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是人类最古老的一种交流语言,按照音调、响度、音色区分,能传达予他人各种不同涵义。
而此时此刻,安古兰的魔性笑声,无疑充满嘲讽、轻蔑、鄙夷等诸多负面情绪。
她的愉悦心情,切实分享给在场所有人,挑衅效果异常显著。
──从惊愕中清醒的女巫人们,纷纷拔出武器,要用手中刀剑制裁邪恶。
是的没错魔士只有两只,咱们有好几十人,没什么好怕的!骯脏的魔法或许能弹开弩矢,却断不能阻挡参杂迪魔金的钢剑!
整整十五倍的人数优势,让女巫人们重新鼓起信心,缓缓上前包围。
可安古兰,不仅不慌不忙,甚至笑声越发猖狂!直到维克多低咳两声打断,她才意犹未尽的双手插腰。
下一秒,她撮起嘴唇吹响长哨!
而伴随破空哨鸣,附近传出无数喀喀哒哒的沉重脚步声。
面对未知的异常状况,葛阿登指挥手下结成圆阵警惕,可惜他的机敏应对毫无意义,因为眨眼间他们就被团团包围。
近百名武装到牙齿的士兵,架弩上弦,指着三十多个女巫人。
压倒性的数量差距,加上先手射击优势,战斗胜负毫无悬念──片刻前嚣张跋扈的家伙,现在全都像鹌鹑般惶惑不安。
命悬一线!
辨认出泰莫利亚的制式装备葛阿登猜测这些士兵是乌鸦窝的人,果然接下来领导者踱步出列,赫然是奥达尔中士血腥男爵的首席打手。
无暇细想原因,葛阿登匆忙高声喊话,“奥达尔,我是葛阿登,你怎么会在这里?立刻停止你的敌对行为!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女巫人效忠于拉多维德陛下!袭击我们,就是与瑞达尼亚为敌!”
挟带拉多维德迩来的军事胜利,这番言语的威势真实不虚,往昔在北方可说是无往不利。
然而出乎意料,他这回踢到铁板。
搔搔油腻的头发,奥达尔嘿嘿冷笑,“闭嘴,白痴!喊那么大声干嘛?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正带着手下儿郎准备干你们!倒是你,准备好被干了吗?”
“慢慢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毫无胜算的局面,必须用言语拖延。
中士呸的吐出一口浓痰,“你问我为什么?理由很简单。
半年前男爵下令:在威伦这片土地上,所有人必须尊敬狩魔人就像尊敬他;任何对狩魔人的攻击,视同攻击他本人。
你们的暗杀行动,已经严重伤害到男爵的尊严。
特别牵涉到维克多阁下相信我,从审判到行刑、绝对是从重从快。
事实上,我现在就可以预告判决的结果──死刑!”
听出对面话里的冷酷,情知无法善罢甘休的葛阿登,咬牙握拳强迫自己冷静,今天就是死也要死的明白,“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奥达尔,你怎么知道我们打算制裁魔士?”
中士挑眉没有解释,倒是旁边的小队长沙福林抢答:“贼哈哈哈哈!我可以告诉你,一切都是那位大人的计画!
她昨天就提前通知,你们正在阴谋袭击;女巫人卑劣的盘算,在我们监视下无所遁形!”
得到答案,葛阿登难以索解的看向女魔士──讨论谋杀的时候,分明有派手下盯住魔士,提防两人靠近。他不懂为何计划会泄漏,让那个白眼的怪胎察觉?
致命打击迫在眉睫!
就在这时,塔玛拉斯特伦格──血腥男爵的女儿主动出列喊道,“住手!奥达尔、沙福林,给我退下!我不允许你们伤害我的同伴!”
理所当然的命令语气,源于过去几年尽是如此,乌鸦窝的小公主言出法随。
但是这次不灵了她的呵叱无人响应,士兵们安静的沉默,使塔玛拉慌乱不知所措。
耸耸肩膀,奥达尔中士笑得异常微妙,堪称狰狞,“尊敬的塔玛拉小姐,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或许我愿意尊重你的意见。
但是今天不行。赦免罪犯超出我的权限,男爵明确下达严格的命令,一切遵照大人的指示!”他转向维克多躬身行礼。
谦卑姿态导引,塔玛拉与女巫人们看向年轻的先知。
双手抱胸,那个少年表情依然沉稳,依然似笑非笑,“女巫人,我相信这种情况不需要解释,杀人者就要有被杀的觉悟!我只需要你们死在这里!
Arrivederci再见!”
风轻云淡,他高高竖起拇指,然后向下一倒!
“你的意志。”奥达尔猛力挥手。
沙福林队长带头,乌鸦窝士兵齐齐扳动机括,飕飕飕飕箭如雨发!
“特定环境下,我们可以以一当十甚至当二十,但是与其讨论在那种情况下怎么生存,不如考虑如何不让自己陷入那种情境。尤其是面对正规军列阵的时候,有多远跑多远才是理性的声音。”
――艾斯卡尔狩魔人的炼金工房:一十九章
很快嗷。
森林回荡的喧闹声渐渐变小。
一个伏击陷阱,一次钓鱼执法,带着未解的迷惑,葛阿登死不瞑目。
他到死都没弄懂,阴谋曝露的真正原因并非保密失败,而是在安古兰眼中,所有敌意生物都会散发鲜红灵光,一切阴谋暗算在她面前毫无意义。
你以为躲房里就看不到你们了吗?
没有用的!
