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云宫内的杀戮(三)

“苏老将军爱孙心切是好,可其孙女闺阁之内暗室中藏有前朝余孽牌位不假,在如此之事下,皇上尚未曾直接下旨,定苏家一个谋逆之罪,已是宽宏,苏老将军应该感恩。”

姚丞相,方才开口。

“君为臣纲,苏老将军可是已然给忘了。”

软刀子,歹心肠。

姚丞相如此两番言,瑜皇宽宏大量,不仅将瑜皇所为摘除,倒反过来指责苏家高位过久,都忘了何为君臣。

如此有意又无意的挑拨离间之言…

“父皇…”

适时,云穆睿上前来,单膝跪地。

将此刻事皆揽于己身。

若让苏家与苏娆见面,那想要知晓其是否乃真正苏娆,恐会阻碍过多,所以他才在宫门堵截想为父皇分忧一二,以免父皇如此刻这般左右为难。

这个歹人,他来做。

“呵!”

外爷外孙一唱一和,父子之间也搭台,将他们暗下举动如此撇的干净。

苏老将军顿时发出如此一声嗤色。

“皇上,若我苏家真想谋朝篡位,真窝藏前朝余孽,又何须等到今时今日为他人如此冤屈,如此憋屈。”

一刻之前,苏老将军对瑜皇还信任有余,可此一刻,他只得好笑一声。

他忠心耿耿云琅四十余载,可到头来终是要落得如此得鱼忘筌的下场吗?

终是对瑜皇心生失望,更是对而今的云家失望透顶。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苏家,总有一日会面临如此处境,只是这却比他预想的来的还要早,还是在他曾真给过信任的皇上手上。

何其可悲。

“若苏家真存有谋逆之心,在皇上宣旨老臣入宫之时,在皇上暗派禁卫军囚禁我苏家之日,苏家就不会坐等。

若老臣心存不臣之心,在宫中这些时日,老夫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又何须昨夜在殿外守着整整一宿。

我苏家如此委曲求全,只因老臣相信…”

后面的话,苏老将军都觉得已没必要再多言,摇摇头,去看了苏娆。

“罢了,罢了,皇上若还心存疑虑,老臣认栽,终是老臣一人之过,总想着这副老身还能再硬帮几年,还能再守着与云王打下的这江山几年。”

唯有在极其失望之下,才会说出如此的心灰意冷之言。

他苏家认栽便可,皇上既选择亲小人,远贤臣,那便不必再如此一再行此等背后事,他宝贝孙女绝不受。

帝眸,一息闪烁。

瑜皇面上终是露出一丝异样神情来。

非帝王心思,而是真为苏老将军之言触动。

姚丞相却溘地蹙了眉角,很清晰的川字纹。

苏老将军此番言语,实则以退为进。

能看出这一点的,姚丞相是一人,云老王爷也是一人,而瑜皇因身处其中,方才看不清,也不曾看透。

“皇上,太子此番作为,实乃有背储君风度,荣华那小丫头是否前朝余孽,此事尚未有真凭实据,只凭那百来的前朝牌位,尚不可妄下定论。”

云老王爷开口,看着云瑜,似乎将瑜皇的心思皆瞧的明白,为小儿,宁可折了苏家如此一家,实乃不该啊!

“皇叔所言极是,是朕一叶障目。”

瑜皇承认他的过错,随即,却一声只他们二人可听见能听见的话语:

“只是皇叔,朕为君,是这云琅君王,朕必要对朕的云琅子民负责,如若苏家藏匿着前朝余孽,那必将掀起乱事,届时民不聊生,朕又有何脸面对得起云琅的诸位列祖列宗。”

瑜皇此话出口,云老王爷一时沉默。

明白了瑜皇真正意思,明白他为何会做出此等乱朝纲之举,要弃了苏家。

大秦宣冶帝和太子皆是死于云家手中,若苏娆真乃前朝公主,藏匿苏家如此多年,更有奁阁那等聚财商铺,她之复仇之心,怕为颠覆云琅…

一时,云老王爷面上一抹悲悯生出。

瑜皇心知云老王爷已明,帝眸终是再次深沉。

宁可错杀,他也不会放过,何况此女肖似她母妃,她必乃大秦自小就聪慧过人的太子之女,她未曾死。

迈步,瑜皇走下了殿台上,至苏家那边。

“老将军,朕乃君,不可不多有顾虑,只要苏家能证明荣华乃你苏家女儿,而非何等前朝余孽,朕褪下这一身龙袍,给老将军负荆请罪。”

帝王,万人之上,却可如此能屈能伸,其心该有多可怕,多会笼络人心。

帝王权术运用的多精,难怪云霁也会中招。

苏娆的那双桃花明眸,内里层层波澜漩涡暗生。

她之行事坏了这刽子手原有的计划,一计不成,而今他这是又要生另一计。

“皇上负荆请罪,老臣却担待不起,君为臣纲,老臣怎敢让皇上道歉。”

此言,苏老将军将姚丞相送给他的话,毫不遮掩的还回去。

苏老将军终是怒起。

“皇上想我苏家如何证明?”

带着一层厚茧的苍手,握住着苏娆的柔荑,宽大而又安心。

宝贝孙女不怕,有爷爷在,谁敢动你一分。

“回皇上,微臣倒是有一个法子。”

京兆尹当即上前刷存在感。

“荣华郡主是否苏家女儿,只需滴血认亲,是与不是,一切皆可明晓。”

此办法,对古人来说,绝对是验亲的不二选择。

可苏娆心明,滴血认亲这种法子根本不可取。

只是…

嘴角,突兀勾起一个轻浅薄意来。

要滴血认亲,那多好啊!不就是让两滴血相融嘛,倒是省了她再谋…

“好,那就滴血认亲。”

苏老将军也直接一锤定音。

“云老头子,有劳你了。”

苏老将军如此答应,瑜皇本要让云总管去取碗水来,苏老将军却拜托了云老王爷,因为他已不信瑜皇了。

瑜皇面色微微生变,却终是未再多言。

云老王爷亲自取了碗清水,就在这御龙台上验。

抬来的桌案,玉碗搁置其上。

清楚透亮的清水,装在白玉碗内,似那冰晶玉露,在阳光的映照下,好似都能反射出光,透亮的光芒。

“宝贝孙女,来。”

拉着苏娆走至桌案前。

苏娆也配合的乖巧听从。

苏父和苏母也过来。

两滴血,苏父和苏娆的血,刚滴入这白玉碗内,便瞬间相融在了一起。

“这…这怎可能…”

过来的姚丞相,竟稳不住的发出如此一声。

那从来沉稳的姚丞相,此刻也难稳了。

瑜皇亦是如此表情。

其他之人,无论太子还是京兆尹,已不用多言他们表情。

他们皆被这相融的两滴血惊乱了心。

可谁也不会对这碗清水心生怀疑来。

且不说这乃云老王爷亲自取来的,而且就在不远处那盛雨的大缸内瓢盛。

众目睽睽之下,谁也做不了手脚。

这些人惊乱,苏家人沉静,而苏娆,嘴角又暗自一个弧度,轻浅弯起。

瞥了眼高空极其明艳的那轮日光。

今日的天气可是极好,一碗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