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苏娆黑化的前兆(二十四)

时刻,匆匆过。

在斜空那轮夕阳落幕之际,太子那一行人带着苏二的尸首入了云宫内。

当见着苏二心口那把视为云霁标志的月华匕首,再见赵国公颔首肯定苏二为云霁所杀这个事实,瑜皇的那双帝眸,内里丛生晦暗,却只一息,竟带出一股子掩藏的帝王笑色。

对于苏二为云霁亲手所杀,瑜皇似乎很满意云霁这个选择,更满意他所教出的这个侄儿,心思通透极致的侄儿。

“苏二既已亡,越狱之罪就此揭过,赵爱卿,寻处风水之地,将其好好安葬了吧!毕竟乃朕云琅军中一军将领统帅,更乃苏老将军的孙儿。”

瑜皇单手后背,瞧着竹架上毫无气息的苏二须臾,再见苏二身上遮盖的那早已被血色染了的月华大氅,最终面上一抹动容,似是对苏家叛逆依旧心中惋惜,惋惜之余却又有着沉痛。

“诺。”

赵国公躬身,低垂眸子,神色也一分动容,只是这分动容所包含的是何等意思,就唯有赵国公自己心知。

而与之有同等反应的,太子和姚叶庭也一样。

“太子也追寻了两日夜,下去好好去去疲惫吧!朕也乏了,都退下吧!”

瑜皇入御书房,未再多言其他交代,对于苏家究竟如何处置,对于苏娆此刻还无踪迹,瑜皇都不曾再有言,太子和姚叶庭也只能就此退下。

赵国公亦让手下将御书房外的竹架抬走,将苏二的尸首先带回他赵国公府,暂时安置一处灵堂,待寻得一处风水地,再将其好好入殓安葬。

夜空斑斓。

夕阳为璀璨星河所吞噬。

黑夜来临。

一轮即将圆满的皎皎明月斜挂了高空。

一伏十日中的夜间。

如此荧亮。

月光投洒而落的月华更潋滟明亮,加之阑珊灯火,让整个云宫恍若白昼。

“父皇为何逼哥亲手杀了苏昱陌,哥唯一的至交好友,这些年来父皇待哥的所有宠爱,难道皆是假的吗?”

云穆靖回来了,却只他一人入宫,云霁并未曾入宫,对苏二的死亡,未曾前来向瑜皇有只字片语的交代回禀,只是让云穆靖回来,回来宫中。

此时问话,声色也压沉。

一双手竟撑至于瑜皇身前桌案上,魅色眸子四周更泛一圈淡淡红润。

不知是因哭泣的缘故,还是因苏昱陌的死亡,死于瑜皇算计,将云霁算于内,亦将他这个溺爱皇儿算于其中,这让云穆靖内心波涛难平。

“靖儿,你这是在质问你的父皇吗?”

瑜皇面无表情。

“父皇曾让你跟苏二走,远离这皇权,你不听话,禁足你,让你好好静心,你亦不听话,不仅私自离府,竟还助苏二越狱而逃,是不是有一日你也会为一个苏家,不惜一切,更甚者,你还要与你的父皇作对。”

此言落,瑜皇发才动怒,帝王之怒。

“苏家,只一个苏二,一个前朝余孽,就可让朕的两个儿子费尽心思,苏家的存在已不止是威胁到朕的皇权,更让朕最溺爱的皇儿侄儿肆意妄为,失了皇家体统,更忘了自己的身份。”

气息低沉,起身绕过桌案,瑜皇走至云穆靖身旁,面上怒意难以消减半分。

“苏二死亡,那是靖儿你的选择,苏家在军营中的威望,苏二在军营中的声望,从他选择越狱,从你相助其越狱而逃,他的死亡就已注定。

在这点上,霁月比你清明,比你通透,他明白何为取舍,更明白帝王卧榻不容他人酣睡的道理,这才是一个身处皇族漩涡中的合格的皇家子该有的心性。

而靖儿你,你被父皇和霁月保护的太好,你连一个合格的皇家子该有的心性都无,还想要朕的这把龙椅?”

一时,云穆靖怔怔了面色,怔怔的看着瑜皇。

如此反应的云穆靖,才让瑜皇面上的怒意消没一分,却还是再次给云穆靖心中抨击:

“朕的这把龙椅,累积的是森森白骨,万千血肉,朕从诸侯国的公子,到册封诸侯国世子,再到云琅国太子,至而今这皇位之上,主宰云琅,朕的手中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朕早已记不清,更难以数清。

今只一个苏二身亡,你便如此难控自己,那往后,当身边在乎之人一一皆离你而去,你又该如此承受。

要想身处皇权之中,坐上这把龙椅,就必须彻底的心狠无情,皇权之位,必是孤家寡人,倘若连这点都做不到,登顶皇位,你也难以守住。

你不愿离开,不愿恢复女儿身过活,至此刻倘若还不愿放下心中逐鹿,那么现在父皇成全你,成全你的野心。

你想要与太子争,你想要朕这把龙椅,想要皇权,朕也再不阻拦你,只要你能让自己变得够狠,能桎梏那满朝文武,皇位,朕给你又何妨。”

转身,瑜皇走进了内殿,独留云穆靖一人。

在进去内殿时,瑜皇最后又送给云穆靖一句话:

“你既如何也不能放下心中的逐鹿,那么苏昱陌的死亡,心中之人离去,就是父皇认可你踏上皇图霸业的开始。

往后,父皇就看着,看着朕的七皇子他能不能坐上朕座下的那把龙椅,能不能成为和太子一样,甚至是成为比太子更加优秀的皇权继承者。

朕,拭目以待。”

珠链落下,遮挡瑜皇身影,明黄消失于外殿,却一直映入那双魅色眸子内。

云穆靖晃动眸光,面上刚刚所伪装的一切,一切愤怒与恼火,在瑜皇离开后,此刻皆消失,归于平缓。

安静看着内殿,只是眸内生出复杂,须臾之后,云穆靖方才转身大步离开了。

父皇,不是每个帝王都必须是孤家寡人,难道身处皇家,就必须要狠心绝情吗?

儿臣并不这么认为,皇家子,可也是人,哥也曾说过,人心若是冰凉,那只是行尸走肉。

儿臣想要皇权,却并非贪图权势,儿臣只是想要守护心中人,仅此而已。

“云…琅…瑜…皇…”

此一声喃呢,突兀自云宸殿上如此传出。

带着蚀骨的冰寒之感,更有压抑的杀戮。

一股子冰凉似冰窟的气息,自云宸殿上悄然滚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