像女巫人这些刺目鲜红的家伙,只要踏进安古兰周围五十呎,哪怕隔着层层墙壁,都像漆黑中的萤火虫一样,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
瞥见无数的红色群聚汇集,安古兰顿时提高警觉,让血腥男爵派人监视并安排护卫。
于是有心算无心,过去一段时间在北方横行霸道习惯的女巫人,完全没想到会在威伦这处乡下地方,被有组织的军队狙击,团灭的毫无悬念。
其中沙福林重点款待的葛阿登身中五箭,垂死挣扎冲向维克多,被安古兰一剑枭首,证明泰莫利亚的黄金鹰可不是吃干饭的。
然后手提滴血的人头,少女直接怼上塔玛拉。
虽然乌鸦窝的士兵不会用弩箭射击小公主,但安古兰可不会惯着她,恼恨对方刚刚出言不逊,甫照面就狠狠一脚蹬在小腹,让她痛到满地打滚,牢牢记住一袋米能扛几楼。
接着揪住塔玛拉的头发,安古兰拖死狗般,把男爵的女儿拉到维克多面前。
周围时不时飘来临死前的惨叫,是乌鸦窝士兵正在为女巫人补刀,确保没有人能够存活。
初次遭受这种战俘待遇,乌鸦窝的小公主到这一刻终于害怕了,曾经以为强悍的依靠──永恒之火的使徒──女巫人,正哭泣哀号的求饶,继而死在过去她看不起的杂兵手里。
尽管所有杀戮青年都没有参与,只是双手抱胸看戏,雍容恬淡超然物外,但傻瓜都知道,他才是全场生杀予夺的魔王!
更让塔玛拉恐惧的是,曾经对自己敬若天神的乌鸦窝士兵,没有人上来提供帮助,全都坐视她被这两个魔士欺负。
面对魔王,弱小、可怜、又无助,在这一刻她强硬的外壳彻底粉碎,猛然眼泪鼻涕泉涌,淡淡骚味弥漫
终究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凝视着魔王脸上的四条疤痕,与犹如鬼魅的邪恶微笑,她害怕到上下牙齿咔咔打颤。
──多可怜的孩子哪,安古兰的粗鲁肯定吓坏你了!
毫无自觉地摸摸鼻子,维克多蹲下来盯着塔玛拉,这是他们第三次见面。
初次在奥森弗特拜访,她的态度轻忽傲慢,就像对待一个跑腿的杂役;昨天第二次相遇,她脸上恨意满满,估计以为自己是男爵雇佣的怪胎。
而现在,她的眼中全是恐惧与畏怖。
此情此景今昔对比,维克多瞇起轮回眼,嘴角上扬,“不要害怕,亲爱的塔玛拉,你现在很安全,你不会死的。
我赦免你的冒犯。
因为你只是个天真的小女孩,既不成熟、又不懂事。
毋须感谢,我不在乎你的谩骂,也不需要你的认可。
总之我答应过男爵,让你们一家三口有一次重来的机会,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
稍后奥达尔中士就会护送你回乌鸦窝,你仍然是威伦地区的小公主,并将重新享受一段快乐的童年。
是的,快乐的童年父母和乐相爱。天气晴朗的时候,你们会一起到河边野餐,那儿有翠绿的草皮,与金色的阳光”
咔咔咔咔的碰撞声更加密集,维克多的温柔叙述并没有令她安心,塔玛拉恐慌得越发严重,手脚隐约都有抽筋的征兆。
旁观青年的正向抚慰,反面效果超常卓越,安古兰抿紧嘴唇拼命憋住笑声。不比刚刚嘲讽女巫人,讥笑团长的后果灰常严重,务须认真展现专业素质,无论多好笑也不能笑。
“算了,跟你说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反正你也不会记得!”
毕竟也不是什么恶魔,眼看事不可为,维克多干脆地放弃心理辅导,直接进行下个阶段。
右手屈起无名指,掌心向外贴在塔玛拉脸上,动作与昨天治疗男爵夫人的架式如出一辙。
恍然似曾相识,脑海惊雷闪烁,昏迷前,她终于听清对方昨天低语的那句话。
他说:“亚克西一忘皆空!”
一段时间后。
战场打扫完毕,如山尸骸堆积焚烧,奥达尔中士向魔士们告别。
目送士兵用马车将昏迷的塔玛拉载回乌鸦窝,过程中始终保持安静,没有说话的安古兰来到维克多身边。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真的就这么离开威伦?我以为你会想先解决掉三巫妪?”
“不行,我们现在没有时间管她们。上次有跟你讲过,就算我不治好乌马,叶奈法很快也会找出方法。我现在就担心他们太快找到希里,而我还没有做好应付狂的准备。
希里被发现的时刻,就是开战时刻。
战略上固然能蔑视狂,但在战术层面、我不想仓促迎战,所以我们还是先回诺维格瑞吧!我需要特莉丝帮忙开传送门。
三巫妪日后再说。反正威伦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先交给男爵处理。”
摸摸光洁的下巴,安古兰点头认同,幻影旅团再度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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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季薯:茄科,多年生草本。
有别于寻常白薯年一获至多两获,它每年足足可收成三次,春末夏末秋末都有,故得名“三季薯”。别称“饥荒救星”。
味涩性平;地下块茎呈椭圆形,有芽眼,皮色淡紫;地上茎呈棱形,有毛,奇数羽状复叶。
信史明纪载,它的诞生并非天然,而是不可思议炼金术的产物,众所公认是传火贤者的超凡制品。
一二七二年秋天出现在威伦地区,仰赖白薯男爵菲利普斯特伦格强行推广农民种植,当地方兴未艾的战争饥荒被及时遏制。
次年南北停战,如斯恩物随即扩散诸国。