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情仇(2)

这一次大战虽然人多势众,却是许多年轻人不愿再承受老一辈仇恨的年轻一代的解脱。许多人前来都已安排了后事,便没打算活着回去。能够被逍遥城祸害的门派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地位都不低。这些人虽然自小过着锦衣玉食,却饱受仇恨的折磨。一些还没放弃的却是少数,影响不了格局。花易玄这时有化干戈为玉帛之意,实则是正合他们的心意。只不过人伦难去,心中竟是不甘,亦无可奈何。这些受祸害的门派如今只剩下二百来家,很多都已经没落了。陈坦秋上任武林盟,时隔三十年,江湖上刚刚有了一丝生气便要去与逍遥城血拼,如此会导致更多的门派就此没落。然而仇恨蒙蔽了人的双眼,仇恨的背后却离不开利益的驱使和不甘。三十年的时间,逍遥城陆续每家赔了很多钱财,奉还了典籍,致歉书信每年都有一封,参与屠杀的逍遥城诸众都会偷偷的去祭奠。剑湖,少林两派早在十年前就已公开原谅逍遥城了。这一次五大门派有四派都没有来,足见他们都已经放弃了报仇。

这一次来报仇的不到一百五十家,但花易玄把三百多家的名字都念了出来。念完,花易玄续道:“忠心爱民,正大光明,团结互助,侠义为先。”这是陈坦秋上任武林盟主提出来的。一众江湖门派对这些再熟悉不过,毕竟拿了朝廷的好处,但是这四句话还是颇有风气的。一旁的邱尚雪道:“这是江湖的生存之道。”当下花易玄请一众执掌进去,华山,灵山,蓬山三派信步而行,后面的人大感脸上无光,倒是相互比起脚步来。这里军队三面包围,若是军队齐上,一众人必死无疑,实是凶险。场间摆了许多椅子,依厅堂位早已摆好。这些椅子形式各样,显是从附近拿来的。每张椅子上都贴了每家执掌的名字,大家倒是各自寻找自己的位置。逍遥城一路坐了北向,江湖门派坐了南向,花易玄领其弟,孙应杰坐了西向,张少英三人不是其中之人本应该坐东向,花易玄不忍柳燕受屈,便随在花易玄身旁。

孙应杰面前放着一大堆卷宗,三十名官兵在一旁侍候。花易玄没有看,也不能看,这些都是每家不为人知的秘密。卷宗每家都有一份,没来的,没有上前来的都留了下来。来了的人人手一份,有些人刚开始还可镇定,看不到几页已开始发抖,冷汗直冒。卷宗上都是各路州府建的卷宗,对每一家自始源,人数,经历都记得清清楚楚。最可怕的却是卷宗后面的秘密,所有的证词,证据记录都在上面。每个在江湖上混的人那个手上没有几条人命,更何况是他们这样的门派。但是相对国法,卷宗上的一切便足以令他们身败名裂,家破人亡。有人在怪花易玄,有的人有苦难言,也有的人已经开始谋算着逃跑。邱尚雪朗声道:“所谓正大光明,老夫的确没做过甚麽恶事,袒护跟遗憾却是有的,不知盟主有何见教?”花易玄道:“盟主之所以不愿干戈相向,竟是他的心意,也不愿这大好格局就此沉寂,这都是诸位多年堆积起来的。”没有人反对,这都是事实。花易玄续道:“在下蒙诸位抬爱,也不敢做此决断。便有化干戈为玉帛之意,盟主不忍生灵涂炭,更不忍做此主意,易玄不才,斗胆一试。”有人不满道:“灭门之仇都还能化干戈为玉帛,还有没有天理?”花易玄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三十年的时间难道就此毁于一旦?这样的决定易玄决不敢胡为。”有人怒道:“不报此仇,天理难容。”这一叫起来,便有许多人附和,开始吵闹起来。花易玄就等,等他们吵完。周围一片寂静,这百十人虽然吵闹,却显得寥寥无几。诸多人已知道失了身份,开始慢慢静了下来。

