉默地坐在沙发一角闷头抽烟。老人脸上铺满了浓厚的失望和不解,任是晓星如何拉家常、一口一个舅舅上赶着叫、舅妈和表哥在中间热乎乎地插话,二舅如冰块一般始终不理不睬。

说来话长。

外公两子一女,大舅懦弱怕事,二舅性格刚硬。母亲长到十五六时,家里常有说亲的,晓星奶奶相中了母亲,愿意出高一点的陪嫁,贪财的外公如此把母亲送了出去。当时在外当兵的二舅听到父亲这般糊里糊涂地嫁了自己的亲妹妹,暴跳如雷,奈何当时军队不放人,对于妹妹的婚事他无能为力。待二舅从部队回到地方以后,她的妹子早成了别人的母亲。听风声老说妹夫包长年游手好闲、性格暴烈,二舅特别担心自己的妹妹,经常去包家垣探望。早年还好,晓星的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以后,留下的家当很快挥霍光了,好吃懒做的父亲面子大、本事无、情绪躁,在外在家净干些糊涂事儿。后来因为母亲生不出儿子,父亲动不动打骂虐待。二舅闻此多次和父亲动手,曾强势地将母亲接回娘家住了一年。后因母亲惦记孩子、周围人风言风语,二舅无奈,放了母亲。母亲回家后境况更差,二舅不服多次找上门。

因为母亲,没几年两家彻底决裂;而懦弱的母亲在娘家和夫家也是双双得罪了人。妹子晓棠出生后,晓星隐约记得母亲那时已经有些不太正常了,对新生的棠儿几乎不闻不问。命运吧,不到四十,在父亲的种种虐待下,母亲早早走了。二舅不甘,将父亲的左腿膝盖打残了,而父亲却常将这些气撒在晓星身上。

多亏二舅,包晓星有幸读完了初中。听村里人要去深圳打工,又听深圳离家很远很远,十七岁的包晓星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一走二十多年,鲜少再回。二十二岁时,父亲去世了,包晓星大松一口气,将自小吃百家饭的十四岁的妹妹果断接到了深圳。从此,包晓星欣然以为自己将脱离苦海。万万没想到,这几年她从钟理的身上,隐约看到了相似的恶魔。

命运使然吧。

女人挪了挪身子,枕头早泪湿了。

今天二舅苍老、失落的模样令晓星特别揪心,舅妈一如既往地温暖,表哥表弟如童年般亲切,而曾经将她视为己出的舅舅好像消失了一般。退伍后的二舅一直在铁道上当工人,靠着一份工资他将表哥表弟供养成人,晚年的二舅住着县城里的大房子,身体健康、儿孙满堂、其乐融融。如果没有母亲的悲剧,二舅的这一生应是顺利的、成功的、没有瑕疵的。奈何,二舅和母亲的兄妹之情浓过寻常兄妹,他这辈子最鲁莽的、最残忍的、最痛苦的、最不像他的一幕一幕,全是因为胞妹而起。

此时此刻,包晓星试图站在四十岁的年轮上,重新揣测二舅今天的眼神。也许,二舅是在气她这些年在外从不给他一丝音信,所以关于妹妹晓棠和自己的丈夫钟理、女儿雪梅、儿子学成、深圳的一切,他只字不问。也许,二舅早将过去的仇恨放下了,而包晓星的意外到来再次揭开了他溃烂的伤疤,老人不忍审视过往,那眼神里的悲哀和心酸凝成不可化解的冰凉琥珀。

包晓星默默地捏了把鼻涕,即便在南方逢年过节地问候他,又能怎样?

年轻的包晓星对待痛苦只有逃避这一个决胜法则。后来呢?她认为放下该放下的,缄口不该提的,释怀和遗忘才是故事的大结局、恩怨的消除法。与其远远地问候还不如永不打扰,因为她身上永远有母亲的影子,因为二舅眼中的包晓星永远、始终、首先是他妹妹的女儿。同样,自己的举手投足之间亦流动着父亲的影子。二舅和自己,永远隔着一道忧伤的红墙。包晓星后悔今天去看望二舅,可是,她不得不去。

“钟大叔,你在这呀!”

早上八点,凤凰木下,休息的老人听有人在叫他,赶紧站了起来。

“啊怎么了?”

三十左右的年轻人站定以后,举起几张纸翻了翻,然后拿着纸指给老头说:“钟大叔是这样的,后台行踪的记录显示您前面三天的四点到七点之间都没有出现在这里”

“哦哦!那个那个我家里有事儿,我早上得送孩子上学,来不了那么早,但是活我都干完了,你们可以检查的!”钟能有些激动。

“我明白。不过,您以后要是有家事的话得按流程走您得请假,请多久、大概几天,说明白了我就不用专门过来找你了。”

“对对对!对对对!呐我现在请个假吧,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总共四天,八点前我到不了!”钟能掰着指头朝天算。

“行,那我备注一下。”年轻人在纸上认认真真地写写画画。

“哦,另外我得跟您说一下,咱们清洁工一天的工作时间是十个小时,请假三个小时以上五个小时以下的,按半天工资扣。这个您能理解吗?这是咱合同里明规定的。”年轻人耐心地解释。

“好好好!好好好!”钟老汉有些不悦,有些无奈。

“啊那好,没其他问题的话我先走了。”

招招手年轻人上了小车,去另一个地方办相同的事情。

那人走后,钟能失望地重坐在大树下扶着扫帚休息。从早上四点忙到现在,膝盖着实有些不听使唤了。老人掐指掰手地算了好几遍,这一下子少了好几百,心中怏怏不快。又掰手算了算晓星的行程,不知她今天在包家垣还是钟家湾。

