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店今天可算热闹。
到了正午,秦湘湘上门寻人来了。
她得到消息,王妧已经回到梓县,且消失了两天的说书人竟然像书里的精怪一样、摇身一变成为了王妧的客人。
她实在好奇,王妧和窦季方从前有过怎样的交往。
她得想办法打探一番。
待客的前厅整洁明亮,花香与茶香交织在一起,沁人心脾。
秦湘湘两次来到客店,都受到了很好的招待。她将其归因于主人家对她另眼相待。
然而,实情和她的料想不尽相同。
王妧并不打算对她说出碧螺的心事。
“你消息灵通,我想托你打听一件事。”
秦湘湘不敢相信,自己还没有表明来意,王妧反倒抢先提出了要求。
“姑娘,我这茶还没喝上一口,你就使唤我做事。早知道,我就不来了。”秦湘湘带着玩笑的语气说。
王妧似笑非笑。
“我托你打听的事,你若觉得为难,可以直接拒绝。”
秦湘湘每次看见王妧露出这种神情,总觉得王妧已经看穿了她的心事。
“你”秦湘湘一时语塞,而后又叹了一口气,说,“你是知道我又有麻烦了,所以才拿这些话来堵我的嘴?拒绝你?我能拒绝吗?”
“先说我的,再说你的。”王妧没有回答她,自顾自说下去。
秦湘湘只能点头。随即,她就被王妧说出来的消息震惊了。
“刘芷死了。”
秦湘湘自从离开离岛,便再没有听说过刘芷的消息。加上揽月班诸事多而繁杂,她根本无暇顾及一个只会吹牛的赌鬼。
如今骤然听说这个消息,她除了一开始的震惊,也没有生出多少悲伤的感情。
“听说,孟树坚借给他一笔钱,估计是打水漂了。”秦湘湘首先想起一事。
王妧听后,知道她找秦湘湘去打听消息算是找对人了。
“刘芷是安州军督府韩爽的妻弟。他死后,韩爽把两个人当成了仇人,一个是请刘芷去离岛做客的田夫人,一个是我。”
“你?”秦湘湘又惊又奇。
王妧没有说出更详细的内情。她能推测刘芷是受人谋害,却无法替自己洗清嫌疑。
杀死刘芷的刀出自六安之手。在韩爽看来,她就是杀人的主谋。
韩爽拿不出证据无法将她治罪,反而增加了对她的怨恨。
“这件事有些复杂,韩爽已经认定我是谋害刘芷的真凶就连我害人的动机他都可以联系到一些旧事上。”
秦湘湘听着王妧的解释心里却在想:若是公子,岂会为这种小事烦恼?
“反正,韩爽也不能把手伸到容州来姑娘还担心什么?”
“我”王妧看了看秦湘湘决定打住话头,转而说道,“我要知道田夫人受困后安州、容州两地有哪些人仍然像从前一样与慕玉山庄往来如常。刘芷死了他的朋友、仇人有谁跳得最欢?”
王妧想弄清楚那一场夜宴邀请的每一位客人各自出于什么目的。
田夫人能保住性命、活到现在,倚仗的不是鬼三爷或者韩爽的善心,而是那些通过她、通过田氏、从而与慕玉山庄紧密相连的人。
只要田夫人不松口,这些人对她的信任和忠诚便不会消退。
鬼三爷能用的只有自损的办法,而韩爽
韩爽只想撬开田夫人的口却没有兴趣弄清楚刘芷如何成为田夫人的座上宾。说起来他与他的妻子刘氏的感情与刘氏姐弟的感情难分高低但他本人对刘芷的感情却不够深厚。
如此一来王妧才有些许机会突破田夫人的防备,扭转眼下的劣势局面。
王妧的这些想法,秦湘湘无从得知也无从理解。
她只是对王妧的请托感到十分棘手。
“这根本不是打听一件事,而是十件、百件,我哪儿有那么多的人手?打听刘芷的猪朋狗友、仇家对头倒还好。你让我去打听慕玉山庄在安州和容州的人际,是不是太高看我了?我经得起这种折腾吗?”
王妧伸手托着下巴,半是认真,半是戏弄,说:“秦班主,揽月班什么时候要在安州城落地扎根?我贺礼都准备好了。”
秦湘湘脸上一红。王妧从来没有用“秦班主”称呼过她。
“你都知道了?谁告诉你的?公子吗?”
谁知,她又料错了。
“是窦季方。”王妧纠正过来。
“哎呀,”秦湘湘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恍然道,“姑娘可算提醒我了,我是来找窦先生的!姑娘和窦先生早就认识了?”
她试探问了一句,并如愿得到王妧的实话。
“我见过他两次,上一次是在滁州,再加上这一次,也不能说是早就认识。我对他的了解可能还比不上你对他的。”王妧回答说。
秦湘湘嘀咕道:“窦先生脾气古怪,我可不敢说了解他。”
王妧嘴角一动。
“他有话不直说,总要扯东扯西,你就说听不懂,气死他。”
秦湘湘却不认同:“我还没见过窦先生发脾气,他的古怪是对他自己古怪,他才懒得理会别人能不能听懂他的话。”
王妧想到窦季方在巷子口对着小童们说书的情景,轻轻摇了摇头。
“你既然来了,就把人带走吧。他兴致一起,连邻居的小童都招引来,把客店弄得吵吵闹闹。”
秦湘湘面露疑惑。
“窦先生在揽月班最爱清静,我几次叮嘱别人不要打扰他。怎么到了客店,他反而吵嚷起来了?”她认为,这是王妧为了赶走窦季方而想出来的说辞。
王妧无意与她争辩,只让她离开客店的时候顺道去西厢把窦季方一并带走。
“姑娘,我的话还没说完呢!”秦湘湘急忙说道,“窦先生想去哪儿,我从不干涉。我来客店,只是想把我托窦先生做的事告诉姑娘,还请姑娘指点迷津。”
王妧知道,秦湘湘和窦季方都在替赵玄做事。她想听一听,赵玄又在谋划什么。
“你托窦季方做事?哄那些不归家的孩子么?”
秦湘湘越发觉得王妧是在故意贬低窦季方。
她不再隐瞒,说:“容圣女进了一趟浊泽,差点没命。外边有流言说,容氏已经出了一个新圣女,只是容圣女不肯让位。我托窦先生说一个天命难违。窦先生说得不太好,这才出门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