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解丹,竹先生祖父耗费半生心血尝以无数珍稀药草,得以炼制两颗。
如此之稀世丹药,称之为家族至宝亦不为过,不到性命垂危之绝对紧迫之际服用之,都将为暴殄天物。
苏娆,却拿此物来治疗暹毅迟韶双眸。
明明,竹先生就可以解的暹毅迟韶之毒,虽毒素对眼睛已造成影响,可也就只是模糊视线而已,非全然睁眼瞎,何以又浪费了此等至宝。
这番意思,在苏娆问及竹先生之后,竹先生回答苏娆的话,只是他之言辞委婉,保命之药当以用在紧要时。
竹先生只如此一句,苏娆已然肯定,百解丹可解暹毅迟韶所中之毒且能确保其视力不会受到半点的影响。
当即,苏娆就要去将百解丹研磨为粉,却为暹毅迟韶所阻,在竹先生的话语间,暹毅迟韶自也听出苏娆所道之百解丹为何等宝,他只是眼睛受了伤,浪费在他身上确实可惜。
“暹毅迟韶,苏娆非愧疚才想要彻底治愈你,苏娆与云霁视你为好友,一颗丹药便可换取你的安然无恙,我觉得一点不可惜,这是它发挥了它最该有的价值,你这一双眸在我与云霁的心中可比它珍贵太多。”
苏娆心中确实无愧,他们之间交情,若再言愧疚见外,实为他们配不起暹毅迟韶这样一位友人,此番他们赶至虽内里确有暹毅迟韶所为苏娆之缘故在内,但并非乃愧疚之意,而乃感恩之情,更为好友之义。
“迟韶兄,娆娆所言亦为云霁所想,迟韶兄再见外,到乃我与娆娆要心思狭隘了,云霁所识诸暹毅亲王,他并非何等矫情之人,不是么。”
云霁也一声含笑,诸暹国的毅亲王,他雷厉风行,当初为娆娆问及他,言他高风亮节,可他唯不敢苟同他当初之做派,又为娆娆一箭洞穿废太子肩胛骨,毅亲王之行事处事,他之为人从来非是现在这样的。
“往时倒难晓得,霁月世子也口齿犀利。”
暹毅迟韶的手松开了,他松开了拉着苏娆的手腕,虽此刻眼睛是完全看不见,且内里如火般炙烤的疼,可他亦如此打趣了云霁一语言辞。
上次在澹梁皇陵之内,两人之间还有些许客套,今番几次来往信笺,所为皆为心中之一人,有共同守护之心中人,便也可真正的成为好友。
苏娆将百解丹研磨成粉末,均匀铺至医布之上,敷以暹毅迟韶之眸,竹先生此前所开之药方.便已无用处,换了另一副药方,重新让去抓药。
外敷内服,七日之后拆除了医布,但因眼睛实为脆弱,且这日又下以大雪,雪色过于亮着,当时就视物反倒会刺着眼睛,先以蒙缎遮眸,徐徐缓之,待慢慢适应了光亮之后再换以半透明的蒙缎,到完全可以适应了所有光亮,便可恢复如初。
此一番后期护理至少还得要十多日,且已至腊月后半月,将近新岁,岭峰县距离诸暹国比之云郡近着,苏娆他们便决定与暹毅迟韶前往戈壁关,待暹毅迟韶之伤大好后再回去云郡。
苏娆同暹毅迟韶告知她和云霁如此决定,暹毅迟韶自欢迎,且他与霁月世子几次间交锋,却从未真正有对决过,霁月世子所作之惊世兵书‘战事策’,他亦只听其名从未有真正见识,亦实为他心中一憾事。
此番至戈壁关,正好军营之内考校士兵,他们可于营地演绎一场对决。
一辆极为普通的双辕马车,自岭峰县离开,前往诸暹而去,云风与漠鹰两人各自坐马车一侧,云风驾车。
就只如此轻装便行一车人,赶路之人,半点不打眼。
竹先生未曾有再一同前往,由萧沐白护其回了云郡,祝.由之术精妙绝伦,非短暂之时就可轻易研习通透,此番暹毅迟韶这边有苏娆在已足够,他便告知苏娆与云霁,返回云郡。
“战…事…策…”
马车内,云霁一声喃呢,他之凤眸落过暹毅迟韶身上,着一身很寻常普通的玄黑之色衣着,其周身所带那种自小因生长环境而造就的清寒之感,若不见其颜,其实与寒漠尘真很相似,今为一条玄色蒙段遮蔽了双眸,云霁仿佛间见着寒漠尘。
从来都如何也不会溟濛了视线的寒漠尘,为如此一条玄色的蒙缎遮蔽住双眸,在云霁的眼底,这样的寒漠尘与那总是一条白色蒙缎的霁月世子,他们交叠一起,完全重合。
心,蓦而有一瞬极速的波动之感,却也就只这一瞬,他自己能这么感受,身旁的苏娆和对面的暹毅迟韶却未察觉,更未曾感觉云霁这息变化。
暹毅迟韶又那么道及霁月世子以十三之龄作出来令三国将者惊叹之‘战事策’,云霁之眸光又一息恍惚。
“战事策并非云霁所作的,云霁不过回忆书写了一两句,为皇伯父瞧见,须臾之间便宣扬于世人皆知。”
此话,就这么出口,云霁未有半点贪图名利,他眸底的恍惚也消无。
一个被关了地下六年又至大秦为三年质子的淤泥里杂草,何以能有那等满腔经纶,又岂会作出‘战事策’。
不过为云霁与寒漠尘意识交叠之际,阿宵思及娆娆,将他们之间每一句每一语都写下来,为祖父晓得后,怕他为此暴露身份,拿去烧了,就那么一张未曾烧着,为皇伯父瞧见。
扭头,注目身旁苏娆,嘴角一抹浅淡弧度,眸底透亮的映入苏娆身影。
真正满腹经纶之人,为他的娆娆。
“战事策,实为娆娆告知云霁知,娆娆之风华,迟韶兄与娆娆曾相处多月时,娆娆之军事才能,迟韶兄应早已见识,迟韶兄若还想见着,倒可与娆娆在沙盘之上一场演绎。”
苏娆之能耐,无须云霁言,只在诸暹与云琅迭起那一场战时,暹毅迟韶已然见得,无论是沙盘之上的挥手间指点江山,还是出战之后的一动间运筹帷幄,她早已是惊艳夺目。
“呵!”
一时,暹毅迟韶发笑一声,笑声中并无有半点晦暗心思,坦荡着心怀。
“看来本王对阿娆之了解,如何也不及霁月兄半分。”
暹毅迟韶对苏娆之心悦,即便正主跟前,也并无须有何刻意掩藏起来。
“看来不止阿韶不了解,我自己亦不了解,我怎不记得自己何时有作出‘战事策’还告知阿宵知晓着。”
云霁说战事策为她告知,不止是惊着暹毅迟韶,更是惊着了苏娆本人,她自己都不晓得,她有那能耐。
努力的在脑海之中回忆,可确实并无有半点与之相关的记忆画面闪过。
“空城、反间、连环。”
云霁无须多道,只如此一语提醒之下,苏娆晓得了,晓得了,她之神情便也就有一息哑然,哑然失笑。
“原来如此。”
原是她与阿宵之间最为平常的话语,却为那个刽子手造就出了那样一个声名远扬的霁月世子,为他所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