早上九点,老马接到一通奇怪的电话。对方呜哩哇啦地乱侃半天,老马一句没听懂,他只当是拨错了,果断挂了。隔了一分钟,同样的号码再次打来,老马奇了个怪。这回对方换人了,说的话他听懂了。原来是方启涛的爸爸,说方启涛缠着大人要去漾漾家和漾漾玩。漾漾早先给他背了爷爷的电话,所以对方请示老马能否周六将涛涛送到漾漾家玩一会儿。

“哎呀,还有这种电话呀!”老马用陕西话自言自语,被对方的涛涛爸听到了笑了一声。

“你们住哪儿呀?远不远?”老马用蹩脚的普通话问。

“不远,我们也住在幼儿园附近。二十分钟就过来了。”

“我娃儿漾儿还没起床呢!呃没事没事,我叫她起来!”老马说。

“那就是涛涛可以过去,是吗?”

“是滴是滴。”老马点头允诺。

“行,我知道你们金华福地那个小区,待会我到了小区楼下再打您电话可以吗?”

“成成成。”老马见聊完了自己挂了。

叫醒漾漾,换了衣服,老马带着孩子去楼下小区门口接人。车停了,方启涛先出来了,大人还没开始搭话,两孩子抢先拉手了。涛涛爸爸说了很多方启涛如何如何喜欢漾漾、夸赞漾漾、三句不离何一漾的话,老马自豪得禁不住端拿装起来。方启涛始终拉着漾漾的手盯着漾漾,小声炫耀他带给漾漾的新玩具。

“那个马叔叔,因为我平时工作比较忙,以后涛涛再来的话我让我爸过来送。我们是广东本地人,我爸口音重,麻烦您听电话时耐心点儿,别急着挂!”涛涛爸说完哈哈大笑。

“好好好!”老马不好意思地点头。

大人作别以后,老马拉着漾漾,漾漾拉着方启涛,三人一块儿上楼了。老马不让他俩在屋里玩,只规定在客厅玩。给两人在地上铺了张防潮毯子,然后将家里的玩具一股脑倒在毯子上,两小孩嘻嘻哈哈地玩了起来。

“你的脑袋还疼吗?”玩了一会儿,老马突然听到方启涛说出这么一句。

漾漾定住,摸了摸前几日额头上被门撞出来的大包回答:“不疼啦!昨天晚上就不疼啦。”

“可是还是红的呀!”方启涛伸手去摸,摸完额头戳了下漾漾的脸蛋和鼻子。

“不准摸漾漾的脸!”老马在边上霸气地喊停,这也正是他不让两孩子在屋里玩的原因。

两孩子低下头,默片似的玩了一会,又叽叽喳喳地叫喊起来。倘搁在周周身上,老马从来没顾虑过,为何在方启涛身上,他多了这么一层心思呢?老头自己也想不明白。谁成想这心思一生,再也没下去过,因为这两孩子要好了好多好多年。

周六一早晓棠还没起床,也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原来是小米妈妈打来的,晓棠吓得瞬间抖擞精神。在小米妈妈的一番叙述下,包晓棠此时才知小米这几天根本不在广州,热恋中的两人如漆似胶黏在一起,为了享受爱情小米躲避家人关掉手机,基本处于失联的状态。在小米妈妈的一再恳求下,晓棠透露了她所知道的。

两人聊完以后,包晓棠马上联系莫小米,电话显示对方关机。幸亏她还有张珂的联系方式,电话打过去以后,正在新闻中心那儿忙活的张珂吓得脸都绿了。他打通了酒店房间的电话,正义凛然地劝说小米赶紧给家里回信。还没睡醒的莫小米压根不听,张珂没有办法,直接给小米母亲打电话。电话里,年轻人极尽礼貌和周全,一边回答问题一边诚恳保证。中午,小米妈妈驱车从广州找到了深圳的宾馆,张珂偷跑出去刷了八万元给小米妈妈买了一套礼物。

当母女两在酒店里吵得不可开交时,张珂彬彬有礼地赶到,一边软绵绵地招待女友母亲,一边好说歹说地劝莫小米回广州。从始至终对张珂正眼不瞧的小米妈妈以为是张珂骗了小米,可见张珂拎的礼物、穿的衣服、手里的车钥匙、租住的酒店、说的温柔话、做的理智事,不仅靠谱,还有些不俗。原本在路上设想的狗血剧情、噎死人的致命对话压根没派上用场。

在张珂一环套一环地说服下,小米无话,默认回家,张珂趁势立马给小米收拾东西。几人走到酒店大厅时张珂利落地去办理退房,出了酒店还虔诚地说了句:“阿姨我送您回广州吧!”

待母女两坐在回广州的车里后,小米妈妈对张珂特别好奇,一路上不停地打听,得知张珂是某某公司的老总独子,中年妇女一时间燃起了浓烈的好奇和炽热的希望,全不似来时一路上说的各种不入耳之言。

周六中午吃饭的空档儿,马桂英从会展中心中抽空出来去医院看望郑小山。昨晚为小山挑礼物时左右为难,王福逸提议送闲置的购物卡,桂英一听拍手叫绝,方便携带不麻烦,登录网站后可随意挑选米面油之类的实惠东西。

这次见小山时,他身上的伤好了很多,右眼依然包扎着,嘴角一如既往地微笑,精神状态好了很多。郑小山自始至终地豁达乐观,他接了信封里的购物卡,腼腆地说着谢谢。那腼腆便是他对一个老乡最大的精神回馈。桂英嘱咐了些回乡的话,临走时小山硬要来马大姐的联系方式。一番告别三番流连之后,马桂英离开了医院。

如此一别,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