花易玄道:“你们也要报仇,那你们的他们呢?”这一问许多都觉得颜面尽失,很多人都觉得这样的秘密只有自己知道,如今却赫然纸上,何人不惧。花易玄续道:“本派自问多年前有过不轨,自此便真心悔悟,终得解脱。无论谁强谁弱,这样的争斗没有赢家。一件事最好的结果是把它做好,而非做坏。”诸多人听了多不舒坦,有的人甚至小声大骂放屁。却终究忍了下来,大骂盟主,这样的言语足以沦为笑柄。邱尚雪叹道:“说为不孝,本门确实已经累了。逍遥城改过自新多年,亦有弥补。我辈却推三阻四,无非是人伦,利益二字,其实这样的仇恨并不是不可避免。”许多人本以为他被逍遥城抓去百般凌辱,空自担心。这时却见他与花易玄搅在一起恐怕早已是合谋好的。有人半喜半忧,有人虽然同意却不敢出声,有的人更要看看能有甚麽补偿。那些极力想报仇的自身实力不够,唯独指望群雄合力,自是极力反对。怒道:“邱掌门此言,难道忘了三十三年前灵山派三十六条性命?”邱尚雪道:“从不敢忘。”那人道:“此仇不报,天理难容,你们还在这里意欲和解,简直是叛祖辱门,何以服众?”邱尚雪道:“今日的江湖前所未有,诸位想必也心中明了,这样的局势更是难得。在下自小就在仇恨中长大,如今该走的都走了,该改的也改了,该拿的也都拿了,何必在此自欺欺人?”

此言一出,顿有数人大骂。邱尚雪的话正说到了诸人的痛处,逍遥城每年都会给每派送来金银,书信。开始每派拒不接受,但金子放在门口不拿,却又不可。于是对外宣称拒不接受,对内却暗中纳入囊中。多年来逍遥城每家陪的金子超过万两,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加起来更不是一个小数目。逍遥城一向有钱的,吴越投降宋朝逍遥城便洗劫了国库,又截了大宋在两浙的赋税,再加上近些年的积蓄,逍遥城可是富可敌国。于是乎这一万两便变成了区区万两,人总是贪心的。

此时外面又进来一堆人,外面的群雄瞧得真切。竟然是玄天派楚云,少林派汾阳善昭,洞山昭阳会泽,剑湖派也古风,北斗双雄四派掌门人各带弟子前来。这一番变故,诸多聪明人便恍然大悟。这几大门派一直不愿援手,想来便是为了此刻来做和事佬来了,想必这一切又如天下武道会一样早已谋算好的。一众掌门人让弟子在外等候,信步入内一揖,坐下的人忙起身还礼,在武林盟四百多家门派中这五派独大,大享朝廷赏赐和便利,着实羡煞了旁人。武林盟虽已解散,一众却都不敢失了礼节。尤其号称禅宗的汾阳善昭禅师前来,更令那些内心深处不愿再报仇的年轻一代欢喜。花易玄起身上前,躬身道:“禅师亲身前来,小侄惶恐万分。”汾阳善昭道:“老衲是来助阵的,绝不敢言和。”花易玄一愣道:“小侄惭愧,斗胆如此,还望体谅。”也古风道:“我等只是怕朝廷意欲剿灭我们这些江湖草莽,故此前来助阵,和事佬是万万不敢的。”

少林派早在十年前便已原谅逍遥城,汾阳善昭口口声说不是来当和事佬的,那意欲不言自明。剑湖派也是其中之一,竟有人喜,也有人忧,心中虽然大声咒骂却没出声。许多人已经瞧出来了,后又军队,前有卷宗,今日无论如何必有结果。花易玄道:“小侄语钝,还请禅师指教。”汾阳善昭道:“不必指教便是指教。”汾阳善昭言下之意便是让花易玄做主。堂堂禅宗泰斗,乃是这里所有人辈分最高的。花易玄躬身领受,道:“小侄愚钝,敢问众掌门有何见教?”也古风道:“见教是没有的,不过我四派早已决断,自此与逍遥城一刀两断。”南宫家族叔道:“这样的仇是化解不了的,即便化解又用甚麽来化解?”也古风道:“逍遥城早已放下屠刀,虽然成不了佛,连朝廷亦奈何不得。我五派已收到三十万贯的赔付,自此逍遥了。”诸掌门一时惊声四起,惊叹那三十万,又愤怒那句自此逍遥了,简直是于人伦于不顾,一时纷声四起。孙应杰自怀中取出一道圣旨高举大声道:“我奉圣旨而来。”一众人都是一愣。孙应杰道:“诸位不想知道这圣旨上面说的甚麽?”有人道:“圣旨便能强迫人麽?”一些知道厉害的人忙将那人制止下来。敢跟圣旨叫板,朝廷对付不了武道七宗,对付江湖门派却是容易的。孙应杰道:“这圣旨上的字我不能念,你们却可以看。”说罢,躬身高举圣旨,走到众掌门之前。众人这一瞧之下无不骇然,圣旨上明言,若是诸众执意开战,周边禁军便以谋反之罪合力剿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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